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安置流民的事情,還有人替劉尚出謀劃策的話,另一件事,卻必須得劉尚一個人面對,誰也幫不了他。
這件事就是,他該去求親了。本來,他答應劉曄的是,一旦消滅黃祖,就前往喬公府上求親,只是,對於包辦婚姻,劉尚的心裡,多少有些牴觸,打的是能拖就拖的主意,一直沒有前去,那時候,恰好劉表的兵馬調動又是頻繁,大家忙着關注江陵的動靜,也就暫時壓下去了,可是,現在劉表自顧不暇,外在的威脅暫時解除,內部的大事,必然令的所有人關注。
說起來,像劉尚這個年紀,換了普通的世家公子,沒有成親,那也是正常的,所謂三十而立,說得不止是事業,也包括了婚姻,哪怕他四十歲結婚,也沒有人覺得奇怪,最多詫異一番。不過,關鍵是,劉尚不是普通的世家公子,他是漢室宗親,他是掌控五郡的一方諸侯,這麼大了,連個小妾也沒有,這就令人覺得古怪了。大家不喜歡一個沉迷女色的主公,也不願意主公真的不近女色,導致後繼無人,儘管,劉尚還很年輕,但是,沒有繼承人,對於一個雄霸一方的諸侯來說,這是極爲危險的信號。在家天下的社會裡,更是如此。
趕鴨子上架!這就是劉尚心頭升起的無奈,唯一有所區別的是,他這隻鴨子,有一半是自願的。在現在,取了一個名女人,帶來的將會是無盡的煩惱,還有家庭戰爭,在古時,能夠取到一個名女人,卻會給那個男人帶來巨大的榮譽。所謂美人配英雄,說得就是這種情況。只是,關鍵的問題是,大喬今年好像才十七歲吧,這個年紀,換了後世,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黃毛丫頭,這一眨眼,卻要變成自己的妻子,怎麼想,劉尚的心中都有一種彆扭的感覺。
喬府花院,儘管是慘冬的寒氣還沒有消散,院子裡,迫不及待的花朵已經開始了爭奇鬥妍,只是,它們的爭鬥,無疑是徒勞的,因爲,飼養它們的主人,纔是這座花園裡,最美麗的那一朵花。
悠長清澈的琴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一羣羣早起的鳥兒,立在枝頭上,側耳凝聽。偶爾,興致上來,也會有一些鳥兒出聲應和,隨後,就有不滿的鳥兒出聲阻止,在然後,所有的鳥兒都是唧唧咋咋的吵鬧起來。
看着這一幕,撫琴的女子彎彎的眉毛,不禁輕輕的舒展開來,眼睛裡,也帶出一絲絲笑意。這絲笑意,恰好把她眉頭的那一點點彷徨驅散。
“姐姐,怎麼不彈了!”一個女孩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她的手中,一隻黃毛小鳥憤怒的想要逃脫的她的魔掌,不過,在女孩屈指彈了它的腦袋後,那隻小鳥只能發出委屈的鳴叫,然後,眼巴巴的望着撫琴的女子。
那女子無奈一笑,苦笑道:“我再彈琴,這滿院子的小鳥都要被你捉光了。”
那女孩不好意思的吐了吐粉嫩的舌頭,兩隻眼睛,也是彎成了兩個小小的月牙兒。她調皮一笑,故意鬆了鬆手,嘆氣道:“我本來以爲,它們該喜歡我纔對,既然它們不願意,我放了就是了。”
手中的小鳥,突然感覺身上的壓力沒有剛纔那麼緊縛,急忙拍打着翅膀,飛了出去,只是,它還沒有來得及慶幸自己重獲自由,一隻白白嫩嫩的小手,突然閃電般伸了過去,重新把它捉回了手心。無奈的小鳥,只能發出一連竄悅耳的鳴叫,來表達自己心中強烈的不滿,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出於對同類的遭遇的同情,枝頭上,也是響起了一連竄小鳥的清脆的鳴叫,彷彿是在抗議。
很可惜,這個時代,並沒有抗議這個詞語,那個女孩,也沒有接受抗議的打算,她只是彎着兩隻月牙兒般的眼睛,用手輕輕的撫摸手中黃毛小鳥頭頂那一撮紅紅的毛髮,可憐的小鳥,要是它知道,這個女孩兒之所以捉住它,只是覺得它頭頂那一撮紅毛看起來很新奇,不知道它會不會一頭撞死。但是,現在的它,卻只能委屈的閃動無辜的雙眼,作出一副慘遭蹂躪的可憐相。
這兩個人,不用說,自然就是身居內院,聞名已久的喬氏二女了,撫琴的女子,就是大喬,今天的天氣還比較暖和,大喬的身上,只穿了一件淡綠色的疊雲百褶衫,一頭亮黑色的長髮,也被一條白色的絲帶隨意的捆紮在一起。和大喬一樣,小喬的身上,也是穿着同樣的淡綠色衣衫,只是衣衫之上,已經沾上些水汽,還有一片枯黃的落葉,躺在小喬的腦袋上,看上去有些滑稽。
大喬眨了眨眼睛,指着小喬的頭頂道:“咦,你的頭上,怎麼有一隻蟲子,黃黃的,還在亂動!”
聽到有蟲子,而且就在自己的腦袋上,小喬的臉色,刷的一下白了,急忙把小鳥塞到大喬的手中,就在頭上亂摸起來。只是,摸來摸去,除了一片樹葉,哪裡有什麼蟲子,小喬正在疑惑,卻發現,大喬已經走遠,而剛纔捉住的小鳥,正立在枝頭上,得意的衝着她叫。
“上當了!不行,姐姐你耍賴!還我的小鳥來!”小喬一臉的不甘,揮舞着一雙拳頭,憤憤不已撲了過去。
大喬嘴脣一翹,勾起一道好看的弧線,笑道:“鳥兒沒了,想要你自己捉去!”也是提起裙襬,就往院子裡跑去。
兩個人一追一逃,漸漸的接近了內院,急忙停下腳步,大喬擦了擦額頭的香汗,又把雙頰散亂的髮絲別再耳朵後面,恢復了文靜典雅的樣子。小喬追了上來,也不敢大聲說話了,恨恨的瞪了一眼,嘀咕道:每次都這樣欺負我!也是趕緊拍乾淨身上的塵土,也作出一副乖乖女的樣子,邁着淑女的步伐,和大喬並肩,一起沿着迴廊,往前廳走去。
沒有追到大喬,一報奪鳥之仇,小喬的心裡,多少有些不忿。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一直不停的打量大喬。
大喬受不了這種怪怪的眼神,有些奇怪的看了下自己的衣着,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不禁奇怪的問道:“妹妹,可是我身上有什麼不妥?”
聽到大喬發問,小喬立刻板起面孔,一本正經的繞着大喬轉悠了幾圈,然後,學着老夫子的樣子,摸了摸光潔的下巴,咳嗽道:“咳,小姐貌美如花,衣着也是考究,並無不妥之處,只是,敢問小姐,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什麼日子?三月十五,很平常的日子啊。”大喬不解其意,有些嗔怪的看着小喬,以爲她在故意逗她。
小喬狡黠一笑,湊近大喬耳邊,吐着香氣,讓大喬晶瑩的耳朵,也不自覺的趕到一陣癢癢的:“我的好姐姐,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這還算平常的日子嗎?”說完話,還惡作劇的拍了拍大喬的豐、臀。
遭遇突然襲擊,還是自己的敏感部位,大喬的耳朵,突然涌上一層淡淡的紅暈,然後,一直蔓延到了雙頰,就連兩隻亮晶晶的眼睛,也因爲小喬大膽的舉動,露出一抹羞澀。不自覺的,大喬捂住自己的臉,感覺上面滾燙滾燙,心裡,也彷彿有十幾只兔子在胡亂的蹦跳。
她嗔怪的橫了一眼小喬,寒着臉輕喝道:“沒個體統,小心我告訴爹爹,罰你抄寫論語十遍!”
偷襲得手,小喬十分得意,哪裡會在意大喬的威脅,看看四下無人,她又恢復了調皮的本色,臉上,也作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道:“今天可是姐姐大喜的日子,你真的忍心,看到妹妹去抄那些厚厚的論語嗎?而且,那個人,也快要到了,姐姐你不想出去見見他嗎?”
“什麼人來,自有爹爹做主,我們出去,算是個什麼事?”大喬心如鹿撞,強自鎮定,她害怕自己這個妹妹再說出什麼羞人的話語,急忙轉移話題,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快點,向爹爹請安!”
小喬吐了吐舌頭,指着大喬紅紅的臉蛋,道:“姐姐,你臉上好似一朵大紅花,走快了,爹爹看見,你怎麼解釋?”
“你…”大喬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雖然沒有用手去摸,她也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滾燙,不禁突然伸手,伸向小喬的胳肢窩,狠狠的說道:“還不是你這個妮子害得,看我怎麼收拾你!”
胳肢窩被橈,小喬頓時渾身一激靈,一邊拼命反抗,一邊喘笑着告饒:“我的好姐姐,我..我錯了,我求饒,別…哈哈…別橈!”說着話,卻是趁着大喬分身,也伸出白嫩嫩的小手,開始反擊。
一時間,走廊之上,兩個美貌的女子,就那麼嬉笑着,打鬧在一起,經過的侍女見了,也是眼中帶笑,輕輕的繞了過去。
嬉笑良久,兩女都是笑得流出了淚水,才同時罷手,相互扶着,尋了走廊邊的椅子橫欄坐下,這時候,小喬也不在笑了,只是倚在大喬身邊,幽幽的嘆道:“姐姐,要是你嫁人了,這家裡,就剩我一個人了。”
提到嫁人,大喬的臉色,也有些羞紅,還有些惆悵,她從小與小喬相依爲命,片刻不離,突然說要分開,她的心中,如何不難受,只是,她知道,這一天,遲早也會來臨,她只能伸出手臂,懶豬小喬的肩膀,語氣堅定的說道:“就算姐姐真的嫁人了,我們還是姐妹啊,再說,如果那個人未必會來提親啊?”
聽到這裡,小喬突然掙脫了大喬的手臂,揮舞着右手,大聲的尖叫了一聲,然後憤憤的說道:“提起那個混蛋,我就來氣,說好了打完仗就來提親,結果一拖再拖,居然幾個月,還沒有過來,害的我傷心了好幾個月,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惡了!他就不知道,長痛不如短痛嗎,這樣子越拖,我越不想姐姐離開我!”
大喬莞爾一笑,取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不嫁了,乾脆你嫁過去,你捨不得離開我,我可是巴不得離開你這個搗蛋鬼。”
“呸!誰要嫁給那個討厭鬼,要嫁也是姐姐先嫁!”小喬臉色羞紅,也不想在這個話題多扯,叫道:“哎呀,天色不早了,我們再不過去,爹爹要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