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南州,如今都已經變成了戰場,魏軍進軍之兇狠,超乎了很多人的預料之外。
宛城是南州的中心。
堅守宛城,是最重要的,但是能不能守得住宛城,等到明軍主力抵達,這個誰也沒有把握,包括已經進入了宛城的先鋒軍,張任率領的五千兵馬。
都未必能守得住宛城這個做成。
而且北面不斷的壞消息傳來,博望縣的被攻破,等於說門戶被打通了。
雖然西鄂還在暴熊第一軍的手中,但是西鄂偏西,只要魏軍有一支偏師擋住在了西邊,就足可讓主力從博望沿着官道直接兵臨宛城城下。
一旦兵臨城下,哪怕只需要五萬主力,都能壓得宛城喘不過氣來了。
畢竟如今的宛城,除了張任的五千主力,還有不到三千的六扇門捕快而已,捕快是維持地方秩序的,缺乏戰陣訓練,上了戰場,能有幾分戰鬥力,尚且不知道。
張任並非泛泛之輩。
武藝上,他也是一個一流的武將,雖然比不上黃忠呂布這等級別,但是也算是元罡境界的武者,一手槍法更是不凡。
在統兵之上,他在明軍之中,可列入前五序列之中,是一個善於用兵的大將。
但是以五千精銳主力,加上三千雜牌,守住宛城,他感覺很吃力的,特別是魏軍到底有多少主力,尚且不知的情況之下。
不過還是有些好消息的。
比如東面。
目前南州是兩面開戰,北面和東面,都受到進攻,北面是主力,東面相當於是從汝南進來騷擾的兵力。
舞陰被攻破,已經讓宛城岌岌可危了,畢竟東面如果守不住,那麼宛城也就是守不住了。
不過有暴熊第二軍。
暴熊第二軍,在舞陰的戰場上,倒是取得了一些突破。
圍點打援的戰略奏效。
魏軍徐晃部,在舞陰北側,一個叫良山的地方,被暴熊第二軍伏擊,徐晃雖殺出重圍,但是損兵折將,尋求舞陰的求助。
而這時候夏侯惇聞訊,率軍出擊,增援徐晃部。
可是文聘在這時候,突然放棄的圍點打援的戰略安排,調遣所有主力,殺了一個回馬槍,在舞陰北郊之外,與夏侯惇血戰起來了。
大戰不到七個時辰。
徐晃部暫時退回了汝南,而夏侯惇部收縮回去了,堅守了舞陰,除非有援軍支持,不然他絕不敢輕易踏出舞陰城。
這一戰,讓暴熊第二軍打出了威名,也瓦解了東線的壓力。
雖然夏侯惇和徐晃,加起來的兵馬都不多,都只能算是先頭進駐的兵馬而言,但是擊潰他們,意義重大。
只要第二軍壓在舞陰城郊,最少能爭取四五天的時間,東線是沒有可能被突破的。
這對宛城而言,是一個爲數不多的好消息。
可是好消息不足一天的時間,就已經被一個更壞的消息給的打碎了,魏軍以呂布兵臨西鄂,堵住暴熊第一軍,然後以大將曹仁,樂進,于禁,三部,率軍六萬,兵臨了宛城之下。
這一刻的宛城,有一種戰爭將要一觸即發的氣氛。
張任已上了城頭。
城外之魏軍,氣勢很強盛,而且兵力很雄厚,列陣之下,彷彿有一股海浪覆蓋而來的感覺,讓人看的,有幾分生畏。
南州總督嚴顏,這時候也上了城頭。
他已披甲,手握佩劍,站在張任的身邊,即使入文官秩序數年了,但是在戰場上的英武不減當年之風采,他的目光銳利,遠眺而去,看着城下那密密麻麻的人頭,輕聲的問:“守得住嗎?”
作爲昔日的益州降將,張任和嚴顏很熟悉的,當年若非保張任的位置,他也不至於離開軍隊,進入文官序列之中。
張任深呼吸了一口氣,平靜的道:“難說!”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他兵力不足。
打起來了,魏軍若是足夠的兇狠,破城也只需要幾日的時間而已,而能不能撐到明軍主力前來增援,他還真沒有信心。
明軍因爲下雨的關係,被卡在了東山棧道上,他之前率景平第二軍,長年行走在深山之中的精銳蠻兵,橫渡東山棧道,最後都死了十幾個兒郎,下雨天這樣的天氣行軍,還是走東山棧道這樣的險要道路,太難了。
東山棧道,又已經稱呼爲東山馳道,當年牧景進入了漢中的時候,召集商賈,已經大修了一次,算是打通了南州和漢州之間的交通。
若不是大修過,恐怕根本沒辦法行軍,要知道,當年牧景他們率軍進入漢中,走了是山路,更加的崎嶇,最少花費一兩個月時間才能橫渡,如今數日之內橫渡東山馳道,已經是這些年來修路的結果了。
可即使這樣,想要短時間之內,讓明軍主力越過東山棧道,進入南州,也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了。
“如果是三天,我撐得住,當然,前提是東面不會出現變數,一旦東面有一支魏軍主力,我們宛城肯定就守不住!”
張任分析說道:“即使東面守得住,面對城下,我也只能扛得住三日的時間,畢竟我們的兵臨,相差太遠了!”
如果給他一萬主力,他倒是有信心能守得住宛城,可只有五千主力,面對十倍以上的兵力,他是很難守得住的。
“能命暴熊第一軍南下嗎?”
嚴顏的面色很難看。
北面還有一直兵馬。
“或者讓他們出兵騷擾魏軍的後翼,這樣能減壓一些,讓我們也不用裡面他們主力的壓制!”嚴顏屬於政事堂,本不該插手戰事,但是如今是關乎宛城的生死存亡,作爲南州最大的官,他有權力參與進來,沒有他的配合,張任也守不住城。
“如今的情形,已經很明顯,周倉中郎將的主力,已經被堵死在西鄂了!”張任低沉的說道:“他守不住博望,退往西鄂倒是沒錯的選擇,一方面可以震懾魏軍不讓他們輕易的南下,一方面可以和我們形成犄角防禦,只是我們低估的魏軍的速度,他們纔剛剛吃掉博望,就直接南下,明顯是有恃無恐啊,我敢肯定,這時候有一支主力,在壓着西鄂,不讓第一軍出兵!”
“那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攻破宛城?”
“想要破城,也沒有這麼容易!”張任冷笑:“除非我軍全軍戰死,不然他們是沒有任何機會踏上城門了,守住三日不夠,那就五日,五日之內,我相信我軍主力,肯定抵達!”
“你什麼時候,對大王如此死心塌地了?”
嚴顏突然轉了一下語氣,輕語而問。
張任爲明軍統帥兵馬,他不意外,但是能爲明國死戰到底,有些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他們都是降將,談不上絕對的忠心。
“你不也已經爲大王排憂解難了嗎?”張任淡然的迴應:“新政之事,鬧的明國上下沸沸湯湯,你雖沒有直接出面,但是諸葛玄做的事情,如果沒有你支持,不可能這麼順利,你連新政都敢參與進去了,我作爲一個武將,在沙場上死戰,有何不可!”
嚴顏聞言,突然有些沉默起來了。
半響之後,才道:“我不是爲了他,我是爲了明國!”
嚴顏是從亂世之中走過來了,雖也是豪族出身,但是從小更喜歡和百姓相處,新政落實下來了,最後得到利益的是何人,他很清楚。
所以他支持了。
而且他也嘗試的去相信,相信牧景能創造一個更好的未來了。
“我也不是爲了他,我是爲了……”
張任眸子爆出一抹精芒:“對得起自己而已!”
他很喜歡明國如今的氣氛,比當年益州還要好,文官竭力爲民,武將悍不畏死,百姓一天過的比一天好。
這是當年劉焉沒辦法做到了,但是這一年年下來了,牧景卻能做的更好,現在的明國,值得他奮力去守護。
人心,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所有的固執在大環境的影響之下,都會改變,民心所向足以讓他們這些昔日的降將改變了想法。
“不論以往,如今吾終歸是明軍將領,明軍建立的宗旨,爲了守護我們明國的每一個百姓,這一點,我很喜歡!”
張任道:“大義不懂,我只知道,這裡是我們明國疆域,絕不容許任何人放肆!”
“我久不上戰場了!”
嚴顏想了想,低沉的說道:“能幫得上你的沒多少,但是我手上還有三千捕快,雖然不能嫺熟軍陣,但是單兵搏殺的能力還是不錯的,城中也有武庫支持,唯一能幫得上你的,就是在城上遠程進攻!”
三千捕快要是列陣廝殺,肯定不夠被人砍的,但是守城還是有希望的。
“嗯!”
張任點頭:“這樣也好,我可以養精蓄銳!”
他很清楚,這將會是一戰的殘酷的血戰。
………………
城下。
曹仁策馬而出,微微擡頭,看着城上,城上的排兵列陣,可以看得出來,宛城的兵力明顯有些不足。
這時候,是最佳的進攻時機。
“將軍,攻城器械抵達了!”
一個親衛走上來,拱手說道。
“命!”
曹仁咬咬牙,下令:“于禁率兵一萬,試探性進攻,看能不能的攻入城下!”
把戰線推到城下。
這對他們的攻城,有很大的幫助。
“諾!”
傳令兵立刻去傳令。
咚咚咚!!!!
戰鼓敲響,一陣陣的鼓聲讓人熱血沸騰起來了,在這戰鼓聲之中,魏軍發動進攻了。
“殺!”
常規性的進攻,第一輪是遠程對攻,曹軍的大型攻城器械並不多,投石機纔有不足兩架,這也和他們急行軍有很大的關係。
但是弓箭手並不少。
一陣陣的箭雨,覆蓋上城投去。
“找掩體!”
“上盾牌!”
“擋住!”
城頭選擇了防禦。
明軍進行防禦,就等於沒有機會盯着城下,魏軍開始的推進,方陣列正,前面是盾兵,中間是長矛兵,後面自然就是弓箭手繼續射箭掩護。
足足推進了一百步的距離。
城頭上,張任終於開始反擊了。
如果這麼輕易的讓他們直接把戰線推到了城牆底下,這對他們接下來的防禦,並不是很好。
這時候,需要反擊。
最少要壓住他們推進的速度,把時間拖下來,不然他們守不住多久的。
“弓箭手!”
“弩手!”
“準備反擊!”
張任下令,城上的弓箭手開始挽弓拉箭。
垛口上擺着的一架一架的牀弩,也開始上弦,面準了城下。
“放!”
城頭上爆發出的一輪弓箭雨,向着城外覆蓋而去,居高臨下的優勢,讓他們的命中率比較高,一輪的進攻,傷亡了不少魏軍將士。
而城頭上的傷亡並不多,因爲他們佔據防禦優勢,防禦的也很得當,而且城頭上的防禦器械不少,特別是盾牌,擋住了魏軍的箭矢之雨。
遠程對攻離開拉開。
明軍有地勢優勢,但是魏軍兵力強盛。
曹仁又增加的一萬兵馬,足足兩萬主力在推進,強行的把戰線推到了距離城牆,已經不足五十步的地方。
只要再進五十步,就可以搭建攻城井闌和攻城雲梯,把戰場直接的推到了城牆上,進入正面廝殺的階段。
當然,這五十步不好進,除非他們捨得傷亡,可魏軍也不敢造成大量的傷亡,一旦傷亡多大,軍心會崩的,倒是別說進攻,還要擔心被明軍殺一個回馬槍。
所以他們推擠你的速度很慢,增加了不少盾兵手,一步步壓着箭矢之雨前進。
在這一輪輪的對攻之中,雙方的箭矢消耗,都是很大的。
“他們的推進太快了!”
張任有些陰沉着面容。
雖然他已經用盡全力去狙擊,但是兵力之上的差距,導致了很大的問題,最後還是擋不住魏軍推進的速度,已經讓他們直接推進到城下了,一旦他們搭建起來的器械,必然會對城牆發動瘋狂的進攻。
“我讓人把桐油搬上來!”
嚴顏突然說道。
一旦他們發動對城牆的進攻,桐油滾木將會是的防禦消耗的東西,城頭上的儲備是不足了,得從城中的搬上來了。
“嗯!”
張任看看天色:“也不用太急,馬上天黑了,今天他們是沒辦法發動進攻了,必然會收兵休整,明日再戰,我們還有時間補充器械!”
“魏軍會不會夜襲?”
嚴顏略微擔心的說道。
“夜襲?”
張任搖搖頭:“魏軍正面作戰的能力不錯,但是夜襲的能力不足,當然,他們如果敢打,也不是不可能的,該有警惕和防禦必須要有,只是我認爲,魏軍在這時候,更多的是求穩,而不是的冒險,夜襲之下,如若失敗,很有可能被我們反而擊潰他們的軍心,要知道,夜戰之下,兵力再多也容易亂!”
這年代,夜色是很幽暗的,夜戰是所有兵馬都比較不喜歡的方式,很冒險,很容易出錯,除非有絕對的把握,不然被反噬了,哪怕你兵力多,也會容易出現人撞人人踏人的營嘯。
在夜戰這方面,相對而言,明軍更擅長,魏軍並不是很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