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全場皆驚
“死了?怎麼都沒看清究竟打成什麼樣,就這麼死了?”這是縈繞在不少士卒心中的疑問。
沒錯,趙雲的槍太快,快到眼力差的人,根本就看不清的程度。那自以爲是的華雄,不但以久戰之身對陣趙雲,更是自大輕敵,能擋住趙雲蛇盤七探這一絕技兩槍,已算他武藝超凡了。所以,身上也就多了五個槍眼兒,直接被捅成篩子。
不過,趙雲的怒氣卻並未減退多少,趁着此刻的威勢,星目含煞,轉而怒瞪董賊戰將李蒙:“可敢戰否?”
“李蒙,可敢戰否?”
“李蒙,可敢戰否?”
接連三聲暴喝,在陷入寂靜的戰場上,更是聲震長空,攝人心神,駭敵心膽
李蒙雖有勇力,但眼見武藝比他高的華雄,不到四合便被捅成了蜂窩,早已是目瞪口呆。此刻趙雲連聲喝問,受其氣勢所壓,更是心膽俱寒,冷汗直流,連舉起武器的勇氣都沒有。
趙雲可不是一個只知恃勇鬥狠的武夫,眼見李蒙膽寒,旗下士兵也因此而驚慌恐懼,因而才故意如此喝問,進一步降低敵軍戰意。
三聲過後,李蒙胯下戰馬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見狀,趙雲眼神一凜,已再無遲疑。長槍猛地一揮,催馬直衝李蒙,怒聲大吼:“李蒙,你不敢戰,那就我來戰你”
剎那間,李蒙便被嚇了個半死,見趙雲氣勢洶洶直奔自己而來,心膽俱裂。自知不是對手,也來不及多想,拔馬便跑
他這一跑可就出大事了,主將戰死,無人敢應戰不說,殘存的最高將領也轉身逃跑。早已陷入驚恐中的將校誰還有心抵抗,紛紛跟着策馬後逃。士卒當然更倒黴,本就已經士氣低落,毫無戰心,此刻將校再跑,頓時亂成一團。
王旭一直都緊緊盯着前方,眼見李蒙逃跑,當即顧不得招呼袁紹,火龍槍一擡,高升暴喝:“弟兄們,殺”
說着,已是猛拍白霜馬臀,箭射而出,衝上去策應趙雲。身後諸將也是不慢,緊隨而出,五百近衛兵自覺列成衝鋒隊形,向着敵方兵馬殺去。
而此時,衆諸侯纔剛剛反應過來,見機不可失,也是紛紛率部掩殺。直到衝至滎陽城下,徐榮派遣弓弩兵在城頭以箭雨壓陣,衆人這纔不得不止住去勢。叫罵一通後,見徐榮閉門不出,也是各自收兵回營。
經此一戰,趙雲聲名大震,各路諸侯都紛紛過來探望。曹操、劉備等少數幾個更是興趣頗濃,回營不久,便鑽到趙雲那兒去了。雖然王旭對於趙雲極度信任,但總被惦記着也不是好事兒,特別是曹操和劉備。不過,人家名義上是來慰問,也不好說什麼。結果他乾脆反行其道,也是上門去找李乾、李典兩個遠親敘情。
這招果然有效,曹操剛聽說後,趕緊就跑回營來“相陪”。
彼此都是老朋友了,比較瞭解,還需要多說什麼呢?相視一笑,便盡在不言中,告辭離去。
劉備那兒也去光顧了一番,雖然張飛因爲出戰的事情有些不滿,但他那種性格最好辦,本身又很重文士,所以文雅地捧上幾句,就把他給哄好。等劉備趕回來時,王旭已和關羽張飛聊得頗爲開心。
不過劉備也不簡單,非常客氣地加入了談話,等王旭告辭的時候,還言辭懇切地挽留,熱情至極。
對於劉備爲人處世、拉攏人心、結交英雄豪傑的能力,王旭可是非常清楚,當然不可能吃那套,果斷而委婉地拒絕了……
次日清晨,諸侯大軍再次開拔,按照預先的計劃,不惜代價強攻敖倉,只留下袁術率部堅守隴城,防備徐榮。
儘管昨日趙雲四合斬華雄,威震敵膽,諸侯趁勢掩殺勝了一場。但終究是這場戰役的局部勝利而已,即便重重打擊了董卓一方的士氣,但對於形勢的改變卻並沒有多大作用。所以,勝利的關鍵還是在於能否破敵主力,或者奪下一城。而滎陽有徐榮親自鎮守,城高牆厚,又有援兵進駐,實難攻破,所以敖倉便是最好的選擇。
半日之後,當諸侯大軍抵達敖倉時,攻城戰正進行得如火如荼,孫堅、鮑信、劉岱甚至親自在前方壓陣。可惜,城頭爭奪異常激烈,敵軍的準備也很充分,短時間內恐怕不可能有戰果。
當年決戰廣宗,王旭是親身體會過攻城前線的,那與野外對陣完全不同。只要指揮得當,個別將領的勇猛不起太大作用。因爲城頭士兵密集,地方狹窄,結陣堵着,讓人很難施展開,可供閃躲的空間也極小。當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同時攻到的時候,再猛都沒用。所以,儘管孫堅本人也曾親自換上輕甲衝過幾趟,但最終都被擋了下來。
隨着諸侯齊聚,大家商議一番後,便決定從東南和東邊兩個方向,對敖倉進行日夜不停的攻打。各部諸侯分成六個輪次,輪番強攻,不惜一切代價拿下。
其實,諸侯早就該如此。敖倉又不是什麼堅城,只要諸侯鐵了心拿下,稍微付出一些代價,根本不會有這麼多周折,還能免去攻打徐榮受到的些許損失。
而結果也完全如王旭預想,明確安排了諸侯的進攻輪次,並且劃分了進攻時長,大家的心也是狠了下來。一批又一批的兵士衝了上去,根本不給守軍任何喘息之機。而城內守將胡軫和楊定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根本不具備危機中穩定軍心的能力,不說守軍死傷慘重,士氣的低落速度更是極快。
一天一夜之後,敖倉已是岌岌可危,多處城牆失守。最多再有大半日,便絕無倖免之理。只不過,各路諸侯總計也付出了一萬餘人的代價。但相對於整個戰局的價值,這一萬多人的付出是值得的。
當然,這些也就王旭心裡想想,可不敢說出來。本來就他一人沒損失,站在旁邊看戲,如果還說風涼話,也太不地道,要是引起公憤,那可就大事不妙……
而就在諸侯都等着敖倉城破時,滎陽城中的徐榮也是焦急不已,召集起李蒙王方二將悄悄議事。
三人在廳中沉默了良久,徐榮作爲主將,纔不得不率先開口道:“兩位將軍,本以爲諸侯倉促會盟,其志不一,彼此防範顧忌,當難以同心攻城。但沒想竟真能做到不惜代價攻我敖倉,也不知究竟是何人在其中周旋組織,實在可恨”
聞言,李蒙和王方無奈地對望一眼,也是沉默地搖了搖頭。好半晌後,王方纔忍不住開口道:“徐將軍,要不然撤吧再守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諸侯大軍只需很小的傷亡,就能換來我們的徹底潰敗。不如保存實力,這樣也比較容易對董相國交代。”
李蒙也是附和地點了點頭:“不錯,賊軍遠比想象中難對付,李肅和華雄二位將軍都已先後陣亡,現在敖倉又將失守,還是儘快稟報董相國,迅速撤離爲妙”
“哎並非我不想撤,而是李儒下了嚴令,讓我務必要消耗賊軍戰力和士氣。如今諸侯氣勢仍舊很盛,我怎能交差?董相國的脾氣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徐榮也是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怎麼辦?守在這裡也沒有任何作用,只是等死而已”聽到徐榮的話,李蒙頓時有些急了。“敖倉一失,諸侯大軍便能深入我們身後,截斷退路,到時前後夾擊滎陽,上天無路,下地無門,該當如何是好?”
“哎”聞言,徐榮嘆了口氣,也是有些沉默,看着身前的帥案上的地圖,怔怔出神。
李蒙、王方倒也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盯着徐榮,等他做決定,廳中一時陷入沉寂之中。
良久之後,本來靜默的徐榮,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陡然閃過一絲精光,猛地擡起頭來。“撤必須撤而且要撤得漂亮”
“嗯?”李蒙和王方見到他這副模樣,頓時不解地對望了一眼,奇道:“徐將軍,你這話是何意?”
“哈哈哈”徐榮此刻已是露出了笑容,聽到二人詢問,也不隱瞞,當即便悄悄地說出了心中計劃……
與此同時,敖倉城中的胡軫與楊定也是聚集到了一起,愁眉不展。
看着源源不斷衝上城頭的諸侯大軍,胡軫憂慮地道:“整修,你說我當如何是好?之前大敗,董相國已是頗爲惱怒。此次讓我戴罪立功,協助徐榮鎮守敖倉。可現在又是我這裡被率先攻破,回去當如何交代啊?”
“哎其實怎能怪得將軍?”楊定聞言,也是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說句不中聽的話,諸侯兵盛,是我等數倍,能臣勇將雲集,又得天下支持,你我皆是凡人,安能御之?”
“可董公不會聽此解釋吧”胡軫苦笑着搖了搖頭,又忍不住接道:“自開戰以來,我屢戰皆敗,無一勝績,回去不但要被諸將嘲笑。以董公的性子,爲了重振軍心,說不定還會殺了我等祭旗”
“大有可能。”楊定也是久隨董卓的老部下了,對於董卓的殘暴非常瞭解,當即便開口接道:“即便董公明知非我等之因,但爲了重振軍心,殺我二人實乃尋常。”
“那我等就只能坐以待斃乎?”胡軫面如死灰的道。
“不然”聞言,楊定卻是猛然搖了搖頭。“我有一策,倒可保得一命,只是……”
胡軫頓時精神一振,追問道:“噢?何策?”
“降”楊定乾脆地道。
“嘶……”胡軫瞬間便被嚇壞了,倒抽一口冷氣,驚愕地看着楊定。
楊定也不遲疑,當即便開口接道:“胡將軍,董公看似厚待部署,可實際相當殘暴。若有過錯,不得其心,頃刻間便會人頭落地,實在不是明主之選。這些年來,你我二人看得還少嗎?而且,自董公掌政以來,更是沉溺於酒色權欲,除了他那幾個心腹,我們這些老部下,他早就忘了。何苦爲他賣命?況且,董公不善治政,殘暴不仁,賞罰殺赦,全憑個人好惡,已是失去天下人的支持,雖然現在掌權,但早晚必敗,不如投靠諸侯,還能謀得一個安身立命之所。你我二人家眷皆在河東,只要搶先一步通知他們更名換姓,逃往河內,等董公知道之時,已經晚了,應該也不會有事。”
隨着楊定這一番說辭,胡軫臉色也是變幻不定,良久之後,想到董卓的殘忍,終於忍不住狠狠點了點頭:“好降”
說完,看了看楊定,卻是遲疑着問道:“只是諸侯聯軍各有來路,我們應當降誰纔好?”
“當然是袁公,袁家四世三公,其本人此次又爲盟主,名滿天下,當是明主。”楊定理所當然地笑道。
聽到這話,胡軫再無遲疑,當即便舒了口氣:“那好,我們現在就去喊話……”
此時,衆諸侯正齊聚敖倉城下,靜靜地等着城破那一刻追殺敗軍。
可城頭卻是陡然舉起白旗,隨後便聽到對方戰鼓停息,胡軫高站於城頭喊話,意欲投降。
這可真是讓衆人喜出望外,城中尚有兩萬多守兵,如果從敖倉後方逃回洛陽,衆人雖然可以一路追殺,但也頗爲麻煩。餘者回去重新集結,必然又增添董卓實力。能收降的話,那當然是再好不過。
所以,袁紹當即便上前應話,接受投降,並讓對方立刻放下武器,停止抵抗。
而一切也進行得非常順利,半個時辰後,城中守軍便全部卸掉武器,押送諸侯大營。諸侯也是瞬間將降兵給瓜分,看樣子似乎都希望將這羣降兵拆散了編制到自己部曲裡,借而彌補一些損失。至於胡軫與楊定二人,因爲指明投降袁紹,所以衆諸侯也不好說什麼,任由袁紹自己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