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嗎?說實話,就是我,也沒有閒心,跑去征服那個地方。”並沒有想象中的暴怒,劉尚的語氣,依然那麼平靜。
他笑了笑,指了指天地道:“對於我們來說,大漢朝,就彷彿一個大財主,而占城,不過是一個乞丐窩,我們勞師遠征,不說靡費的錢糧,就是真的打下了占城,對於我們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那主公的意思是?”許靖有些明白了,輕聲的求證道、
劉尚微微一笑,瞥了眼摸着鬍鬚的劉曄,突然道:“前因後果,想必子揚已經清楚了,還請軍師爲文休解惑。”
“遵命!”劉曄苦笑一聲,又對衆人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無非就是以夷制夷罷了。既然士卒不樂遠征,但是,這些占城兵,卻是自幼生長在占城,不但熟悉地形,而且,看得出來,他們也都是占城的精銳,主公之法,雖然過了一些,但是,亂世用重典,想要這些降兵真心實意,爲我等效死,那麼,必須絕了他們的後路,再給予他們一定的希望。如此一來,沒有退路的占城降兵,就是我們手裡最好的,攻打占城的利劍。如此,不費一兵一卒,占城可定。”
“可是,他們的人數,還是太少了,占城國力再弱,萬餘兵馬也該是有的。”雖然知道因果,許靖的臉色,並沒有因此變好,而是有些憂慮。
劉曄呵呵一笑,卻不說話,反而看着劉尚道:“這一點,就要問問主公了,我聽說,主公要把區佔的人頭,快馬加鞭送到合浦。”
“好一個劉子揚!”劉尚拊掌而笑,道:“沒錯,數百人的占城兵,恐怕無法撼動占城這棵大樹,但是,他們還有家人,還有朋友。據探子來報,占城國等級森嚴,能夠騎象的,身份定然不低,一旦占城王得之他們背叛,其家人,必受牽連。我只需讓這些降兵與區佔的人頭同時到達占城,那麼,其國必亂。到時候,就不是數百名的軍卒造反了,而是一千人,一萬人,同時的反叛。這樣一來,我們只需提供給這些軍卒衣甲,錢糧,占城國就是不滅,也會一蹶不振,到時候,我們完全可以在各地招募死囚,成軍遠征,如此,不費吹灰之力,占城可定。”
“萬一,這些降兵心懷怨憤,佯作投降,實爲借道呢?畢竟,主公的法子,太過激烈了。”許靖又是問道。
“占城國多了這幾百人,其國力與我,如何?”劉尚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不如者多矣!”許靖拍了拍手,又拱手向劉尚道:“主公此策,實乃高明之極。”
這時候,許靖也想明白了。說到底,占城就是那麼大一塊地方,多幾百人不多,少幾百人不少,要不是士卒不樂意過去征伐,這個占城國,早就被滅了幾百次了,劉尚此舉,就是不能成功,對他們來說,也是無傷大雅,要是成了,反手之間,一個小國,就可能覆滅,實在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帳中諸將,這時候也是醒悟過來,有了許靖開頭,紛紛起身恭賀。氣氛熱烈。再不向剛纔那樣沉悶了。也是,又不用自己跑去征伐,那是皆大歡喜。要他們力戰而死還行,若是被瘴氣毒死,那可就冤枉了。
恰好這時候,劉七帶着那些降將,也是走了進來。那些降將見了劉尚,二話不說,跪下去就是五體投地。殺了王子,他們已經徹底絕了反叛的念頭,只希望劉尚能夠看到他們的忠心,以後多加扶持。
劉尚滿臉含笑,臉上,也帶出少些的親切。又令人賜坐,讓他們位於衆將之後。降將們受寵若驚,戰戰兢兢的,只敢坐半邊屁股,可見其緊張。
帳中衆將,盡皆失笑,不過,劉尚在前,大家不敢明着笑,只能憋着,把頭低下去。劉尚也笑,道:“你等既入我帳中,也是大漢將官,我自然一體待之。你們大可放心。”
降將們一驚,紛紛起身道:“主公在上,我等不敢越矩。”
劉尚也由得他們,又道:“我聽說,占城之內,奉行婆羅門教,此教風俗,與我大漢迥異,你等既爲漢官,當習我漢俗,須知孔孟之道,纔是天地至理,溝通天人。”
大家一聽,哪裡不明白,又是亂紛紛起身,道:“主公說的是,我等今日起,研讀經典,與婆羅門一刀兩斷。”
劉尚點頭,揮手令衆將各行其是,暗中卻派劉七,往南海,蒼梧,臨賀等地,蒐羅亡命之徒,並死囚重犯,合得千餘人,皆是好勇鬥狠,不畏生死之徒。重利在前,劉尚又許諾,一旦成功,可得官身,本是將死之人,如何不樂意,都希望搏一搏,求個富貴。
這時候,休整的占城降兵,已經重新收攏了散亂的大象,依然一千頭,一隻不少,唯有少些帶傷。這也可以看出,它們強悍的體魄。這些象兵,也是占城國一半的象兵。
一切準備完畢,劉尚又找來占城降將,問道:“離家萬里,可曾思念家中妻小。”
說實話,這些占城兵,離家遠征,怎麼不思念家中老小,加上又親手殺了王子,數日半夜驚醒,夢見自己妻兒慘死的模樣,如何不掛念,聽到劉尚動問,許多人,當場流淚。
劉尚嘆息,又帶着他們到了新募集的敢死營外,道:“占城素來爲我大漢之土,你等也是我大漢之民,如今,區家不臣,我欲出兵征伐,現已募集精勇之士千餘人,我欲令你等爲嚮導,一起前去攻打,若是得勝,你等皆官升三級,賞賜良田美宅,若是不濟,也可以接回妻兒,定居交州,你們可願意?”
聽到能夠接來妻兒,占城兵大喜,紛紛感激的看着劉尚,畢竟,自己苟且偷生,卻讓妻兒受過,是個人,就會覺得羞愧,家小能夠平安,自然再好不過。而且,對於漢軍的戰力,他們可是深有感觸,就是看到敢死營裡那些全副盔甲的將士,他們也是羨慕不已,要知道,在占城,只有大將,才能勉強湊個全副披掛。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些敢死營的軍卒,可是實實在在的外強中乾,沒有受過一天的訓練。所能依仗的,恐怕就是身上厚厚的盔甲了。天真的占城兵,在得到了劉尚將要派出數萬大軍,攻打占城之後,主動要求擔任先鋒,爲大軍嚮導。
劉尚也順水推舟,就令敢死營的一千將士作爲先鋒,在數百占城兵的引導下,一路南下,星夜往占城方向行去。當然,也不是沒有人懷疑,畢竟占城與南海,還隔着一個士燮呢,不過,在得到劉尚不日就將全力進攻士燮,奪下整個交州之後,這一絲懷疑,徹底的淡去。
歡天喜地的占城兵,還有抱着必死決心的敢死營,就在懷着等待大量援軍的希望中,踏上了征伐占城的路。畢竟,任誰知道,他們的身後,數萬雄兵頃刻就到,這個信心,也是十二萬分的膨脹。直到臨近占城,敢死營的主將,一個連續滅了七戶人家的兇徒,宣佈了劉尚的命令之後,恍然大悟的占城兵,才發現,他們又一次,上了劉尚的大當,哪裡有什麼援軍,敢情,除了這一千敢死營,還有用象羣帶來的大量輜重,他們,什麼也沒有,沒有援軍,沒有錢糧,一切,都只能靠他們自己。
不過,那時候,他們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了,也沒有逃命的機會了,幾乎同時,得知兒子被殺的占城王,已經氣勢洶洶的開始大清洗,無數人被殺死,也有無數人逃離,投奔了他們,就這樣,一羣孱弱的占城兵,帶着他們的親人,朋友,在敢死營的帶領下,爲了生存,爲了家人,不得不拿起武器,做出了亡命的戰鬥,只爲,爭取那一線生機,還有,劉尚親口的許諾,雖然,劉尚的許諾,是那麼的令人不可相信,但是,那總是一個希望,也是唯一的退路。
當然,劉尚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占城兵,都派過去。一千頭大象,也只派出了五百頭,有幸留下的,都是無牽無掛,也是最先投降的數十人,這些人的忠誠,也更能夠讓劉尚放心些。
他們被單獨編成了一營,組成了一隻獨特的象兵,說它們獨特,那時因爲,這些可憐的大象,每人的身邊,都跟着一頭木獅子,可憐的象羣,以後無論吃飯睡覺,都要提心吊膽,僅僅數日,渾身硬是瘦了一圈,不過,效果也是極爲顯著,起碼,十天後,這些大象,都可以小心的用鼻子,輕輕的碰一碰身邊的獅子,而不用擔心被咬了。
整個交州,就在雙方大戰之後,迎來了難得的平靜,合浦與南海,都沒有太大的動作,就連探子,也是不多,一種詭異的平靜,就在雙方的沉默中,一直持續着,一直到,士燮的使者,突然上門。
時間,也漸漸的接近六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