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郯城驛館的韓烈,自己都沒有想到,在他必訪的人員之中,竟然會先來拜訪自己,接到衛隊軍士彙報之時,他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子仲先生前來,未能迎接,還望海涵。”接到東海富豪糜竺前來拜訪的消息,正在院內練刀的韓烈,連儀容都未來得及整理,就這麼迎出了驛館。
“是竺來的唐突,將軍不怪便好。”糜竺見韓烈額頭上還兀自留着汗水,感懷之餘,執禮也恭敬了三分。
“子仲先生請。”行禮過後,韓烈忙欠身讓糜竺先走,以示恭敬之意。
“將軍請。”糜竺此次來,就是考察韓烈的,對於這個年輕人,他其實比很多人瞭解的更透,緣由嘛,首先是因爲他東海豪商的身份,其次是當初在酸棗大營時,韓烈給徐州系的士兵分配了三百多匹涼州戰馬作爲私人獎賞,這批戰馬留在返鄉的士兵手上自然用處不大,因此大部分的士兵回到家鄉就賣了出去,換成錢用來安家之用。
而這批戰馬大部分都被糜家購買所得,畢竟涼州戰馬在徐州那絕對是稀罕貨,其次能夠出的價格的,在東海也就只有他們糜家了。
雖然出身商賈,但糜竺在東海這幾年的名聲卻很大,最主要的原因是根據糜家內部所傳,前年秋天的時候,麋竺有一次從洛陽經商回來,離家還有數十里時,看到路旁有個美麗的婦人向他請求搭車。
二人同行大約二十多裡後,婦人道謝告辭,對麋竺說:“我是天帝的使者,要去燒東海麋竺家。因爲感謝您讓我搭車,所以告訴您。”
麋竺於是私下向她求情。婦人說:“不能不燒。但既然是你家,你可以趕快回去,我會慢慢走。等到正午時一定起火。”
麋竺於是急馳回家,到家後,把財物都搬出來。果然到了正午,火就猛烈的燒了起來。
那一次糜竺家的老宅院被燒成灰燼,但損失卻極小,經此一事,糜竺開始樂善好施起來,一遇災年就會放糧接濟百姓,至此糜竺開始聲名遠播,一連數次被東海郡舉爲茂才,後來陶謙又聘任其爲徐州從事中郎,負責戶籍財政等事宜。
事實的真實情況世人不得而知,但在韓烈看來,這事就算是假的,卻足以體現出了糜竺這個人的聰明。
作爲一個聰明人,糜竺能夠審時度勢的認清自己處境的危險,假借鬼神之說揚名之後,又能夠接濟百姓,贏得樂善好施的名聲,從而給自己求了護身符。
在漢末這樣的亂世,糜家囤積財貨億計,若沒有官場身份,和名望支持,其家族自然難以保全,而糜竺能夠事先看到這點,並加以利用,爲自己家族贏得了立身之本。
最後更是做出豪賭,捨棄一切忠心輔佐劉備,最終贏得了身後身前的名聲,雖說歷史上的糜竺投奔劉備的時候,看似一場豪賭,但卻又恰恰再次看出糜竺的眼光遠大。
當時的糜竺雖然家產億萬,劉備剛剛接任陶謙的位置,正是需要人效忠,穩固地位之時,作爲東海名士的糜竺立即就貼了上去,這跟雪中送炭沒什麼區別,也正是糜竺這樣的遠見,才使得歷史上的劉備在發跡之後,始終對糜竺厚待如初,官位一度高於諸葛亮之上。
此時的糜竺不過三十上下,一身錦衣長衫的糜竺,顯得儒雅而不失英氣,臉上也始終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既不會失禮,也給人親和之感。
分賓主入座後,韓烈遂把坐在右下首的典韋介紹給了糜竺認識,得知眼前的如鐵塔般的大漢時韓烈的結拜大哥,糜竺忍不住好奇打量了一眼,作揖道:“初次見面,還請將軍多多關照。”
“先生客氣了,我老典是個粗人,若有用的上的地方儘管開口便是。”典韋見韓烈對這個糜竺這般重視,自是不敢怠慢。
“將軍相貌奇偉,說話爽直,真大丈夫也。”糜竺少年時代就跟隨家中長輩天南地北經商,早就煉就一身‘火眼金睛’,善於從一個的面相眼神看透一個人的本質。
眼前的典韋,糜竺一眼就能看透這個人天生神力,必然是個萬人敵的猛將,而且此人談吐雖然粗鄙,但性格耿直,可見是個忠勇之士。
能得到一個這樣的忠勇之士輔佐,可見眼前一個如東海般深邃的韓烈,必然是個志向不小之人。
昨日在宴會上,糜竺雖然簡單與韓烈交談了幾次,但自問向來識人的他,卻看出韓烈的深淺,傳聞這個人有萬夫不當之勇,可站在面前的韓烈,卻俊逸儒雅的猶如一介書生,眼神平靜無波,實則又深不可測,面對一個這樣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糜竺若是沒有好奇心,那才叫真叫怪了。
“原本烈還打算去拜訪子仲先生,不想子仲先生卻先來了,烈可謂是深感榮幸啊。”韓烈接過話頭,試探着對方此次的真實來意。
“將軍威名遠揚,理應某先來拜訪,不過今日前來,實是來請將軍參加吾弟大婚的,婚期在後日,這是三個月前就定下的,昨日突然得知將軍到來,冒昧來請,還望將軍賞光。”出乎韓烈預料的糜竺竟然拿出了一張竹簡,上面竟然篆刻着婚禮請客之事。
看着這方竹簡,韓烈驚愣之下,不由暗忖道:“我勒個去,這怕是最早的請柬書吧,沒有想到漢末就有了。”
“榮幸之至,烈一定準時前去。”韓烈放下手中的竹簡說道。
“恭候將軍大駕。”糜竺遂起身行禮之餘,目光轉向典韋道:“典將軍若有空,不妨一起前來喝幾盅酒。”
“一定,一定。”典韋看了眼韓烈,見韓烈頷首遂點頭道。
在送糜竺離開之後,典韋撓了撓頭道:“主公,這糜子仲真的是要請我們喝酒的?”
韓烈沉吟之餘,道:“此人乃商賈出身,卻深諳趨利闢害之道,此次前來,怕是有試探之意,至於是個人行爲,還是受人指使,只有觀察之後才能獲悉了。”
“姥姥的,這些窮酸文人的花花腸子就是多。”典韋嚷嚷一句,道:“主公,剛纔的比試還未完,咱們接着練練?”
韓烈看了看天色,道:“時辰不早了,洗涮一下,咱們該出去拜訪一下東海國相劉逵大人去,畢竟眼下我還是名義上的東海郡尉,來了郯城若不拜訪一下上官,卻是說不過去的。”
典韋一聽又要去拜訪客人,只得點頭道:“我去準備一下。”
“拿一方玉璧即可,禮物不重不輕,剛剛好。”韓烈給劉逵準備了一方玉璧,這劉逵在東海雖然有些名望,但跟陶謙這個徐州刺史同縣辦公,手中的權利自己所剩無幾,好在此人知進退,事事以陶謙爲主,倒也頗得陶謙信任。
劉逵是名義上的上官,所以韓烈得去拜拜碼頭,不過在東海郡國府邸,他並沒有待多久便離開了,倒不是劉逵怠慢,而是恰好劉逵有公務處理,韓烈自是不便久留。
從劉逵府邸出來,韓烈與典韋在街上的一家客棧吃飽肚子後,隨即奔赴他陳家而去。
下邳陳氏乃是徐州真正的第一大家族,世代爲官,上代家主陳球官至當朝太尉,至這一代陳家之人,也是先後出任郡守,縣令等職。
現任家主陳珪字漢瑜,多次被朝廷徵辟,先是出任劇城縣令,後擔任沛國國相,現如今已經身體不適,留在郯城養病,其子陳登字元龍,以才識見長,多次被州郡推薦爲孝廉。向來以孝道爲先的陳登,因父親生病,已經拒絕了陶謙多次的任命,並上書表示待父親病體康復,方纔可以應命。
可以說陳家在徐州的名望根基,絕對是當世第一,是無人可以撼動的第一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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