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平五年。
九月二十二日,中午時分。
上蔡縣城東南方向,約莫八十里,汝水河的旁側,有一個寬敞的平原,在平原之上,兩支黃巾兵馬,加起來將近十數萬,他們正在互相的廝殺起來了。
“殺!”
“劉闢麾下的賊子,納命來!”
“今日不殺光爾等,對不起我葛坡失去的將士!”
“哼,龔都部下的小崽子,想要獨坐汝南,癡心妄想,給我殺了他們!”
“今日爾等必死!”
“我們就看看誰先死,殺啊!”
“……”
軍陣交錯之間,廝殺聲不斷的迴盪之中了,慘烈的廝殺之中,不斷的有人倒下去,鮮血在流淌,沿着地面的暗溝匯聚起來,匯流進汝河。
“今日我們必須滅了劉闢!”龔都身披戰甲,手握兵器,屹立大軍之中,長嘯起來了:“只有爲鄉親們報仇雪恨,我們才能雪恥,殺!”
本來回師之後,他還有些猶豫的。
但是看到被焚燒城廢墟的葛坡鄉城,還有葛坡周圍,一個個不願意離去的黃巾百姓在對着他哭訴,那撕心裂肺的哭訴擊潰了他最後的理智。
所以他二話不說,直接率兵攻打了上蔡。
上蔡縣城之中的數千黃巾軍本來就被景平營殺了一陣,剩下來一些殘兵被屠戮了一個慘不忍睹。
上蔡縣城一開始被襲擊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劉闢陣營之中。
劉闢是半信半疑的,但是他本來就忌憚龔都聲望在自己之上,顯得驚慌,即使何曼何議兄弟的勸告,他還是決議先放棄攻打汝陰城,撤兵回平輿,想要把事情弄清楚。
他纔剛剛帶領大軍回到平輿城,就接到龔都已經親自率軍攻打上蔡,斬殺上蔡縣城僅存的剩下來來了千餘士兵。
他頓時暴怒。
既然撕破臉皮了,他就不客氣了,率軍直入上蔡,兩支兵馬郊外相遇,話不投機半句多,直接廝殺起來了。
“龔都背信棄義,襲我上蔡,我們今日必須要殺了他,爲我們的將士報仇!”
劉闢也憤怒了,親自上陣,殺一個暢快。
而就在這時候,在戰場十里之外的一個樹林之中,一支兵馬已經抵達了,正在做戰前的休整。
“他們的戰況如何?”
牧山很緊張,他只用了三天的時間,就已經率軍趕路至此,就是爲了不錯過最好的戰機,此一戰乃是決定汝南戰場局勢的一戰,他不得不緊張。
“稟報渠帥,目前兩軍正在廝殺之中,他們已經足足廝殺了一天,雙方最少傷亡上萬以上!”
譚宗在牧景會師牧山的時候,就已經脫離景平營,親自盯梢龔都和劉闢的營盤,直擊了這一戰的開始,付出了不少探子的生命,深入戰場,收集了不少消息。
“打了一天了!”
牧山微微眯眼:“看來是時候了!”
“要不再等等!”
有人低聲的道:“等到他們徹底兩敗俱傷之後,在收拾他們!”
“不可!”
牧景開口反對,道:“爹,我們必須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擊潰他們,他們都不是傻子,一開始只是憤怒,如果麾下傷亡太大,必然會引發他們的自省,屆時他們即使懷疑對方,也會坐下來談判,所以我們必須要儘快出擊!”
“黃渠帥,你認爲你?”牧山問了黃劭。
“牧少渠帥說的是對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主要是在漁翁出手的時機,不然兩條魚都會跑了!”
黃劭並肩站在牧山身邊,他眸光凝視前方,神色有些複雜。
耳聽爲虛,眼看爲實。
之前他還有些半信半疑,認爲龔都和劉闢都不是普通泛泛之輩,不可能會看不清楚兩敗俱傷的局勢,可是當親眼看到他們在廝殺的時候,他卻只能相信。
牧山這一手太狠了,即使他有些寒意叢生。
“你說如何打?”牧山卻把問題推給了回去,他可不敢小看黃劭,衝鋒陷陣黃劭肯定不如自己,可是在軍略部署之上,黃劭比自己強太多了,就憑他能引入青州黃巾,瞞天過海南下抄了自己的後路,就已經足夠讓自己敬佩了。
“夜襲最爲合適,他們白天經歷了苦戰,夜晚必須休息,而且他們就算會有防備,只會防備對方之間的夜襲,不會防備戰場上出現的第三者,我們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黃劭想了想,說道。
“好!”
牧山擡頭看看天色,道:“還有一個下午,我們等!”
……
入夜,夜色籠罩之下,戰場開始消停了一些。
無論是龔都還是劉闢,今日這一戰,都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不就近雙方傷亡慘重,將士們也在拼命之中筋疲力盡了。
這一刻,兩個黃巾渠帥都開始冷靜下來了。
龔都營盤,四方以木欄圍着,簡易卻沒有多少防禦力。
“今日傷亡多少?”營帳之中,龔都面容陰沉。
“五千有餘!”
旅帥葉真苦笑:“加上昨日傷亡,已經近乎八千將士戰死在這裡了,渠帥,不可以在打下去了,在打下去,汝南就沒有我們什麼事情了!”
“渠帥,此事可能有詐,我觀之,他們好像也沒有任何準備,若是他們可以想要吃掉我們,絕非如此狀態!”旅帥燕魚低聲的的說道。
“那你們認爲我該如何應對?”
龔都的怒火已經冷靜下來了,他也隱隱約約感覺有點不對勁,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打了,他不想自己一手建立的基業就這麼毀掉了。
“談吧!”
燕魚說道:“我們先坐下來談一談!”
“好!”
龔都點頭了,他沉聲的道:“明日休戰,先談一談……”
踏踏踏!!!!!
而就在這時候,一陣馬蹄聲打斷了他的話。
“怎麼回事?”
“哪裡來的馬蹄聲!”
當他們走出營帳的時候,整個大營已經開始亂起來了,無數的騎兵從營盤後方最薄弱的地方衝殺進來了,橫衝亂撞,大營之中到處亂成一團。
“敵襲!”
“快起來!”
“敵人是從後面來了,快擋住!”
“……”
大營亂了,一個個黃巾將士夢中驚醒過來了,卻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就已經有些喪命在馬蹄聲下了。
“南陽張川,奉朝廷之命,平叛而來,朝廷天威,赫赫如雷,歸降者可活,反抗者,斬!”震耳欲聾的聲音之中,牧山一馬當先,殺意沖天。
“斬!”
“斬!”
“斬!”
集合不足一千的騎兵而已,但是衝鋒陷陣而來,無人能擋,一路所過,人仰馬翻,他們就如同一股洪流衝過,讓整那個大營支離破碎起來了。
“完了!”
龔都看着整個營盤大亂,頓時面如死灰。
黃巾軍,禁不起亂。
一亂,就敗。
“殺!”
“殺!”
周倉雷虎牧景鄧洪一個個率兵殺入,屠戮整個營盤。
黃巾軍兵敗如山倒。
“快逃!”
“逃命吧!”
“不要殺我,我投降!”
一個個黃巾將士畏懼了,不是戰死就是逃命,最後逃不出去了只能舉手歸降。
“龔都,還記得某家嗎,昔日之仇,今日我來報了!”
“是你!!!!!”
龔都的目光看到那一個飛騎而來的身影,瞳孔變色,他已經躲無可躲了。
“斬!”
牧山一錘而下……
汝南黃巾的渠帥龔都。
戰死當場!
他的人頭,被斬下來,以石灰保存起來了,這就是一份戰功。
半個時辰,數萬黃巾大軍敗亡,戰死了只有幾千士兵,趁着夜色逃喘而出的不少,被俘虜的僅有萬餘左右。
“景平營看管俘虜!”
牧山下令:“其餘各部,隨我衝殺劉闢大營,斬了劉闢!”
“諾!”
衆將領命。
一個時辰之後,距離不足五里的劉闢軍營也遭遇同樣的屠殺,不過劉闢比龔都反應要快,牧山衝殺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驚覺了,一戰而敗,絲毫不戀戰,緊緊率領萬餘殘兵,向平輿城逃命。
天亮之後。
當劉闢率領殘兵,趕至平輿城的時候,卻被早已經佔據平輿的黃劭部給突襲。
劉闢在亂戰之中被斬殺,部下萬餘戰死半數,其餘皆然投降!
大戰落幕!
各部開始收拾戰場,戰場上的戰甲,糧草,兵器都要好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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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映照之下,牧景卸下戰甲,一襲長袍,站在了汝水河邊,看着河水泛紅,心中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打贏了這一戰!”
這一戰很順利。
南陽軍反敗爲勝,必然會驚動四方兵馬,比如汝陰城之中的汝南軍九江軍,還有屯兵汝陰城外的何曼何議兩兄弟黃巾軍,另外北面的戰場也會受到影響。
“譚宗,京城的事情如何了?”牧景現在不擔心汝南,他父親收繳了這麼黃巾降兵,已經成爲了目前汝南之中巨頭,不再是一個只有數千縣兵,任人欺負的舞陰縣尉。
“我們把金餅運去雒陽之後,全數交給了趙平叔父處理!”譚宗稟報。
“沒有消息回來?”
“暫時沒有!”
“看來是不太順了,我要親自去一趟京城才行!”牧景眯着眼,看着汝水河,卻想着京城的事情:“汝南的大局已定,何曼部的敗亡只是時間,北部的黃巾也不敢再逗留,必然退去,剩下的就是官兵如何瓜分這一戰的功勞,畢竟是大獲全勝,驚動朝廷是必然的,可吾父出身卑微,眼紅之人必然無數,最後的結果還是取決朝廷,在朝廷之上,我們沒有絲毫根基,只能用錢去砸路!”
“可是未必有效!”
“所以我要親自去京城!”
牧景道:“不過在這之前,你替我做一件事情,這事情做好了,我才更有底氣!”
“請少渠帥吩咐!”
“立刻把這場戰役的結果前前後後的部署,給我傳出去,傳了人盡皆知,傳了沸沸揚揚,我要父親一戰成名,揚名天下!”牧景道。
“諾!”
譚宗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