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
自從董卓率軍出征之後,這座都城就顯得寂靜很多了。
比之前年和去年董卓在朝廷之上,明刀暗箭齊發,大開殺戒,殺的人頭滾滾,屍骸遍野的,如今的片刻時間,對於保皇黨衆臣而言,是難得的安寧日子。
但是越是安寧的日子,越是氤氳着風暴的來臨。
未央宮將會是這一次風暴的戰場。
這一座宮城,朝廷南遷之後,已經休整了五六次,一些破落的宮牆和宮殿,都重修過,但是沒有大修,始終顯得有些的陳就和沒落。
在宮廷的院落裡面,一顆樹下,劉協穿着一身普通的錦袍,自己和自己下着棋,他在棋盤上,每一個棋子都擺弄的很到位,形成了一盤勢均力敵的棋局。
“亂吧!”
他凝視着棋局,彷彿這棋盤,就是他的天下,他正在擺弄他的天下,低聲嘟囔着:“你們全死了纔好!”
他這個天子,做的比誰都憋屈。
大漢江山到了劉辯時代,還算是有些影響力,但是自從雒陽城被一把火燒掉,被迫南遷長安之後,朝廷已經算是名存實亡,天子只是一個擺設。
他劉協,當今的天子,令不出龍首原就算了,可即使在這未央宮的方寸之地,他還得看董卓的心情活命,這些年,他沒瘋掉,已經是很大的忍耐力了。
但是忍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他不想忍了。
他必須拼一把。
哪怕最後自己要滅亡,他也不能這麼等下去了,因爲他怕這樣等着等着,自己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大漢或許就真的沒有任何的希望了。
“不管如何,此戰不許敗,皇兄,我得證明一點,我比你更合適當皇帝!”
劉協陰沉的眼眸爆出一抹銳利的光芒,直衝天際之上。
這輩子,他雖然被冷落過,但是並沒有做過太多違背心意的事情,唯一一個,就是火燒長秋宮,殺了何太后他沒什麼感覺,本來就是敵人,可一把火也把劉辯覆蓋其中,心中始終有愧。
所以他要向列祖列宗證明一點,他比劉辯更合適當大漢的皇帝。
只有這樣,他才能向列祖列宗交代。
“冷子!”劉協低喝一聲。
“陛下!”
一個青年內侍小跑的走過來了。
“趙常侍去哪裡了?”
“稟報陛下,趙大人去了藍田!”
“藍田?”劉協眯眼,問:“做什麼?”
“圍剿景武探子!”
“景武司的探子?牧龍圖,你的手太長了!”
劉協皺眉,眸光冷厲殺意。
他尋思了一番,對着內侍說道:“趙常侍一回來,讓他立刻來見朕!”
目前來說,他被困未央宮,朝廷之上,能信得過的人沒有幾個,而保皇黨的一些大臣,都讓西涼的那些人盯得很緊,對外的消息,他只能相信趙忠。
趙忠一代宦官,歷經數朝,對漢室之忠,無人可比,他絕對信任。
“諾!”
青年內侍點頭領命。
“陛下!”
又一個內侍從外面快步走進來了。
“瑞子,什麼事情?”劉協低沉的問。
在這皇宮之中,也是不安全的,很多宮女內侍,都是西涼呈上來的,是太師府的眼線,盯着他的眼線,能然他徹底信任的,只有聊聊數人。
“陛下,今日有人把此信,放在的奴婢的牀前,奴婢不敢耽擱,立刻送來給了陛下!”內侍拱手送上一封信函。
“敬天子親啓!”
劉協看了看密函上的字跡,神色微微一變:“敢把信函交給你,那必然是知道,你是朕的心腹,何人會如此?”
“吾乃趙常侍秘密培養出來的,即使宮中,知道的人也沒有幾個,此人必瞭解吾等!”
這個瘦小的內侍說道。
“有趣!”
劉協打開信函,仔細的看了看,嘴角微微揚起來:“原來是他們,牧龍圖的手是真的長啊!”
……………………
司徒府上。
如果說皇宮戰場,那麼的司徒府已經是一個風暴眼了。
當今司徒王允,乃是漢室忠臣之首,當今朝廷保皇黨的魁首,也是西涼集團在朝廷上的敵人,不管是府外還是府內,都有無數的眼睛盯着他。
西涼無比強勢,殺人不過一道命令。
漢室舊臣,人人自危。
但是這麼多年,作爲保皇黨的魁首,王允卻依舊能屹立這朝廷上,已經說明了他的能力,還有他的小心翼翼。
王允從不給任何人抓住自己把柄的機會,加上他在天下的名望,即使西涼想要殺他,董卓咬牙切齒的想要把他做掉,依舊不敢動手。
士族並非兩個字。
而是代表一股無法忽視的力量。
如同牧景在益州,哪怕拿住了兵權,賦稅,無數百姓都站在自己這一邊,他依舊要忌憚那些益州世家門閥。
董卓執掌朝廷,他也無比忌憚關中的士族,沒有人和以忽視這一羣人的力量,哪怕強如西涼集團,都得敬王允三分,動了王允,牽涉太大了。
甚至會讓西涼成爲天下公敵。
所以王允一直都活着很好。
今日休沐,王允在家休息,他休息的時候,喜歡看看書,寫寫字,他這一生學富五車,文采出衆,可要說在文學上有什麼人是他自愧不如了,那就是蔡邕。
蔡邕論學識論能力,不在他之下,最重要的是蔡邕有一個引以爲傲的書法,蔡邕的飛白體,乃是集衆名家書法之所長,融入了自己的思想和學識,獨具一格。
當今天下,書法第一人,非他莫屬。
數年之間,王允也苦練字體,可臨摹無數,始終得不到進步,想要媲美蔡邕在書房上的成就,太難了。
“爹爹,休息一下!”
青裙少女端着的茶水走進書齋,看着正在苦練字體的王允,連忙放下從手中的東西,拿着毛巾上前,爲其擦汗。
“老了!”
王允苦笑的道:“才半個時辰執筆,已經承受不住了,想昔日年輕之時,爲讀書練字,常常執筆一日,不成疲憊,如今是真的老了!”
“爹爹不老!”青裙少女微笑的道。
“秀兒,是爹爹耽擱你了!”王允看着容顏絕色的少女,放下手中的筆,輕聲的道:“若非爹爹如今在長安,備受人忌憚,一舉一動都會牽引朝廷鬥爭,爹爹早就該給你許一門親事了,不至於讓你等到如今,尚未有人上門提親,成爲無數人的笑柄!”
在這個時代,女子十五及笄,可爲婦。
一旦嫁不出去,那就會遭人話柄。
可王允的女兒,在現在的長安,那是一個燙手山芋,王允不能給任何人抓住話柄,關中世家雖然青年豪傑無數,可不能許配,免得被安上一個的結黨營私的罪名。
至於西涼集團,也曾有人上門提親,可王允怎會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他們那些粗坯的匹夫。
這就耽擱下來了。
“爹爹,女兒不嫁!”青裙少女展顏一笑,空氣彷彿都凝固了,百花凋零,她幽幽的說道:“女兒願一輩子都陪伴爹爹!“
“傻孩子!”王允看着少女那璀璨的笑臉,有些心痛,不過卻硬起了心腸:“女兒家長大的,始終要嫁人的,爹爹準備爲你尋一門親事!”
不想把她推進地獄,卻無可奈何。
沒有什麼能比大漢江山更重要,爲了大漢,別說是女兒,他自己都可以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