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戰火還在燃燒,馬休被不知何處射來的弩矢使得逐漸冷靜下來的涼州軍將領怒火燃至頭頂,如果說先前的爭鬥還有些許顧忌的話,這下子他們什麼都不顧了。
滿腔熱血灑不盡的程銀由這支兩百人組成的兵馬元帥直接變成了先鋒將……兵馬大權,交到了韓遂的手上。
十萬人韓文約都指揮過,那時候跟他對決的人名字分別是張溫、皇甫嵩、董卓!若非天降隕石,那一戰他韓文約便是五戰五捷,可折天下名將。斷然不會教董卓一部全身而退。
十萬之陣尚無懼,況二百人?
列軍陣,上火箭。
шшш ●тTkan ●c○ 大反賊頭子韓文約纔不管什麼百姓,什麼洛陽……他只知道,如今他效力於涼州牧馬騰麾下,而涼州的少將軍,死在自己面前了。
馬越那渾人還將了萬軍之陣圍着金城,若這一仗打不好恐怕他就不用回去了。
韓遂對馬越沒什麼忠心,儘管這些日子過得還不錯,但韓遂不是居於人下的角色,何況馬越對他也並不信任。倒是馬騰跟他關係稍好些……就衝着馬騰不嫌棄他韓文約是個降將,這些徐州軍今天就都得死!
三排火矢射出,今夜的風燒的正好,揮手之間步卒已經將徐州軍重重堵在營門之中不得進出,營中火焰已經跟着風引燃了大營旁的民居,洛陽百姓尖叫着從家中竄出來,衣服甚至都沒穿戴整齊便撞在奔馳而來的幷州大馬胸口。
幷州人也來了,在郭汜的率領下張弓搭箭,見人便殺。
郭阿多根本就沒弄清楚是什麼狀況,只知道涼州人跟徐州人在城裡打起來了,這便火急火燎地拉出飛熊軍前來助陣。
郭阿多的思考方式與馬越、韓遂、成公英這些人是不同的。在馬越等人的認知中,臨着重掌洛陽的機會,萬萬不可多生事端……但阿多不是這麼想的,阿多的想法是,馬三郎要入主朝堂了,他心裡一直憋着勁兒要大殺四方一番,不讓別人見識馬三郎的厲害,將來怎麼服氣的嘛。
因此飛熊軍只接到了一個簡單粗暴的命令……擋路的除了涼州人,會動的全部殺光!
這下好了,幷州軍兵馬駐地在西北,兗州軍的駐地在東南,都要先經過城中心的街道才能奔至徐州軍駐地。報信的軍士到兩邊又差不多是同時到達,與幷州軍不同,兗州軍主事的是曹操的族弟曹仁。曹仁混跡中原廣有見識,何況身邊還有黃門侍郎出身的曹純,當下便說明要點,一針見血地告訴曹仁,當下息兵要緊。
於是,曹仁帶着八九個親衛奔馬便快馬加鞭地馳往徐州駐地。人還沒到,半路上先遇到了大隊兵馬出營地的幷州軍。
主帥除了涼州人之外一律是敵人的命令在前,何況這麼殺氣騰騰地衝鋒又被曹仁一行攔路,再加上郭阿多這頭腦與周遭人構造不同的涼州馬匪,結果不言而喻。
郭汜一馬當先,曹仁都來不及亮明旗號駿馬便被一矛捅穿了脖頸,隨後根本不理墜馬的曹仁,一路殺穿數名兗州護衛,帶着幷州軍馬不停蹄地衝向徐州軍駐地,沿途還順道放翻了盧浩率領的百餘個執金吾緹騎,端是威風了得。
馬越跟曹操關係好,那是他的事兒。郭阿多在這種情況下碰上兗州軍,那就只有一個結果——怎一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啊!
關東諸侯大營裡,董卓可剛跟這幫子關東諸侯起過沖突。
關東的將領對郭汜而言,那是死一個少一個,見不見心不煩!
大隊兵馬橫掃街道,曹仁幸運地被捅穿脖頸的駿馬壓在身下,才未死於幷州軍的刀兵,僥倖撿回一條命。這下子可真了不得!曹仁年輕時是什麼人,那在曹操老爺子曹嵩眼裡都是個禍害,總循循勸誘地告誡曹操少與曹仁接觸。
甚至在曹操最初在東郡爲太守,就因爲曹仁一人,最初開始便鬧了一次饑荒。
他這個兄弟一聽曹操想要平定兗州,當下從泗水淮河一帶拉出五千多遊俠兒投軍,曹操正是有這股力量才快速平定東郡,橫掃兗州。
這從側面,表現出曹仁年輕時是個何樣的人物。
在中原遊俠兒、大豪傑中,曹仁算是一號。然而就這樣的人物,對上郭汜甚至都沒打算掏出兵器便被一矛放翻了,隨後是兩百多匹駿馬的蹄子在身旁左右踏過,落得個傷了手臂斷了腿的下場,誰能咽得下這口氣?
曹仁硬是拖着重傷牽起一匹無主的馬匹,一路趴在馬背上回到兗州軍駐地,二話沒說推開攙扶他的小兄弟曹純,指着軍鼓喝道:“少他媽廢話,擂鼓聚兵,給老子殺光幷州那幫小狼崽子!”
誰也勸不住了,兗州軍傾巢而出,轟踏的腳步奔出營地,一路高唱戰歌衝向洛陽西南。
這場本初三年的血色宮宴,從開始到兗州軍加入戰場,不過堪堪過去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不是結束,纔剛剛開始。
就在各方兵馬向着洛陽西南匯集,一隊隊緹騎與被袁尚組織起的豪門家兵向着城西南角的徐州大營進發時,城南一羣衣衫襤褸操着冀州方言的百姓卻逆着他們前進的方向,朝着城西奔去。
他們早已統一了口風,遇上大隊緹騎便說是城西南起火,向別處逃竄,心急之下也沒哪個緹騎有空顧及他們。若是碰上了零散官兵嘛,嘿,這些冀州漢子藏在懷中的短刀可不是好相與的!
就這樣,還真叫他們摸到了城西監牢門口……城西是個特殊的地方,黃巾之亂前這裡寸土寸金,一處宅子能賣到千金,到處是達官貴人,還多是宦官一系的。到宦官倒臺時,張讓趙忠等人又紛紛將地契財寶成箱地送到當時的車騎將軍何苗府上,結果碰上馬越這煞星,宦官除了張讓都死光了,何苗也死了。城西一半的宅子都成了凶宅,連克兩代主人,誰還敢住?一下子洛陽城西的宅子住的便少了。
曾經車水馬龍的洛陽西街也變的人煙稀少,有些宅子院裡都長出野草了。
子夜裡正是萬籟俱靜,連監牢大門都緊緊閉着,雷公帶着一衆黑山士卒跑到這裡根本沒有二話,上去一腳便踹開了緊閉的大門,黑山漢子跟着他魚貫而入,雷公更是一馬當先便向着裡面衝,撞到起身查探的獄卒上去一刀放翻,直衝到大獄裡面去。
囚犯們早就被吵醒了,一個個驚懼地把着囚牢的木柵眼巴巴地望着外面,誰都弄不清今夜黃曆上到底寫了什麼,怎麼這麼多事端。
雷公領着十餘人在大獄裡繞了一圈兒,沒發現他們黑山的弟兄,便揚着刀喝道:“全他娘給老子聽着,今夜洛陽大亂,老子要去搶城西庫府,放你們出去,待會自有人給你們發下兵器,城中緹騎都去西南了,你們要想發財的就跟老子一道去城西,狠狠地搶他孃的!”
囚牢裡各色人物有的默不作聲,有的拍手相慶。無論如何雷公現在可沒空顧及他們,揮手便叫手下將所有囚牢打開,放這些羈押許久的囚犯出籠。
城西獄外面,雷公手下的副手已經搶了武庫,將兵器裝在小車上一路推到監牢門外,冀州的黑山,司州的匪徒,這家子統統武裝起來,各色鎧甲兵器一樣兒不落地往身上扣,接着大張旗鼓地衝向下一個囚獄……待到三座監牢都被攻下時,雷公身旁已經聚攏了全副武裝的三千餘人,再難隱藏蹤跡,當下決定,強攻皇宮!
……
紛亂的大殿上,面對馬越的怒髮衝冠除了盧植與皇甫嵩根本無人敢與其對視,更何況還有個喪失嫡子陷入瘋狂的馬騰,勉強靠董卓曹操二人及呂布等人才能制服。
“君皓,輔國將軍。老朽要問一句。”盧植擋在馬越與袁紹中間,問道:“作亂的皆是各州兵馬,將之歸罪大將軍,恐怕有失偏頗吧?”
馬越還未答話,殿前又有軍士奔來說道:“陛下,大事不好!城中緹騎護衛皆奔往徐州軍駐地彈壓亂軍,千餘兵馬強攻監牢,放出獄中囚犯,搶佔武庫聚攏了數千兵馬正向皇宮衝來!恐難抵擋!”
“媽的,袁本初你到底有何盤算?先使我諸侯各軍大亂,又從中組織人馬強攻皇宮?興霸給我拿下此人!”馬越聞言更是大怒,掠過盧植指着袁紹下令,甘寧當即衝向袁紹,卻被他身旁的文丑所阻,袁紹一步步後退着,馬越卻轉身對盧浩問道:“誰在督帥緹騎,可是袁紹之子?”
盧浩已經蒙了,事情到這個時候太難分辨忠奸,點頭說道:“袁尚公子說要幫忙維持大局,還叫我快來宮中報信,因此……”
“不必多說。盧公請問,當下洛陽城中誰能阻止超過千人的兵馬?誰熟知洛陽大獄關押多少囚犯?誰又有足夠的智謀能在兩個時辰內給四路諸侯埋下陷阱?”馬越轉過頭對盧植接連發問,指着袁紹問道:“又是誰的兒子最早知道狀況,封閉四門防止外軍入京平亂。誰的兒子掌控緹騎與城中大戶家兵?張翼德你還愣着作甚,還不拿下此獠?”
“仲兄放開我家兄長,你與孟德兄速去城門指揮郎官備戰!”馬越發號施令,順手從身旁宮廷郎官腰間拔出漢劍擲於階上喝道:“孟起看護好陛下與太皇太后,若有人接近十步就地格殺!”
快步走到馬騰身旁,扶着他的肩膀說道:“兄長,休兒亦是我的好侄兒,做叔父的定會爲他復仇,但眼下還需以大局爲重,還請兄長率親衛走皇宮側門,糾集護衛由東門殺出洛陽召集諸部兵馬來援洛陽!”
說着,馬越轉頭瞪了一眼被張飛按在地上袁紹,對馬騰小聲說道:“若在東門見到袁紹那廝的兒子,兄長大可先行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