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蔡邕的問題,牧景也考慮過。
他是斟酌了很久的,不能太過了,激起民憤,得不償失,但是不能就這麼虎頭蛇尾了,這樣會損失明侯府政權的威嚴。
統治百姓,是需要威嚴的,不懂得被人敬畏,是很難把事情做好的。
所以這一次,他倒是要小題大做起來了。
“殺一批,放一批!”
牧景輕聲的道:“有些人,必須要殺的,但是我也不會讓景武司動手殺,這樣名不正言不順,很難讓人信服的,他們的案件具體交給大理寺審查,大理寺最高的審判庭,將會有胡昭參政,黃忠參政,還有你,參與會審,這幾天應該就能開庭審理,倒是公開審,讓百姓觀賞,我們沒有什麼不敢對人而言的事情,也讓百姓做一個判斷,他們該殺,不該殺,《明科》說了算!”
他制定《明科》,奠定明侯府政權的基礎,規矩就是規矩,觸犯的規矩,老天爺來說情,都沒有用。
“放一批是什麼意思?”蔡邕想了想,問。
“放一批,那就是查無實證!”
牧景嘴角揚起來了,道:“審判庭允許有罪辯護,如果能讓他們辯護過來了,又沒有證據說明,他們參與過反叛的事情,大理寺審判庭認爲他們沒有罪,當庭就釋放了,我們是很講道理的!”
“這安排倒是不錯!”
蔡邕眯着眼,開始斟酌牧景這樣的安排,到底深藏什麼的意思,他很清楚,牧景是一個不做的無用之功的人。
他這樣做,必然這樣做的深意。
這個青年,已經不能用年齡去衡量他的城府,城府之沉,做事情之老辣,哪怕自己這個歷經數朝的老臣,都比不上他。
還得要防備他的算計才行。
不能讓他把自己給拉進去了。
“你讓昭明閣堂堂的三個參政,參與審判庭的審查,目的何求?”蔡邕再問。
“這件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
牧景說道:“法正年輕氣盛,執掌大理寺時間也不長,雖有能力,但是難以負重,需要你們爲他坐鎮,才能讓這一場審判,公平公正,也向往彰顯,我明侯府是最講究道理的,觸犯明科法規法條的,我們不講情面,但是沒有證據,我們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有些人寧殺錯不放過,但是我的原則,寧放過,不殺錯,畢竟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無價的!”
他自然是有打算的。
前朝的法度,和明侯府的法規,是有些出入的,不僅僅是表現在《漢律》和《明科》之上,不管是執法,還是判決,形式都都有很大不同。
而如今明侯府政權,法曹製法,時刻在進行對《明科》的補充和糾正,今年已經是《明科》第四次的修訂了。
《明科》越是完善,越是合適這時代,越能彰顯出的明侯府的根基來了。
就算你要立規矩,這規矩,也得讓百姓信服,你要畫一個圓,這個圓圈,也不是隨隨便便能畫出來了。
所以立法權很重要的。
六扇門執法。
六扇門只有執法權,可沒有判罪定罪的權力。
判罪定罪的權力,在大理寺。
法曹,大理寺,六扇門,三方交錯,三個司衙又是各自獨立運行,各自不干涉的,這才能保證法規法條的運行如一。
但是這種方式,並沒有得到很多百姓的認可。
破舊迎新,是需要時間的。
新的法規法條,新的做事風格,也是需要時間才能被把百姓認可的。
所以牧景才尋思那這件事情來做文章,把大理寺的權力,給標示出來了,這樣才能給百姓一種執法判罪之間的分離。
而不是抓人了,就一定是有罪的那種。
………………
牧景的突然狠手,一下子驚嚇了無數人,很多人以爲明侯府此時此刻,應該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可偏偏,牧景就在這時候動手了。
一下子整個西南,都顯得有些風聲鶴唳。
“言兄,你們言氏一族和樂山許氏一族,可是的百年世交,如今樂山許氏一族,都已經被抄家封族了,你們可有參與進去?”
“莫兄,可不要亂說話,我們言氏一族可是堂堂正正,對明侯大人,沒有半分的忤逆之心!”
“……”
“袁兄,這明侯突然如此兇狠,難不成是準備要把我們都清除了嗎?”
“葉兄稍安勿躁,我們當初雖然反對過明侯新政,可那是於公而行,爲了是西南百姓,並非一己之私,明侯此番,乃是徹查的謀逆之事,想必不會牽連吾等!”
“兩位兄長,此事萬萬不可大意啊,你們家大業大,可我巴郡韓氏,如今已經沒落多年,出仕之人,不過三五人而已,還真經不起這一場風波,還望兩位搭把手,唯同心協力,方有一線生機!”
“……”
“聞言此事將會在大理寺衙門,最高審判庭進行裁決,而且將會由明侯府的,胡參政大人,黃參政大人,蔡參政大人,三個參政大人陪審!”
“不管是胡大人還是蔡大人,皆是正直無私的人,想必不會冤枉好人!”
“這一次還是公開裁決!”
“我們都去看看吧!”
“……”
世家門閥,鄉紳豪族,此時此刻,顯得有些煌煌不安起來,不過普通的百姓,更多的是想要看熱鬧。
明侯雖然頂着一個兇狠的名氣。
但是入主西南以來,其實真正的算下來,並沒有多少那種抄家滅族的兇狠事件,只是他本身的名聲,加上士林對他的一個影響,就已經給百姓們帶歪了。
這是第一次抄家封族,意欲大開殺戒的事情。
自然能讓很多人觀看。
大理寺最高審判庭開審的那一日,整個大理寺裡裡外外,擁簇了無數的百姓…………
………………
不過牧景此時此刻,精神並沒有放在這了。
內部事情要處理。
外面的事情,也不能不管不顧的。
如今外面可是打仗呢。
中原大戰,如火如荼,這將會改變整個中原格局的一場戰役,這一仗打下來之後,日後的敵人,可就明朗了。
西南在今年之內,想要調動大部分的主力,都是艱難的。
畢竟整軍要緊。
目前能調動的,也就是個直屬獨立戰鬥營。
現在戰虎,陌刀,黑甲騎兵,重山鐵甲,飛鳥斥候,五個戰鬥營都已經北上關中了,需要一些時日,才能抵達雒陽。
不過張遼已經提前一步,去了雒陽,現在已經抵達雒陽了。
關中這一戰,怎麼打,還得看張遼,戲志才,還有黃劭之間的商量了。
牧景在這時候,悄無聲息來了參謀司。
牧景對樞密院下的參謀司,十分的看好,最近還擴張的參謀司的規模,從各軍都調動了一些人才,進入參謀司。
參謀司主事,陳宮。
陳公臺這個人,在三國謀士之中,屬於頂級的軍師謀士之一,在青史上曾經留下過很重很重的一筆。
但是這些年的觀察來看,牧景認爲,他的戰場反應不足,可計劃卻能做的很完美,就是缺乏戰場反應的頂級參謀。
最合適擔任參謀司主事的位置。
“拜見主公!”
當看到牧景走進來了,陳宮連忙帶着參謀司的衆人,前來迎接。
“不必多禮!”
牧景擺擺手:“我來,就是想要問一下,對於江東的防線,你們參謀司的計劃,做的怎麼樣了!”
“這是做好的計劃!”
陳宮親自呈報上來一份計劃書。
牧景也不客氣,直接拿過來,一邊看,一邊問:“送去暴熊水師和暴熊第二軍了嗎?”
“沒有!”
陳宮搖搖頭:“目前我們還存在一些爭議!”
“說來聽聽!”
“我們認爲,目前江東,將會和我們停戰,但是江東向來反覆,很難說得準,江東會不會再一次出戰,同樣,我們在東面的防線是越來越大,全面的防禦上,三個軍的兵力,根本不足,所以在江東防線上,我們對於防禦的方向,有些爭執!”
“誰主張放棄對長沙的防禦?”
牧景看着計劃書,微微擡頭,眸子一掃而過。
“稟報主公,是在下!”
一個青年人站出來了。
“我記得你!”
牧景眸子一亮:“你叫董和,來自南郡,被暴熊第一軍給徵辟了,先是營參將,一路提拔,如今已經是參謀司的從事!”
董和聽到這話,心中微微一激動,能讓牧景記住自己的名字,這也算是一個驕傲。
“董幼宰,你來說說,我們纔剛剛經歷一場的長沙防禦戰,你爲什麼要提議,放鬆對長沙方面的防禦,而把重新放在夏州,放在長江上呢?”
牧景微微一笑,看着青年。
如今的明侯府,也算是多少有點底蘊了,立足西南,是西南唯一的政權,西南,荊襄,人才可不少,如果願意投靠明侯府的,明侯府其實也不是很缺乏人才的。
“是!”
董和雖然有些激動,倒是沒有失了分寸,強行讓自己的冷靜下來,然後才緩緩的說道:“主公,我認爲,江東防線,主要還是從江東方面而分析,江東從長沙偷襲我們,可也只是偷襲而已,一旦我們聚兵長沙,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的機會,偷襲能有一次兩次三次,可不能成爲主要對戰的方式,畢竟偷襲長沙,他們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的,比如這長沙一戰,單單是我們暴熊第二軍一軍治理,就已經讓他們傷損超過三分之一以上,在陸地衝鋒,兩軍對壘,江東軍比之吾等,不足之處,太多了!”
“以己之短,硬碰敵之長,乃不智!”
“所以我認爲,這種偷襲,不會有第二次!”
“下一次,如果江東繼續要進攻我們,他們只會把兵力給集中在長江水道上,利用水軍優勢,此攻破長江防線,然後輔助陸地精銳,長驅直入!”
“所以,我們暴熊主力,還是放在長江主線上,這樣對我們的防禦,會更加的好!”
牧景靜靜的聽着。
董和說的倒是在理,而且這話說的條理清晰,有條有理的,並沒有半分的怯場,是一個不錯的人才。
“可戰場上,訊息萬變,很多事情,我們根本來不及控制,猜度只是是猜度,人的心思,是詭辯的,當你認爲,他們不會有第二次偷襲長沙,可偏偏,他們就願意呢!”
牧景問。
“即使這樣,我們也不怕!”
董和想了想,帶着牧景,走上了夏州沙州兩州的邊境防禦沙盤,指着沙盤地形,道:“主公,長沙這裡本身就是百戰之地,的確需要防禦,但是並非這麼好偷襲了,好像這一次的偷襲,只能一次,第二次要偷襲,他們首先就要解決了我們的斥候問題,只要我們沿着這條線,只是留下一營兵力,提高警惕,途中佈置下觀察軍寨,建立烽火臺,他們想要殺進來了,談和容易!”
牧景滿意的點點頭,目光看着陳宮,問:“公臺,你的意思呢?”
“董幼宰的提議不錯,可我還是認爲,有些冒險!”
陳宮向來謹慎:“我始終認爲,分兵是最好的,長江上我們有暴熊水師,哪怕他們主力傾巢而出,我們也能扛得住一段時間,然後把暴熊第二軍,放在長沙,這樣更加有保證!”
“都在理!”
牧景笑了笑:“既然這樣,你們把兩份計劃都做詳細了,然後送去前線,說到底,還是他們更熟悉的前線,讓他們幾個主將做決定!”
牧景對於前線將領,給出了很大操作空間,不會束縛他們的能力,當然,兵者兇也,他也不會不防着有人反他。
可他的防備,主要是落實在軍制上,這一次改組,就是一個對將領的防備,把兵馬掌控權,更加集中在樞密院上面來了。
“諾!”
陳宮點頭。
“你們都去幹活吧,公臺隨我來!”
“是!”
衆人散去,陳宮跟着牧景的身後,走進了另外一個偏廂裡面,這個偏廂裡面,也是密密麻麻布置着一個個沙盤。
這也是一個作戰討論室,不過是絕密的。
關乎的是景平水師的作戰方略。
在整個牧軍,從樞密院下來,都是絕密的,能接觸到的人,沒有幾個,畢竟這是牧景即將對付江東的一個王牌。
“水師的情況,每隔七日,都會送一次消息回來了,你對水師的戰略籌備,準備的怎麼樣了?”
牧景只是把這事情,交給了陳宮,哪裡參謀司內部,都沒有幾個知道的人。
“主公是想要調動景平水師?”
陳宮眯着眼。
“我想要給江東一些壓力!”牧景坦然的說道:“但是又不想讓暴露景平水師,你可有好辦法?”
“如今景平水師已經在東海活動了,以水寇出現,掠東海邊境!”
陳宮想了想:“動,倒是沒問題,但是不能過分,不然江東那邊也不是傻子,肯定會猜測出來的,到時候我們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