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夜色涼。
小院之前。
王越孤身一人,手握劍柄,自從屋檐而下,飄飄如仙,出現在的所有人面前,在重重疊疊的包圍圈之中,沒有絲毫的畏懼,淡然如水,那一抹風采不負燕山劍聖之名。
“老夫在此!”王越的目光,穿透人影重重,落在牧景的身上:“你找老夫而已,何必牽連無辜!”
“王越?”
牧景伸手,扒開前方擋在面前的霍紹和雷虎,目光若有趣味的看了一眼王越,上一次他沒有看清楚,這一次他算是審視的很清晰,一襲普通的布衣,瘦弱,淡薄,銀髮如絲,如果不說,還真沒有感覺出他居然是遊俠之王,一代劍聖。
“某家想找你真不容易啊!”牧景眯着眼,冷聲的道。
“現在你不是找到了嗎?”
王越神色很是平靜。
“其實你不應該收徒弟!”牧景看了看王越,眸光又斜睨了一眼史阿,幽幽的道:“你是一個絕世無雙的劍客,更是一個神出鬼沒的刺客,你不應該有軟肋!”
他能找到王越,因爲王越還有軟肋,若是王越是一個獨行客,他這個仇,可能一輩子都沒希望了,以王越的武功,以王越的劍法輕功,找到也抓不到。
“有徒如斯,老夫不曾後悔!”
王越神情的看了一眼愛徒,平靜的說道。
半響之後,牧景開口詢問:“劍聖王越,縱橫北境,可以從漠北草原上殺出來,可以輕而易舉的初入王侯相府,無數遊俠敬仰的強者,可你爲什麼偏偏來招惹我,我牧景自問與你無冤無仇?”
王越神色沉默,他沒有回答牧景這句話,不想回答,也不願意回答,因爲答案會讓整個天下都陷入動盪之中,他揹負不起這個罪名,也不能對不起一些死去的人。
“無所謂了!”
牧景搖搖頭,他心中有了一些答案,想要求證不難,而且他知道,王越這種人能修煉武道到如此境界,必經歷無數苦難,意志之堅定,早已經非常人所能想象,他不想說的事情,問了也是白問。
所以他沒有再問這個話題。
他只是笑眯眯的說道:“那你猜一下,今天你還能從我的面前逃得出去嗎?”
就算不算上黃忠這個絕世武將。
在如今不到三十米的包圍圈之內,三百將士手握長弓短弩,已經把方圓這狹小的地形給封死了,王越主動落在了這包圍圈之中,就註定了他的命運。
“一人做事一人當,放了他們,老夫束手就擒,任爾宰殺!”王越看了一眼史阿和史氏夫妻,聲音變得堅決冷厲:“不然……”
“不然如何?”
牧景站前一步,目光注視王越,嘴角微微揚起,問:“你現在已爲砧板上的魚肉,你還能殺了我嗎?”
“你有了防備,老夫自然是殺不了你了,但是今夜總會有幾個人替我們陪葬的,你要嘗試一下嗎?”王越手握劍柄,蓄勢以待,自信的說道。
“好一個劍聖,死到臨頭還這麼自信!”
牧景眯眼,他不能否認王越的自信。
以王越的功力,身法和劍法,的能耐,如果執意反抗起來,今日就算能圍殺得了他,恐怕也要付出不少代價,功力到了他這種境界,在如今的時代來說,就算不是原子彈,也是一顆導彈的震懾力。
“王越,你太自負了,上一次讓你逃了,這一次,我的刀不會再讓你逃了!”黃忠握刀,大步踏出,眸光獵獵如虎狼,身上煞氣重重,渾身的氣勢凝成一點,直逼王越所在。
王越瞳孔微微收拾,若是平日,他並不畏懼黃忠,可如果侷限在包圍圈之中的戰鬥,他是不如黃忠,他們打過一場,對彼此都有些的試探,他知道黃忠是戰將,一往無前,而他自己是遊俠,遊鬥可以,直面對抗,必不如黃忠。
“我的劍可以殺你!”
王越即使明知道環境不利自己,可他並不畏懼,他的劍,也是一往無前的劍,渾身氣息凝聚一柄長劍,破開了黃忠的氣勢壓迫。
“那就試一試!”
黃忠怒喝,舉長刀而爆氣勢。
兩大武道強者,身上的氣勢冉冉待發,一縷一縷的劍意和刀氣已經的碰撞起來了。
兩人的氣焰太強了,單單是氣勢的對決,就已經形成了一個戰鬥領域周圍的將士都忍不住後退半步。
牧景眸光掃過,沉默片刻,道:“忠叔,不必與他鬥氣!”
黃忠聞言,冷哼一聲,收斂氣勢,退後半步。
“王越,他們我可以放,但是你必須束手就擒!”牧景冷厲的說道。
“老夫如何信你!”
“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牧景笑着說道:“我牧景一言九鼎,以信義立足天下,爲你一個小小的遊俠而破的原則,你還不配!”
王越目光看了看愛徒,握着劍柄的手,鬆了一鬆。
“老師,不要!”史阿雖然被制衡住了,但是一雙眼眸爆出火焰,怒喝起來:“你別管我們,自己殺出去,日後爲徒兒報仇便是了!”
王越充耳不聞,他目光淡淡的看着牧景:“我輸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如何能制衡住一個高手!”牧景眯着眼,問道。
“我會!”
張寧一襲男裝長袍,即使夜空之下,亦遮掩不住風姿卓越,她安然的站在牧景,目光瀟瀟,看了一眼王越,冷然的道:““鎖住琵琶骨,釘住身上任督二脈,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忠叔!”牧景可不敢親自上前,沒有徹底判斷王越失去了反抗能力,他要是敢走進王越五步之內,黃忠也救不了他。
“哎!”
黃忠雖戰意冉冉而升,但是看到一代劍聖落的如此境遇,頗爲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遊俠,終究是傷不了檯面。
他親自以鐵鉤鎖住了王越的琵琶骨,然後以銀針封住王越的任督二脈,王越頓時失去戰鬥力。
這時候牧景纔敢上前,從王越腰間,拔出長劍:“你欠我一劍!”
他的劍刺出,穿透了王越的小腹。
血沿着小腹而流出來。
王越硬氣,只是皺皺眉頭,吭也不吭一聲。
“不要!”
史阿看着那鮮血之流,頓時淒涼的叫了起來了。
“帶走!”
牧景揮揮手,沉聲的道。
這一劍不是要害,不會要了王越的命,只是牧景爲了泄憤而刺出的一件,這時候殺了王越沒有意義,他需要從王越的嘴裡面知道一些東西,印證一下猜想。
“老師!”史阿悲憤,他知道如果不是因爲自己,不是因爲自己一家子人,王越不會如此束手就擒。
“我言而有信!”
牧景走上來,拍拍他的肩膀,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笑容看上去如同一個惡魔:“你自由了!”
史阿擡頭,目光怨毒,死死地看着牧景。
“吾欣賞你的眼神,但是在沒有能力之前,最好不要這麼看着我,因爲我會忍不住你殺了你!”牧景淡然的道。
“你最好殺了我!”
史阿倔強的擡着頭,咬着牙齒:“不然,日後我定讓你後悔!”
“我給你機會!”
牧景若有所指的說道:“你的老師我不會輕易的殺了他,他還有利用價值,但是我會慢慢折磨他,如果你想要爲你的老師做點什麼,可以來找我!”
言畢,牧景揚長而去。
周圍將士也收兵而歸,院落之中,只剩下靜靜的幾滴血跡,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
……
光熹元年的歲末終於到來了。
天子下詔,休朝十天。
忙碌了一年的時間,總算能有一個休閒的日子。
在雒陽城之中家家戶戶都在置辦新衣袍,屯冬糧的時候,太傅府也紅紅火火的準備歲末之節。
歲末之夜,宮裡面舉行的宴會,天子親自設宴,宴請文武百官,這歷來都是緩和君臣關係的一個習慣,這宴會歌舞歡唱,也算是昭示光熹朝的歌舞昇平吧。
牧景父子都參加的宴會,宴會上和大臣們敬酒言談,彷彿朝堂之上的矛盾都消失在這幾盞酒水之中。
宴會之後,牧氏父子返回太傅府。
按照歲末之禮,是要祭奠祖先的。
牧氏先祖的靈位倒是擺在太傅府的後院祠堂之上,比不上什麼大家族,但是也有好幾尊,都能追溯到了牧景太太祖父的那一代。
“景兒,如今我們牧氏也算是立足京城了,有些事情爲父也想要和你說說!”
祠堂重地,外人不得進入,只有牧家父子二人,牧山在靈位面前有些感嘆的說道:“我牧氏是有族譜的,只是當年被焚村的時候丟了,爲父找了很多年,雖沒有找到族譜,但是族人倒是找回來不少,爲父當初勤王北上,生死未卜,就把他們安置在了南陽西鄂,西鄂是祖地,可立足,但是爲父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了,不能虧待族人,年後爲父想要讓他們來京城,我們牧氏,終究是人丁太少了!”
“族人?”
牧景眯眼,他倒是沒想到牧山還能找到牧氏主人,中華幾千年的歷史,都是家國天下,家在前,國在後,所以牧山這麼做,並沒有任何不妥。
“一切聽父親的!”
牧景躬身說道。
“過了今歲,你也十五了!”兩人在此跪拜的祖先,點燃了代表一年昌盛的長明燈之後,才並肩走了出來宗祠,突然牧山停下腳步,好像想到的留什麼,目光看着牧景,道:“爲父有意你娶親,你意下如何!”
“娶親?”
牧景聞言,微微苦笑,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畢竟十五歲,放在現代,初中生啊,這就娶親生子,他的思維有些拗不過來。
“爹,太早了點吧!”
“成家立業!”
牧山嚴肅的道:“不成家,如何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