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的壓力很大,因爲他知道,魏軍絕對不會讓他輕易的運糧北上,一旦他大規模進攻,就會引發大規模魏軍的圍攻。
他手上的兵力並不多。
張任和陳到加起來都是兩萬主力而已,大概也就是一個軍的規模主力,龐羲的騎兵軍倒是齊全,但是歷經大戰,幾乎是殘兵。
他們加起來的兵力,應對雒陽境內的情況沒問題,即使魏軍南下,他們也有能力守住雒陽城,守住河南地。
但是如果想要北上運糧,那就有些遠遠不夠了。
“雍州的糧食運上來沒有?”
徐庶現在更加關係一點,那就是從雍州長安運送上來的糧食,到位沒有,畢竟之前雒陽的糧食都損耗的差不多了。
如果沒有糧食,即使他們能成功突破北上,也是巧婦難成無米之炊啊。
“第一批已經抵達函谷關了!”
景武司劉敢站出來,拱手稟報說道:“第一批大概只有十萬石的糧食,後面的還需要組織更多的民夫運送,雖然我們有科技院研究出來的獨輪車增加我們運糧的速度,但是道路一直都不太好走,恐怕第二批還需要幾日,才能抵達,另外雍州雖然有不少儲備糧,但是大部分糧草,還在巴蜀腹地,如果渝都那邊,不能夠及時的補充糧草,那麼等我們消耗完了雍州的糧草,同樣還是會面臨缺糧的問題!”
“渝都那邊出問題?”
徐庶反應很快,眸子冷厲的看了一眼劉敢。
“具體的什麼問題,我不清楚,也不敢打聽,但是有消息回來,我們的一些糧倉,好像被人給燒掉了!”
劉敢連忙回答,在徐庶面前,他可不敢賣關子啊。
“可惡!”
徐庶拍案而起,道:“陛下正在前線夙夜而戰,他們卻在背後捅刀子,當初陛下就不該心軟,直接把他們一棍子打死就算了”
他就算用屁股想,都知道,能在江州蜀州這些地方燒掉大明的糧倉,絕對不僅僅只是外人能做得到的,肯定有自己人支持,沒有裡外合應,根本是做不到這一個可能性的。
而這些人,大概就是對陛下變法有牴觸的那一羣人,他們或許更希望陛下戰死在前線沙場上。
“景武司已經開始查了,但是……”
劉敢低聲的道:“景武司兩大指揮使都在前線,幾個同知也在前線,我們全力支援前線,對內部反而鬆懈了一些!”
“這點某家能理解!”
徐庶也沒有怪景武司,畢竟景武司這段時間也在全力備戰前線,不能過度苛刻他們的。
他深呼吸一口氣,道:“巴蜀方面的事情,有昭明閣,我們也不需要擔憂太多,昭明閣衆相,皆乃人傑也,他們能及時把糧草運至北上的,我現在更擔心的是雍州,景武司在雍州,有沒有什麼發現!”
“雍州的情況可能比我們想象的要好很多!”
劉敢說道:“雍州皇甫印是一個狠人,在這段時間,他已經殺了上百人,抄了十幾個鄉紳豪族,寧可殺錯,不放過,比我們景武司都要狠!”
“皇甫嵩的弟弟,皇甫印?”
徐庶嘴角微微揚起來:“虎兄無犬弟,看來這個皇甫印也不簡單,難怪能在我領書還沒有抵達的時候,就能夠運糧北上了,還能安全的過弘農,恐怕還有異心的人,都被他殺怕了!”
從雍州北上,需要過弘農,弘農楊氏根基底蘊深厚,哪怕明面上不敢爲敵,暗地裡面拖延一下,也不爲過。
可如今能這麼順利,恐怕就是皇甫印在長安殺了不少人形成的震懾,恐怕沒有多少家人敢拿自己的家族來嘗試一下皇甫印的刀鋒利不鋒利。
“也好!”
徐庶道:“這樣我就安心後方了!”
他想了想,在出兵之前,他還需要做一件事情。
……………………
雒陽地牢。
這裡曾經關押無數重犯,包括當年的天下第一劍客的王越,也被關押在這裡,這裡的堅固乃非同尋常。
此時此刻,地牢之中,關押的人,大多數都是戰俘之將。
戰俘有戰俘營,但是戰俘之將會被分離關押。
而公孫度就被關在這裡。
此時此刻的公孫度,已經沒有了當初兵臨雒陽的豪氣萬千了,反而有些垂暮之年的感覺。
雒陽一戰雖難,但是也打下來了,函谷關一戰,卻等於打斷了他的脊樑骨,也把他精氣神給打斷了。
“公孫度!”
徐庶一襲長袍,跨步而入,推開了木欄,大步流星的走進來,目光看着着有些垂暮,毫無精氣神的中年。
“你是何人?”
公孫度披頭散髮,微微擡頭,對於徐庶,他有些熟悉,但是也有些陌生,好像只在遠遠的看過。
“徐庶,徐元直!”徐庶報上自己的名字。
“原來是你!”
公孫度坐在草堆之中,目光淡然,施施然的說道:“是準備把我送去刑場了嗎?”
戰敗自然要受到戰敗的教訓,這一點公孫度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
他能崛起遼東,雄霸遼東,自有非凡之處。
不過相對於中原的英豪梟雄,他還真有些不夠看,若是呆在遼東,或許他哼稱王稱霸一些年。
但是當初他想要挑出遼東,就已經註定了他的結局,敗給劉備,是無可厚非的事情,歸順劉備名下,他最少還能掌控自己的兵馬。
進軍中原,雖有些不甘願,但是也想要和中原英豪媲美一番。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敗的這麼慘烈,其實他倒是不怪明軍,明軍打的兇狠,他們也等於勢均力敵。
然而他是沒想到,居然夏侯淵給背刺一刀,這纔是他心若死灰的緣由。
中原人太狡詐了。
他感覺自己在中原人面前,就好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
“殺你,何須去刑場!”
徐庶居高臨下的看了看着個大將,他笑了笑,輕聲的道。
“在這裡也行!”公孫度道:“要麼給我一杯毒酒,要麼給三尺白綾,或許給我一把刀也行!”
“你就這麼想要死嗎?”
徐庶眸子眯起。
“人若能活着,怎麼想去死,只是這世道如何,吾深知也,我也殺了你們這麼多兒郎,你們還能讓我活着嗎?”公孫度冷冷的說道。
亂世之中,他走了很多年了,都是在殺人之中渡過,有親自動手的,有下令自己親信動手的。
反正他已經殺人殺到了有些麻木了。
所以他也不奢望,自己有一天兵敗被俘的時候,能有一個好下場。
“爲什麼不能?”
徐庶反問。
“你們想要招降我?”公孫度反應很快。
“戰場上,你殺我,我殺你,都是應該的事情,我們立場不一樣,各爲其主罷了,談不上恨和不恨!”
徐庶輕輕的道:“但是現在你爲階下囚,殺你倒是顯得我們大明有些畏懼你一樣的,這事情,大明不願意去!”
他頓了頓,又說道:“至於說招降你,也是一個想法,畢竟你公孫度還是有些能耐了,最少在遼東還有一些價值,他日我明軍攻破遼東之日,你出面能讓遼東少死一些人!”
他這話倒是讓公孫度點燃了一絲絲的生存下去的希望,但是也不敢太過於奢望,因爲有時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人,等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等死的過程之中,還存有一絲絲的希望,然後又經歷絕望,這纔是最可怕的。
他深呼吸一口氣,看着徐庶,道:“我可是燕將!”
“燕國已經沒有了!”
徐庶低沉的道。
“什麼意思?”
“你恐怕一直還不知道,或許夏侯淵不敢告訴你,我大明主力已經在戰場上擊潰燕軍主力,斬殺燕軍各路大將,俘虜燕國君上劉備!”
徐庶平靜的說道。
“不可能!”
公孫度怦然的站起來:“劉玄德何等的狡詐,即使燕軍兵敗,他也不可能輕易的落在汝等之手!”
他當初願意歸順燕國,無非就是因爲他被劉玄德算計怕了,在他看來,劉玄德這樣的人,是非常狡猾的,而且滑溜無比,想要抓住他,簡直就是比登天還要難啊。
“事實就是如此!”
徐庶淡淡然的說道。
“怎麼會這樣?”公孫度沒有懷疑徐庶的話,因爲在這時候,徐庶沒有必要欺騙自己,自己已是階下囚,生死由他,即使要招降,如果這是謊話,未來也會被拆穿,到時候反而弄巧成拙。
所以這是真的。
公孫度渾身的力氣彷彿都失去了,他癱坐下來,幽沉的問:“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南下,在幷州,我還能返回幽州去,或許還能撿一個便宜,最不濟都還能會遼東當我來的草頭王啊!”
當初南下,有幾分是立功,也有幾分是想要在中原立足的想法,更多的是他相信劉備,所以纔會落的今日之下場。
“其實此戰敗北,並非我軍之緣由!”
徐庶低沉的道。
“某知道!”
公孫度擡頭,看着徐庶,冷冷的說道:“人性如此,夏侯淵他這麼做,我也能理解,畢竟關鍵的時候,或許我自己也會這樣做,若是你想要以此挑釁我去和夏侯淵對壘,那你就想太多了!”
“非也!”
徐庶搖搖頭,說道:“想要你和夏侯淵對壘,不需要挑唆,我只需要告訴你,你只要能和夏侯淵對壘兩個時辰,我就放你離開,包括遼東主力!”
“當真?”
公孫度眸子一下子從黯淡無光變得異常的明亮起來了。
“到了這個地步,我需要騙你嗎!”徐庶臉上浮現一抹真誠的笑容,可越是如此,公孫度越是懷疑。
讀書人最壞。
這一點他是從自己身邊的副將柳毅身上體會到的。
在他面前,徐庶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讀書人。
“你當真敢把我遼東的兒郎都交給我?”公孫度心在噗通噗通的跳動起來了,他目光灼熱,死死地看着徐庶。
不管是因爲什麼,他都不敢相信,徐庶敢把他的遼東主力交還給他,這和放虎歸山沒有什麼區別。
“留之無益,殺之可惜,既然如此,那就是咱們就做一個交易,你替我打一仗,教訓一下夏侯淵,我放你自由,讓你帶着你的遼東兒郎,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不會強留半分!”
徐庶道:“這一點,我可以以我大明天子發誓,若做不到,當天打雷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