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業都。
曾經被戰火所籠罩的城池,在吳國的全力恢復之下,已經看不見當年被火燒的痕跡了,即使城牆上也修補了昔日留下來的痕跡。
作爲吳國都城,這一座新城還是非常熱鬧的,大街上車水馬龍,小巷之中人頭涌涌。
而這明面上的繁榮,卻沒辦法掩蓋,這一座城池一直都戰火的籠罩之中。
隨着長江口防禦戰役的失敗。
建業都也開始有些動亂起來了,一些有能耐的地主鄉紳,開始籌備往外逃命去了,因爲他們經歷過一次建業都被明軍攻破,不會懷疑有沒有第二次,他們不願意把自己繼續置身在危險之中。
即使朝堂之上,丞相,九卿之官吏都站出來安撫人心,可依舊有些人忍不住往外逃命而去。
不是張昭他們不想堵截,只是如今情況,完全不一樣,即使是朝堂上的一些官吏,都在懷疑,明軍是不是有兵臨建業都的可能性。
所以這時候,不管他們做什麼,都很難擋得住這些想要逃避戰爭的人。
因此建業都開始有些動亂起來了。
除非前線傳來好消息,不然建業都一時半會是很難的恢復太平了,這讓的張昭等人十分的焦慮。
……………………
街頭一角,一個酒肆之中。
這是一個佈置非常有格調的酒肆,是不少文人才子青梅煮酒論天下的地方,堪稱往來無白丁。
“上一壺老酒,再來幾個小菜!”
雅緻的隔間之中,一個青年坐下來,跪膝而坐。
“來了!”
店小二很快就去安排。
這時候,又一個人走進來了,此人帶着斗笠,目光有些陰鷙,看着眼前這青年,他有一抹冷沉的氣息在閃爍:“你可真大膽,如此大搖大擺的出現,當真以爲我吳國探子是沒用的嗎?”
吳國的暗探雖不如明朝廷的景武司,也不如曹魏的夜樓,但是也是獨成一系,頗有能力的。
“坦坦蕩蕩,何須恐懼!”
青年大氣的說道。
“原來是我罔做小人了!”來人摘掉了斗笠,露出了一張清秀的臉龐。
吳國位列九卿之一,少府顧雍。
而青年,正是大明朝堂政事堂之下鴻臚司的司主,也是大明禮部最有力的競爭人之一,伊籍。
“顧家主何必如此焦慮,吾從不敢小看吳國的暗探,只是這世界很多事情不是躲就能躲得過去的,正所謂大隱隱於市,越是光明正大的地方,或許越是安全!”伊籍笑了笑。
“你這話,倒是有些歪理!”顧雍想了想,倒是認可伊籍這一番話,有時候越是光明正大的地方,反而越是安全一些。
他們之間會面,自然不可能讓很多人知道,但是他身邊的探子無數,在哪裡見面,都有暴露的可能。
他知道,周瑜對於自己不夠信任,張昭對自己也有戒備之心,所以他不敢有半分的大義,不能給他們抓住把柄。
不然即使自己身後的是江東世家,恐怕也難以阻斷孫策殺自己之心了。
“周公瑾離開朝堂了!”、
顧雍說道。
“我知道!”
伊籍道:“他從那哪一條路離開的,我都知道!”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沒有這點能耐,我敢和你們合作嗎!”伊籍笑了笑:“顧家主,不要小瞧我大明的消息網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一個道理,我們陛下,在十年前就已經明白了!”
“這話倒是沒錯!”顧雍對於這個素未謀面的少年梟雄,還是有幾分的敬佩的,單單是當年牧景能從關中殺出來,就已經足夠讓顧雍對他生出幾分的敬佩之心了。
而且在牧氏還沒有開始爭奪天下的時候,宋山就已經意識到信息情報的重要性,對兵法之中的間之道,用的是爐火純青。
即使是當今天下三大諸侯,也不敢說,自己身邊沒有明朝廷的暗子啊。
“我還知道他會折返回來的!”
伊籍說道。
“你確定?”
“猜測!”伊籍搖搖頭:“我代入他的角色去想事情,如果是我,我即使明知道長江口的戰役打輸了,也不敢這麼大咧咧的就離開,我如果想要離開,就要來一次震懾,鎮住局面了,纔有希望拖住時間,但是他什麼都沒做,而且周公瑾又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他不會有這方面的忽視的,所以他也撒網而已,即使離開,也不敢離開很長的時間,畢竟他是要捕魚的,最少能一網打盡的那種!”
“你怎麼如此清楚?”
顧雍瞳孔微微變色,即使他們世家一脈的人脈關係用盡,他也只是猜測到,周瑜有可能會折返回來,但是不會分出出這麼多東西來了。
“大明樞密院執掌大軍,而樞密院之下,有參謀司,參謀司是我們陛下親自下令組建的,而且給予了最好的條件,集合天下那些聰慧的讀書人,對於軍事上達成一種的戰略提前部署,對敵軍提前分析的作用,而且其中有一點,瞭解敵人,分析敵人,周瑜早已經上了我們的黑名單了,我們對他的分析,那是非常全面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瞭解他,才能的打敗他!”
伊籍能算計周瑜不是他有多聰明,而是他背後有明朝廷的參謀司作爲依靠,參謀司對於吳國大將都有一份詳細的分析資料,這些資料,他幾乎已經背的滾瓜爛熟了。
“明朝廷還真是的讓某刮目相看?”
顧雍倒吸一口冷氣。
越是瞭解,越是有些讓他的心驚膽跳,如今的明朝廷,和他所瞭解的漢室,完全不是一回事的。
“若有一天顧家主願意成爲我大明之臣了,會有更多的機會了解我們的朝廷!”伊籍笑了笑,招攬顧雍是他的目標,也是鴻臚司的目標,所以他在完成計劃的同時,不遺餘力的攻克顧雍,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他能拿下顧雍,能讓顧雍臣服在大明的朝廷之下的。
“哼!”
顧雍只是冷哼了一聲,這態度在伊籍看來,已經非常不錯了,要是之前,顧雍能直接發飆。
顧雍是儒家門徒,禮義廉恥非常看重的,所以他至今還沒有學會背叛這兩個字,他可以和明朝廷合作,但是不會背叛吳國。
這一切,他有自己的心思,一方面,他的目標是希望江東能固守,而他有些看不慣孫策率主力去北上作戰,而根本沒有理會江東的防禦,所以和明朝廷合作,能把孫策逼回來,也是一件好事情。
另外就是有些矛盾早晚要解決,不然會釀成大禍的,所以趁着這一次,解決一下這些麻煩,也不爲過。
“若是周公瑾返回,你我都會出問題的!”
顧雍嘆氣說道:“周瑜的能力,你清楚,我清楚,他在明,我們在暗,還能算計他一二,他在暗,我們在明,那就必死無疑了!”
“所以速度要快!”
伊籍說道:“該做的我們都做了,現在到你們的,只要孫權能回來了,那麼周瑜其實能做的事情,已經不多了!”
“那就以快打快,只是這一次之後,恐怕我要和他決裂了!”顧雍嘆了一口氣,他不想走到這一步的,可是局勢如此,他也無可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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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業都越來越亂起來了,彷彿有一股妖風突然刮起來,讓長江口防禦戰失敗放大的無數倍。
所以不僅僅是那些世家門閥士族鄉紳恐懼,即使是普通百姓都表現出一定的恐懼來了。
這讓吳國朝堂有些焦頭爛額的,張昭,張紘等人更是忙着雙腳朝天了。
“丞相大人!”
魏騰拜竭而入。
“大司農不去安撫民心,來之何事?”張昭目光有些陰鷙的看着魏騰,他這些天一直派人盯着魏騰的,他知道魏騰在搞事情,所以有些不太待見他。
“吾正是爲了解決建業之亂而來的!”、
魏騰拱手說道。
“你可有辦法能解決此事情?”張昭看着魏騰,有些皺眉。、
“丞相大人,正所謂蛇無頭而不行!”魏騰道:“長江口防線之守衛戰失敗,所以很多人認爲明軍會兵臨建業都,我們其實都知道,明軍再一次兵臨建業都的可能性不大,可就是沒辦法攔得住百姓們的猜測,所以我們必須要把大王迎回來,唯有大王,方能鎮這建業,安這江東!”
“大王如今在前線征戰之中,不可輕動!”
張昭搖搖頭。
“丞相大人,如今都是什麼時候了,我們江東都已經岌岌可危了,可大王卻還帶着我們江東兒郎,在爲他們曹魏而戰,這是何其的荒唐了,甚至不顧我們海邊所失去的土地,如此行徑,如何對得起百姓對吳國朝堂的信任!”
魏騰是江東世家的老一輩扛把子,即使比不上顧家陸家兩家,但是也是當了一輩子官,鬥了一輩子心眼的人,大道理自然一套一套的。
戰略部署誰都知道,可這事情說出去了了就不會這麼簡單的被百姓所認可,特別是如今,自己都自顧不暇了,你所爲戰略部署,大局觀,都是不容被接受的,百姓會切身感受自己多感受的傷害,然後怨恨之。
沿海那些被掠奪的郡縣,那些百姓如此安分的就跟着明軍走一方面是因爲明軍的確是強權在手,兵鋒無雙,但是另外一方面,何嘗不是對吳國的失望,吳國沒有能保得住他們,就是失望。
張昭瞳孔爆出一抹銳利的光芒:“魏周林,大王在汝南征戰,所謂何也,你心中清楚,那是爲了江東的未來,而不是爲其他人迎戰,這未來未必能看得到,但是事實上,我們都清楚,不能壓住明軍主力,不能擊潰明軍,我們都擋不住明軍的進攻,早晚有一日,江東會被明軍吃掉了,而大王此時此刻,在爲我們江東爭取一線的生機而已,這就是所謂的大局觀,別人不清楚,難道你也不清楚嗎,你如此逼宮,何之居心?”
“屬下乃是吳國之臣,爲吳國而謀之,拳拳之心,丞相大人明鑑!”魏騰跪膝而下,聲音鏗鏘有力。
張昭還真那魏騰沒辦法,除非他們有足夠的信心,能擋得住這些世家門閥的反噬,不然大吳保持太平纔是最重要的。
“魏卿,建業都之亂,吾自有分寸,待我軍將士打了勝仗,把明軍趕出去了,此之危急,自然是迎刃而解!”張昭冷漠的說道。
“丞相,並非臣下不相信你水軍,可賀齊手握十萬主力,卻連長江口都擋不住,長江口易守難攻,尚且能擋住一些,可如今長江已經淪爲戰場,明軍只要有一支偏師越過了長江,就能兵臨我建業都了,屆時建業都豈不是人心煌煌,到時候再想去安撫人心,恐怕是難了!”
魏騰據理力爭。
事實上吳國水軍早已經是跌落神壇了,即使如今吳國水軍的戰鬥力比之當年,更勝一籌了,而兒郎們的果敢悍勇之氣,也未減弱分毫,可一直之敗,卻是他們洗不掉的恥辱,同樣引導了他們有些沮喪起來了。
不管是戰鬥力,還是士氣,他們都被明軍拉開很遠,也導致吳國內部,對他們已經失去了很多的信任。
“魏周林,吾等既爲吳國之臣,當要信任吳國之將士!”
張昭咬着牙說道。
“非吾一人如此想,而是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我們每年都砸這麼多錢進入水軍,可水軍在南海,在東海,連戰連敗,連東海都丟了,失去沿海地區的控制力,很多沿海的郡縣都被掠奪,如今很多朝堂大臣對他們是怨念無數!”
魏騰說道:“如此之情況之下,吾等何有勇氣把建業都之安危,交付於他們之身上,屬下認爲,建業都還是早做準備,決不允許當年的事情,重演一次!”
張昭有些被繞進去了,他目光深沉的盯了一眼魏騰,他有幾分認可魏騰的話,但是他也認爲魏騰別有居心的。
他現在倒是想要知道,魏騰居心何在。
他問:“那你認爲,除了吧大王召回來,還有何之辦法,能鎮得住我建業都之百姓,我吳國之朝堂呢?”、
“若大王不能歸來,如今唯有把二王子迎回來,二王子,亦爲先王之血脈,吳國孫氏之王族,而且少年有才,聰慧無雙,在民間頗有民望,可讓百姓信任!”魏騰直接露出了他的心思,這時候躲躲藏藏不是事,速戰速決纔是王道,不然拖下去,他反而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