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遠,前面應該是酇縣吧?”一艘鬥艦在小河流前進,牧景站在甲板之上,目光凝視前方一座土坯城牆,低沉的說道。
當初南陽大戰,袁軍最後戰敗,數萬將士被困順陽,一輪談判之後,他們以南陽西南方向的贊縣,筑陽,山都,三個縣城,換回這數萬將士的性命。
可牧軍拿到手的三個縣城是殘破和混亂的。
縣城裡面的人口已經被袁軍連哄帶打,撤走了大半,而且在權力交替過渡的時候,荊州方面插上了一手,不斷的滲透拉攏一些地方大族,導致如今三個縣城依舊懸乎在明侯府的掌管之外。
他們順漢水而下,第一個縣城其實不是陰縣,是酇縣,酇縣名義上可是明侯府的城池,但是酇縣其實之中一個小縣城而已,而且與陰縣相隔不足二十里路,毗鄰與陰縣,大多人都視爲陰縣附屬。
南陽袁軍雖然交出了三座縣城,卻把陰縣留在手中,無非就是制衡。
陰縣之中,還駐紮了袁軍一營將士,名義上是陰縣的縣兵,但是其實是南陽精銳,最少有三千之數,而且他們有不少戰船,以他們的能力,封鎖大江,足可做到。
這也導致了牧景的水軍必須化整爲零,捨棄大江河流的河道,轉向一些小河支流,在這九曲十八彎的水道之中兜兜轉轉,避開陰縣縣兵的封鎖網,希望能越過這一道網,順勢下山都。
“嗯!”
張遼一身戎裝,站在牧景身後,點點頭,然後纔開口說道:“但是酇縣人口不過萬餘,縣長孟召雖然是劉主簿新提拔上來的,可是縣兵並沒有多少,而且沒有多少戰船,最重要的是,我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和我們同心,即使同心,他們也肯定無法突破陰縣的封鎖!”
“那就越過去吧,人多口雜,不能讓消息外泄!”
“嗯!”張遼指揮水軍將士們開始轉舵,偏離縣城,開始駛入漢水大江之中。
在大江之中航行,可比小河流順暢的太多了,他們這些鬥艦雖然規模不大,比不上樓船,但是也屬於戰船,在小河流之航行其實是很容易擱淺的。
從武當南下,走的是漢水大江,但是在漢水北面下來的均水丹水交匯的時候,他們離開了大江河,數十戰船化整爲零,走的都是一條條不注意的小河道。
“文遠,你說袁軍這時候出兵封鎖大江,是什麼心態啊?”
牧景看着前方的江面,過了酇縣,他們馬上就要進入陰縣了,這讓他的心情有些緊迫。
“主公,其實我認爲袁軍之所以封鎖江河,更多的是針對荊州軍的水軍戰船,他們肯定認爲我們牧軍將士是絕不可能在江河之上與荊州水軍作戰的,所以他們在荊州軍出兵的時候,早已經舍山都和筑陽,封鎖江河之道,就是阻礙他們北上!”
張遼分析說道:“他們想要保住陰縣!”
“這倒是有可能!”牧景聞言,冷笑一聲,道:“其實如今我們也算是有共同的敵人,畢竟荊州軍現在失去了江東軍的制衡,他們反撲南陽是遲早的事情,要是我們能聯合,荊州軍絕不敢踏進南陽半步,可惜,即使我們和他們有共同的敵人,我們也不可能成爲盟友,在我們和荊州軍之間,他們第一個想要的絕對是我們死!”
袁術和劉表,是地域之爭,打不過可以退兵,重整旗鼓,捲土重來,不比死戰。
但是他和袁術之間,乃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滅族之仇,當初袁氏一族在京城的老老少少,都是拜他牧家所賜,幾乎滅門全族,這不共戴天的仇恨是磨滅不去的。
不管是袁紹,還是袁術,只要他們有機會能騰出手來,第一個收拾了絕對是牧景和牧氏大軍。
“文遠,越小河而過陰縣的戰術是不錯,能不驚擾陰縣的情況之下,南下山都,奇襲荊州軍,但是太耗費時間了!”
牧景嘆息一聲,迴歸正題,眉宇之間有一抹的憂色:“我們本身對南陽的地勢就不是很瞭解,周圍的江河兜兜轉轉,這幾天,我們已經走錯三次路了,還在小河裡面擱淺了一次,在這麼下去,恐怕……”
時間已經成了很大的問題。
還有,景平第二軍雖然定位爲水軍,但是目前在江河之上,沒有一點的經驗,靠的都是一羣水匪降兵支持,在航行上遇上的很大的麻煩。
這樣下去,即使他們能順利抵達山都,恐怕都晚了。
“主公,我們想要從江河上越過陰縣地段,也不一定要繼續化整爲零!”張遼數日來,已經思索出了一個辦法:“可以從正面而出!”
“你有辦法?”
“我們可以利用朔方營,以荊州軍的名義,在陸地上夜襲進攻陰縣,直攻陰縣城牆!”張遼想了想,說道:“這樣以來,他們放在江河之上的兵馬必須要回師陰縣縣城,我不相信袁軍會丟這麼多兵力在陰縣,所以陰縣想要保住城牆的兵力肯定不足,屆時他們爲了保陰縣不失,必須讓開封鎖水道,我們可以趁着夜色,順風而下!”
“聲東擊西?倒是好辦法,你有幾成把握?”
牧景斟酌了一下這戰術的可行性,低聲詢問的道。
“七成!”
張遼自信的說道。
“那動手吧!”牧景拳頭握緊,行事也果決起來了,這時候容不得他有一絲絲的猶豫,正所謂戰場交鋒兵貴神速,他必須儘快進入山都:“文遠,我們沒有這麼多時間耗在這裡,必須儘快趕赴山都,山都縣令陳崖這個人搖擺的厲害,萬一他要把山都拱手放出去,筑陽縣城也保不住,到時候即使我們南下,也失去了優勢,成爲了主攻的一方,那戰事就變得艱難起來了了!”
“諾!”
張遼領命而去,他先召喚了化整爲零正在各個小河道上爭取越過陰縣的水軍隊伍,把第五營的兵馬戰船全部集中起來了,然後給朔方營發消息。
朔方營行走在陸地上,他們也是沿河而下,但是行軍走了是陸路。
…………
夜色淡淡,覆蓋在陰縣的城牆之上,城牆之上,有三兩將士的在巡邏。
在縣城西郊,一個叢林之中。
一支兵馬列陣以待,這一支兵馬與普通兵卒不一樣,他們每一個將士都是身負重甲,但是行走之間,卻寂滅無聲,足以說明這一支兵馬的紀律和強大。
這就是朔方營,大部分將士都是當年歸降的幷州兒郎,一個個皆是長年馳騁邊疆的壯漢,他們的重甲之下,無不是魁梧壯碩的身軀,渾身透着兇悍之氣息。
一員主將站立在前。
這是牛蓋。
牛蓋乃是朔方營校尉,曾經張遼麾下最猛的悍將,如今朔方營歸景平第一軍,他已是陳到麾下的第一猛將,但是對他來說不是很在意。
如今的朔方營,早已經對景平軍有了歸屬,不是當年剛剛投降時候的排外了。
他的眸光凝視前方,凌厲的殺意連幽幽的夜幕都壓不住:“什麼時辰了?”
“校尉大人,已經是亥時一刻了!”
“全營將士準備!”
牛蓋深呼吸一口氣,手握一柄長矛:“正面進攻,弓箭爲主,近戰爲輔,聲勢要打,傷亡要避開,不需要死戰,而且我們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個時辰之後,我們全營將士必須撤出去,而且每一個曲從不同的地方撤出去,兵分五路,第一曲第二曲第三曲爲主力,我親自率領,正面撤兵,第四曲,走左邊,第五曲走右邊,第六曲沿河而下,第七軍走東面的官道,路線我在輿圖上都已經標示出來了,此戰的核心是速戰速退,撤出去之後,明日中午,我們筑陽西南二十里的郊外匯合!”
“諾!”
朔方營七個部曲,一曲一個軍侯,七個軍侯拱手領命。
“殺!”
牛蓋率先衝鋒而上。
“殺!”
“殺!”
朔方營各部曲一涌而上,一柄柄的火把瞬間點亮,帶着火的箭矢無情的覆蓋城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