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們的三方的會盟,其實朕能猜測一二,但是猜測始終是猜測,當不得準數!”牧景輕輕的玩耍手中的茶盞,聲音很輕,但是卻語氣很重,他看着譚宗,幽沉的說道:“所以景武司必須要給朕打聽到最詳細的消息,最少包括他們之間所達成的協議,他們之間談話的內容,朕都要清楚!”
曹操,劉備,孫策,三個都是歷史上鼎鼎大名的人,沒有一個是善茬。
三方諸侯聯盟,對大明威脅太大了。
如果他們三大諸侯當真這麼同心協力,大明將會面對的是他們聯合起來非常可怕的進攻。
而對於牧景而言,正面迎敵,是最無奈之舉。
所謂最堅固的堡壘,始終是從內部打破的。
如果有機會,能從中破壞他們的聯盟,這對大明而言,將會比去籌措十萬大軍上戰場,還要有用。
當然,這一點的希望比較渺茫。
局勢到了這個地步,他們三大諸侯既然敢聯盟,就不會是這麼輕易能挑撥的,誰都不是傻子,都不會意氣用事的。
他們的敵人已經很清楚了,就是牧景,敵人擺在面前,在沒有消滅敵人之前,他們哪怕對自己的盟友有氣,都不會發泄出來了。
在牧明強勢的威脅之下,除非是有什麼過不去的事情,不然這樣的聯盟,其實是比較堅固的。
可牧景也不會就此罷休,在渺茫的機會也是機會,哪怕只有小小的可能性,牧景都不願意放過,能破壞,他必須要破壞,他們內部破壞的越嚴重,對明軍而言,就越是有利。
明軍將士在沙場上浴血奮戰,不管是勝負,都需要付出生命作爲代價,若能不戰而勝,方爲最好的計策。
至於手段什麼的,不重要,能達成目的,再黑暗一些,牧景也能承受。
“陛下,臣一定會盡力的!”
譚宗拱手說道:“或許如今未必有太多的消息,但是他們會盟之後,肯定有一些消息回來,我不相信他們能防備的密不透風!”
“朕自然相信你的能力!”
牧景低沉的說道:“也相信景武司的能力,不過這件事情,左右兩司要合作無間,纔有可能做得到,你別和趙信鬧彆扭,在這個關頭,朕不允許你們分頭行事!”
景武司麾下,左司和右司分治而管,這是他的策略,爲了防止一家獨大,帝王術最重要的是一個平衡,牧景也懂的。
但是在關鍵的時候,他決不允許任何事情,拖自己的後腿,特別是情報方面,任何一個情報,哪怕只是一個字的情報,都關乎無數人性命。
“臣,絕不會在這時候犯渾!”
譚宗迅速的說道。
“對於江東方面的事情,你如今知曉多少?”牧景突然問。
“江東方面雖然是左司參與進去了,但是基本上都是趙信親自執行,我知道的不多,但是趙信的能力,我倒是相信的,輪佈局,他不在我之下,而且更加的陰狠一些!”
譚宗想了想,猶豫了一下,還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道:“不過我對策反孫權這件事情,並沒有太多的自信,畢竟是孫家兒郎,吳國王族,他即使有野心,也未必會置之不理吳國的利益,我們之間是敵人,這可是涇渭分明的,退一萬步來說,他也不可能爲了投靠我們而背叛孫策!”
“沒想過策反他!”
牧景聞言,笑了笑,搖搖頭,然後道:“你們景武司要做的,只是推波助瀾,他自己的願不願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支持他的人,願不願意冒險!”
“江東世家門閥?”
譚宗頓時領悟了牧景的意圖。
“具體怎麼做,你和趙信兩個人好好商量,這事情做成了,功勞是你們景武司的,弄砸了,鍋也是你們背,大戰臨近,任何能削弱敵人的機會,都不要放過,如果能把江東方面的明軍戰鬥力解放出來,對於我們而言,可是比在戰場上打贏多少場仗要好得多!”
牧景平靜的說道:“對了,有一件事情也要提前指揮你一聲,朕考慮了一下,不管是眼下,還是未來太平的時候,景武司都需要做出一些調整,才能更好的在制度之內活下去,畢竟朕也不想看到你和趙信日後被斬首東市,所以朕準備,景武右司可能會改編,正式脫離景武司,日後景武司,只能靠你支撐了,趁着現在趙信還揹着這個名,你得讓他爲景武司多掙下一些功勞!”
“改編?”
譚宗聞言,瞳孔微微變色的,其他的可以不在意,但是這可不能不在意了。
“隨着大明的疆域越發龐大,也隨着大明的制度越來越多的漏洞,朕需要有人爲他們懸上一柄刀!”
牧景平靜的說道:“景武右司不能繼續藏在暗處了,既然不能藏在暗處,放在明面上,就要給他們一個名分!”
“臣,並無意見!”
譚宗想了想,這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反正他也掌控不住景武右司,放出去了,或許他更好掌控景武司。
“這事情不急,慢慢來!”牧景笑了笑,道:“朕信任你,但是對趙信,還得考驗一二,他能不能肩負重任,朕也需要斟酌一下!”
譚宗聞言,點點頭,他們從蘑菇山走下來,打出來的交情,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了,所以牧景信任,對他而言,彷彿就好像理所當然的,而他對牧景的忠誠,也是如同一樣。
趙信這些年做了很多事情,他從雒陽的皇宮裡面走出來了,每一步都很艱難,爲大明付出了很多。
可執掌情報,事關生死,該考覈的,一樣都不會漏下,不可能因爲信任而盲目。
“這一次你在河北做的很好,策反了韓濤和潘鳳,是最精明瞭一步棋,不過韓濤和潘鳳這兩個人,你怎麼看?”
牧景看着譚宗,問。
“韓濤這個少年,雖然年紀不是很大,但是從小經歷不凡,心智出衆,而且有野心,有能力,也有計謀!”譚宗道:“這一次偷天換日的計劃能做到這個地步,他功不可沒,而且我發現一點,他對別人夠狠,對自己也能夠狠,刻骨銘心的仇恨,他本有機會誘殺袁譚的,但是爲了偷天換日的計劃,硬生生的忍住了,這種人,要是作爲同僚,我會很高興,要是敵人,必須要及早剷除!”
“那他是敵人,還是朋友?”
牧景嘴角有一抹玩味的笑容,問。
“我傾向於他是識時務的,而且他並沒有其他路可以走!”譚宗道:“不過具體還需要陛下親自見了他,再做決斷!”
“你想要把他留在景武司?”牧景看得出譚宗的心情。
“之前有這麼考慮過,但是現在,沒這打算!”譚宗搖搖頭,道:“我倒是認爲,他比較合適去武備堂深造一番,日後會是一個出色的參謀大將!”
“哦!”
牧景略有些意外,打量了一眼譚宗,看不出這廝的表情,也就放棄了,笑着說道:“能得你如此看重,看來他還真本事不小,那朕得見一見!“
他又問:“潘鳳呢!”
“一個典型的武將,但是對韓濤無所不從,所以掌控了韓濤,等於已經把他給掌控了!”譚宗說道。
“這倒是好解決,那朕只要解決韓濤就行了!”
牧景道:“你抽時間,帶他們來見見朕,韓濤既然有才,總要見過才知道,而潘鳳這樣的猛將,朕也希望他能歸降大明!”
他揉揉自己的腦袋,道:“如今我們明軍面對敵人太多,戰線會不斷拉長,越是拉長戰線,越需要獨當一面的戰將,前線,太缺能獨當一面的戰將了,能打的不少,但是能統兵的還真不多,特別是我們的這一次的擴軍,整個軍中都缺乏軍官,基本上都是拆了東牆補西牆的,樞密院腦袋都大了,也分不均勻,要是多幾個大將,或許會好多了!”
明軍的底蘊就放在那裡,一是因爲牧景的名聲有些臭,很多的世家門閥的人才都不太願意投注牧明,人才積累不足。
另外一方面,那就是明軍實行的精兵之策,兵卒精銳,相對而言對於軍官的要求也會的比較高一些,所以這出現很多軍官和兵卒水平相差無幾的是現象,這是屬於指揮軍官不足的的缺陷。
“陛下!”
譚宗突然想什麼,但是有些猶豫。
“想說什麼!”牧景眯眼。
“伏氏在渝都有一段時間了,你好像一直都沒見!”譚宗吞吞吐吐的說道。
他把伏壽從許都弄到渝都來之後,牧景好像一直都沒有召見,這讓他有些疑惑,也有些的不安。
“伏壽?”
牧景聞言,眯眼瞧了他一下,道:“這件事情,你好像有些在意啊!”
“不是!”
譚宗連忙說道:“我只是認爲伏氏雖在許都的根基沒有了,但是在整個北方,還有不少的影響力,能爲景武司帶來非常好的渠道,不過得給他們吃一顆安定丸,伏壽雖是一個女子,但是能力不凡,可堪大用!”
“你想過沒有,不管怎麼說,伏壽可是劉協的皇后,這個身份就是非常敏感的,要是讓那些大儒知道了,朕得費多少口水來解析啊,所以朕還沒想到怎麼應對,朕有時候甚至回想,要是讓天下人知道,這麼一個應該死去的女人,出現在大明,朕要揹負什麼樣的名聲嗎?”
牧景板着臉問譚宗。
“陛下,這件事情臣考慮過了,許都的事情知情人不多,伏壽已死,不會再出現這個名字,只要我們不主動暴露,消息是沒辦法走漏的!”譚宗咬咬牙。
“你也是做情報了,你明白一件事情,天下就沒有能夠不透風的牆!”牧景淡淡然的說道:“她活着,總有一天,消息就會爆出來!”
譚宗有些沮喪,神色也沉默了。
牧景的眼睛就這麼直勾勾的看着他,彷彿在等着他的決斷。
半響之後,譚宗有些壓力了,他咬着牙齒,道:“臣這事情處理不當,願陛下責罰,一切任由陛下做主!”
“朕要殺她呢?”牧景問。
“臣,遵命!”
譚宗咬着牙齒,一字一言的說道。
“譚宗!”
牧景搖搖頭,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這輩子不要娶媳婦的,估計誰嫁給你,誰就要倒黴!”
譚宗的思想觀念有些扭曲了。
黑暗之中,待的時間太長了,他需要一個信仰,他的信仰就是牧景,而在這個信仰之下,他可以捨棄一切,包括性命。
牧景有些欣慰,又有些難過,難過的是譚宗這樣的人,是一個很好的部下,卻不是一個好人,因爲他能犧牲身邊所有人的人去完成自己交代的事情。
“臣,這輩子,並沒有娶妻之念!”譚宗平靜的說道。
“那你譚家幾代人的血脈傳承,難道就斷了?”牧景冷聲的道。
“非娶親,亦得嗣!”
譚宗一本正經的說道:“而且譚宗曾發誓,大明一日不平天下亂世,譚宗不敢有子嗣,生逢亂世,本就是一個錯,臣何必讓自己的子嗣來到這世界受罪呢!”
“你還真是一個人才!”
牧景不得不感嘆,這廝還真敢闊的出去啊。
他想了想,道:“伏壽,既然你認爲是一個人才,你就用,朕就不見了,眼不見爲淨,怎麼安排,怎麼處理,你自己決定,至於伏氏,朕也不需要!”
“陛下……”
“譚宗!”牧景打斷了他話,眸子有些深邃,盯着他,幽沉的說道:“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不要做絕的,朕可以一統天下,但是朕不願意成爲孤家寡人,要付出的代價,朕也願意承受,但是朕還是希望,有一天你們都能兒女雙全,哪怕不算幸福,起碼也有一個家,能傳承血脈!”
他幽幽的道:“這亂世之中,大戰不停,朕有時候也會累的!”
譚宗沉默了。
“去吧!”
“諾!”
“記住了,這段時間,你其他都別管,給朕死死的盯着三方會談的結果,朕必須要最新的消息,最真的消息!”
牧景囑咐。
“是!”
譚宗再一次恭謹的點頭,然後拱手行禮,離開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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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郊外。
這一天,沒有風和日麗,只有大雪覆蓋天地,鵝毛般的雪花,在不停的下,一層一層的把地面都覆蓋起來了。
十里亭,只是一個普通的小石亭子而已,此時此刻,這個亭子裡面,坐着三個能決定大漢江山能不能延續下去的人。
當朝丞相,魏王曹操,位居正位之上,他跪坐竹蓆之上,手中拿着一壺溫酒,面前案桌上,放這一張輿圖。
左側是當朝天子的皇叔,燕王劉備。
對角右側,自然雄踞江東的吳王孫策。
當年靈帝崩,劉辯登基,天下諸侯十八,討伐相國牧山,十八路諸侯之中,如今剩下來的,只有他們了。
敵人還在,當年的諸侯王卻一個個都已經被消滅了。
如今的情況,和當年何曾的相識,而且局勢是更加兇狠,更加的危難。
此時此刻,他們若是不能聯盟在一起,那麼他們將會有覆滅之危急,任何一方諸侯的實力,都會輕而易舉的被明軍給擊潰。
這是事實。
他們心中都明白這個事實,所以他們纔會坐下來。
“玄德兄,真沒想到,今天我們能以如此的方式坐下來聊天!”
曹操先打開的話題,他笑着看着劉備。
劉備也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強,他雖然有不安之情緒,但是這時候,倒也不怕曹操翻臉,亭子五步之外,有趙雲,亭子外圍兵力有關羽,想要殺他,曹操做不到。
不過這時候,不是翻臉的時候,他也堆起的笑容,舉起了手中的一盞溫酒,在這雪之天,若無一盞溫酒,何意暖心。
“當年關中一別,吾也沒想到,能以這樣的方式,和孟德兄坐下來談天說地!”劉備忍不住想起了當年。
當年搶奪天子劉協的時候,他就被曹操擺了一道,最後雖然得了劉皇叔之名,但是也丟了天子,更是丟了關羽。
這是他這些年來最大的心疼。
天子他並不在意,但是關羽在魏軍營盤之中,心裡面是多難受啊。
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這是他劉備的原則。
然而卻因爲他的安排不周,導致了關羽失陷,所以心中有愧,越是愧疚,越想要斬殺曹操。
“哈哈哈!”
曹操大笑了起來:“吾等還能坐在這裡,回想當年,已是萬幸,過去了終究是已經過去了,玄德兄,你說是不是!”
“言之有理!”
劉備點點頭,哪怕此時此刻,他還有些意猶未盡,但是他非常的清楚,他已經沒辦法追尋下去了。
說到底,還是實力不足,他沒有魏軍的實力,他就不能倒打一耙。
“兩位叔父能在此地喝酒,的確已經是萬幸,吾之父親,卻已經沒辦法與兩位一起喝酒了!”孫策把玩酒盞,幽冷的發出了聲音。
今天三方諸侯聯盟,孫策是輩分來說比較低的。
不是因爲他年紀小。
到了如今的地位來說,年紀已經不是問題了,問題是當初孫堅和這兩位是一個輩分的,除非他否認孫堅,不然他只能是小輩。
當世以孝道爲主,他不可能否認孫堅的地位,所以他只能以小輩的身份對之。
“吾若有子如伯符,吾亦死而無憾!”
曹操低沉的說道。
他的兒子,比不上孫伯符。
“善!”
劉備點頭說道:“伯符乃是豪傑,統江東而鎮天下,所以不必在乎這些過去的事情,文臺兄若能看到伯符今日之光景,想必九泉之下他也能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