“張公義,你是瘋了?”白帝城中,嚴顏和張任會面了,他鬚髮樹立,怒目圓瞪,盯着張任的面孔:“先主再三的籌謀,就是希望少主能在他死之後置身事外,你這是要把少主送上黃泉路嗎?”
“不管先主如何籌碼,少主都逃不掉!”
張任跪坐案前,淡然如斯。
他去見牧景之前,就已經想好了應對之話,他甚至知道,自己要是說錯的一句話,那麼不僅僅是自己,劉璋也會立刻沒命。
“只要你不幫少主,少主就不可能繼承州牧的位置,如此才能保少主平安!”
嚴顏竭斯底裡的怒斥。
他雖不一定對劉焉死心塌地的忠誠,也會考慮自己的前程未來,但是終究是劉焉一手提拔上來的部下,對劉焉有感恩之心,絕不願意壞了劉焉的籌謀。
“一開始,我也認爲,少主能置身事外!”
張任的眸光幽幽,低聲的道:“可是後來,我想了很久,最後想明白了,無論如何,他都是已經無法置身事外的,因爲他是主公的兒子,是益州的繼承人,不管他願意不願意,甚至不管牧龍圖有沒有這個狠心,終究還是有人會把他推上那個位置的,只是區別在手段的而已,是光明正大,還是暗中籌謀,不同的方式,這將會關乎他的生死,而我只是推了一把而已!”
嚴顏聞言,瞳孔微微變色,他沉默了半響,道:“張公義,你可知道,你如此明目張膽的把他推上去,必然是觸怒牧龍圖,牧龍圖如今大勢在握,怎會輕易的讓別人坐上益州牧的位置!”
他怒氣再一次爆發出來:“你這是送他去死,就算是你我聯手,加上龐羲等將,此時此刻,恐怕也難以從牧龍圖手中搶回少主了,難道你就不怕日後死了無顏見先主嗎!”
“嚴顏,你又焉能知道,這或許也是牧龍圖所謀也!”
張任平靜的道。
“什麼意思?”
“牧龍圖如今擁有兵權,益州必是他的,然而他在益州並無根基,還缺三分威望,如今若是坐上了益州牧的位置,就坐實了他曾經有謀害先主之心,必讓四方官吏心生反意,他很聰明,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張任道:“然,他若是能把少主推上位,以背後一步步掌控益州,便能順利的收取主公舊部,收復益州人心!”
嚴顏聞言,瞳孔微微變色。
他眯着眼眸:“讓少主繼承州牧的位置,變數之大,即使他也未必能掌控得住,難道他就真有如此膽魄嗎!”
“莫要小看此人!”
張任嘆了一口氣:“先主是何等的英明神武,但是最後還不是被他所算計,此人能忍,城府之深,不可窺探!”
他頓了頓,才說:“如今先主已亡,我們不管是被迫還是爲了功名利祿,或許爲了益州太平,從他,乃是無奈之舉,也是唯一的選擇,如果想要他放過少主,不僅僅是把少主摘出去,就能瞭解,不放過少主的人,未必是他,或許是那些不死心的人,我們只有把少主在益州的影響力都打滅了,才能讓他牧龍圖從此之後,再也不忌憚少主的存在!“
“什麼意思?”
嚴顏問道。
“意思就是,從現在開始,少主即使坐上了州牧使君的位置,所有人,我說的是忠於主公的所有部下,莫論是文武,不得接觸去少主,不得去尊少主之命令,不得理會少主的心思!”
張任道:“所有人都脫離對少主的支援,這條路,讓他一個人走,讓他一個人碰壁,只要有一個人敢私自去接觸少主,去支持少主,或許還有人想去教育少主如何做一個明主,格殺勿論!”
“你是要讓少主衆叛親離嗎?”
嚴顏渾身一顫。
他彷彿看懂了張任的計劃。
劉璋如果是一個少年英豪,一呼百應,那麼他的身份將會成爲牧景緻命的傷害,所以牧景絕對會斬草除根,但是劉焉如果只是一個廢物,連劉焉當年舊部都號令不動半分,那麼他就是失去了價值。
一個失去價值的人,肯定是不值得牧景大動干戈的,到時候劉璋或許纔算是安全。
張任這個地區是用苦良心。
嚴顏這一刻,對他是頗爲有些佩服,以前或許他認爲張任只是一個武夫,現在他不得不承認,張任得託孤之任,還真有不同凡響的能耐。
他輕聲的道:“如此一來,少主必然會去怨你,恨你!”
“無妨!”
張任嘴角微微的揚起,自我諷刺的笑了一下:“先主知遇吾於流離失所之中,我本該效仿董長史,自刎而別,追隨主公而去,但是我最後選擇了活下來,並非是我貪生怕死,是我必須要完成主公的託付,只要少主能安全,我區區名聲,又何足掛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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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父,吾年幼,何德何能牧守益州,父親生前,再三囑咐,莫要逾越!”江州城,縣衙府邸後院,劉璋一襲長袍,眸光左右而顧,有些忐忑的看着牧景。
父親的死,讓他悲傷,但是從他跟着牧景東來江州城,彷彿就已經想到了這一天,所以他能接受這個事實。
但是牧景居然讓他接替位置,這倒是讓他有些想不到。
“少主!”
牧景跪坐在他對面,微笑的道:“子死父繼,你還是益州最好的繼承人,此位置你若是不繼承,那麼誰都沒有資格繼承!”
“輔父的能力出衆,天下皆之,行軍可執掌萬軍,治衙能善於政務,文武全才,比我可厲害多了,你纔是最合適繼承益州牧位置的!”
劉璋輕聲的道。
雖然他有些不甘心,但是在南下之前,父親曾經在案前與他談話,告訴他,有一日自己若是死了,他必須要放棄益州牧的這個位置,不得窺視。
他雖然能力不高,也不懂得權勢,但是頗爲孝順,對於劉焉的話,一直都銘記在心。
“少主莫要擔心,你雖年幼,可有吾等輔助你,必能繼承先主遺願,好好治療益州,如今益州風雨飄零,唯先主之聲名,方能鎮壓之!”牧景真誠的說道:“先主在益州唯少主一人之後,唯少主繼承大統,還望少主爲了數百萬的益州子民,莫要繼續推脫了!”
“可是我繼承州牧的位置,天下人會應嗎?”
“自然會!”
牧景沉聲的道:“一來少主乃是名正言順的繼位者,第二,有吾等支持少主,誰人敢不服少主官吏,我益州兒郎,兵馬雄壯,定能庇護少主的!”
劉璋聞言,頓時又有些心動了,父親的囑咐,好像拋之腦後,少年郎熱血行事,一個號令羣雄的位置就在面前,還真想不到這麼多面面俱到的考慮。
“少主,你也不忍心,主公的基業,毀於一旦吧!”
牧景低聲的道。
“父親當年爲了益州,南征北戰,如此基業,某,真的不能不顧啊!”劉璋眼眸越發的明亮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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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三日。
益州州牧府公告天下,劉焉之子,劉璋,繼承了益州州牧的位置,同時讓牧景繼承左長史,胡昭領右長史,戲志才任左都尉,張任爲右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