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日,東郡北部,田地間盡是成片的青色的粟米與小麥。
這裡沒有一點戰亂的跡象,眼下正是農忙時節,田間地頭上隨處可見農夫趕着耕牛勞作。如果說這裡與東漢國土上其他沒有發生戰亂的地方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這裡的農夫身上都繫着一面黃巾,有些系在脖頸,有些繫於手腕,有些則省事兒直接戴一面黃色放進在頭頂。
這,是黃巾的天下。
半月之前,自東郡南岸傳來斷斷續續的消息,東漢天子赦免了東郡造反的百姓,准許他們回到東郡南岸,並且率先歸附的百姓還將得到朝廷的嘉獎,在洛河南岸得到豐腴的田地改善自己的生活……此舉在洛河以北引發軒然大波,這些日子不斷有百姓扯下黃巾乘船前往南岸,短時間裡,就有千戶以上的百姓放棄黃巾亂黨的身份回到南岸,過上祥和的生活。
然而南有政策,北有對策。
面對東漢朝廷的釜底抽薪之計,卜己下令免除逃離洛北百姓分得的田產,將這些無主之田分與願意留下來的百姓。走的人越多,留下的人利益便越大。朝廷的一封詔令使其人口流失,卜己的一份政令則阻止了百姓的繼續外流,儘管失去了小半人口,卻使得留下的百姓更加忠誠。
聊縣,地處洛河北部中央,是一座擁兩千餘戶百姓的大縣,不過因爲南岸的政策與先前的戰火,此時的聊縣人口已經不足千戶。儘管如此,聊縣仍舊維持着超過五千的黃巾兵丁。因爲這裡是東郡渠帥卜己的所在地。
這一日,相當於東郡北部黃巾京畿重地的聊縣,迎來了一夥異地來客,他們身姿雄健衣着破舊,繫着黃巾攜帶兵器。
他們自洛河渡船而來,本欲前往冀州朝拜大賢良師,然而走軻行至東阿範圍被南岸長水校尉馬越麾下部衆襲擊,與之展開血戰,雙方各有損傷,這夥逃兵衝出重圍逃上北岸,一路前行來到聊縣。
守城的黃巾兵卒看着眼前這夥自稱潁川渠帥彭脫手下的黃巾衆,爲首青年身高九尺雄勁有力,面上帶着駭人刀疤,身後衆人各個窮兇極惡。儘管這個叫做馬堯的首領一再重申自己沒有惡意,仍舊被守軍如大敵當前般圍堵在聊縣南門。守門的黃巾軍候急忙策馬直奔縣治通報。
聊縣治所。
其貌不揚的渠帥卜己端坐正中手中揭開一卷書簡,爲三縣各地送來的簡牘批補。身旁高大的黃巾衛士將環刀放置身旁,手中端着碾磨好的墨水遞上毛筆,等待着渠帥的批註。
渠帥能文能武,將教義轉化爲百姓實際的利益,黃巾衛士沒見過傳說中的大賢良師,但他覺得,這位端坐在自己身邊的中年男人,就是真正的黃天教子。
突然間,治所外傳來一陣喧鬧,渠帥卜己輕輕放下毛筆,頷首以緩慢而溫和的語調對身旁的衛士說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溫和,卻不容質疑。
身後的衛士跨步而出不過兩步,守衛縣治的衛兵便已入堂拱手說道:“渠帥,守備南門的軍候說有要事稟報渠帥,要不要放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