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王旭備戰命令的下達,泉陵上下官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緊張。儘管此次所帶兵馬不多,事務不算繁重,可平靜了這麼久卻突然面臨戰事,終歸有些不適應。況且,因爲王旭定下了搬遷治所的時間,所以將軍府衆官員爲了不忙中出錯,也是提前開始籌備,第一批府庫物資,已經嘗試着起運。
衆將領當然就更是忙碌,除了王飛和楊鳳,其餘大將都會跟着王旭出征。所以,不但要抓緊時間演練軍陣,磨合士卒。更是忙着將手中的事務交接給兩人,起早貪黑,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時候。只不過精神倒是反而更足,一個個摩拳擦掌,就等着大顯身手。
而天下形勢的發展也沒有出乎預料,曹操輾轉周折之下一路東逃,庇護在他的好友,陳留太守張邈手下。而他的父親,前太尉曹嵩自被免職之後,見洛陽形勢不妙,此時也正好在沛國譙縣老家避禍。
因爲陳留距離沛國不遠,所以,知道自己走投無路的曹操,不由當機立斷,快馬傳報曹嵩,乞求散盡家財助其起事。可惜,曹嵩雖然性情敦厚,頗爲忠孝,可人也是非常謹慎,不敢將全家性命寄託在曹操身上。只拿出一半家資助他,自己反倒帶着妻妾,小兒子曹德以及其它家人逃到泰山郡避禍。
曹嵩作爲前當權宦官曹騰的養子,本來極度富有,可當初升任太尉,被靈帝“敲詐”了數千萬錢。這些年又打點各方,也是耗費不少,所以一半家資根本不足以成事。
好在陳留孝廉韂茲一向仰慕曹操才名,聽聞他要起兵,頓時慷慨地散盡家財,作爲資助。這韂茲的富有,在陳留可是出了名的。而且其自身也有些許本事,所以才被張邈舉薦爲孝廉,只不過因爲世道太亂,所以沒有進京爲郎官,反而在張邈手下爲將。
得此助力,曹操當然大喜過望。在張邈的協助下,迅速拉起大旗,上書“忠義”二字,招集義兵,收納各方豪傑猛士。同時還聯合張邈,邀約東郡太守橋冒,詐作京師三公發佈繳文,痛陳董卓罪惡,號召諸侯起兵討伐。
各路豪強本來就有心起事,此刻有人帶頭,頓時羣起響應,紛紛拉起大旗,相約討伐。
倒是王旭遠在荊南,得到繳文與曹操的親筆書信時,距曹操逃離洛陽已有一個多月。
不過,早已做好準備的他,反應可不比各路諸侯慢。堆放在將軍府的數十杆忠義大旗,幾乎不到半個時辰,就高高插到了泉陵各重要地點,軍營、將軍府、城頭……
凡是醒目的地方,比比皆是。同時,數百輕騎也從泉陵各城門疾馳而出,帶着已寫好多日的迴應繳文,奔赴各郡。其聲勢之盛,比各方諸侯都要大。
也因爲天下諸侯的羣起響應,這事兒也以最快的速度傳開,僅僅一個月,在公元189年十月底,已是天下皆知。
值此烽煙四起的亂世,未來的豪傑猛士、賢臣良將們或扔掉鋤頭,或走出山林,或離開漁澤。紛紛收拾起行裝,揮淚辭別家鄉父老,爲了心中的理想,爲了自己的價值,踏上了征程,投向各方諸侯……
王旭雖然最爲年輕,但少年時征伐黃巾便已名震天下,加上王家世代良臣,門生故吏甚多,其影響力當真非同一般。隨着繳文傳到,應募之士絡繹不絕,如雨駢集。
這番景象也讓王旭心情大好,實在不枉這些年來受了那麼多罪,終歸是收穫果實的時候了。
而且,考慮到現在正是大肆攬才之際。所以,凡是前來投效之人,不管三教九流,只要有才能,皆是收納錄用,爲的就是要博得重視人才的名聲,以便更多觀望的人前來投靠。至於心術不正之人,將來自會有田豐他們去解決,現在暫時顧不了那麼多。
只可惜,雖然應募之人很多,可能讓王旭滿意的大才卻沒有。最好的,也不過堪做一郡的曹掾而已,將領也只有幾個能勉強達到軍中校尉的要求。不過王旭倒是不急,反正諸侯之間彼此通信,約定起事的相關事宜也要時間,今年是不可能成行了。像袁紹遠在河北,要與王旭通一次信,快馬傳報都需要十天以上。
再說,那些諸侯可不像王旭,早在年初便動手做準備。大軍的集結與發動不是說起就能做,趕製軍械、收集糧草、調度物資、磨合兵士、演練戰陣,事情好大一通,短時間不太可能……
諸侯這邊搞得熱火朝天,朝中當然也不差。董卓剛知道崤山山脈以東的諸侯盡皆起兵,頓時大怒,當即便想出兵討伐山東之地。好在朝中大臣們擔心諸侯還沒能成氣候,爲了爭取時間,變着法的哄騙董卓,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又是大軍不可妄動,又是據險以守,幾輪勸誡將他這個念頭給打消。
不過,隨着諸侯氣勢越來越盛,天下響應之人越多,董卓倒也真是有些害怕了。當即收攏軍隊,重兵扼守險要,在東邊就設置了三道防線。最東邊爲原武、陽武兩縣,處於司隸地區邊緣,緊挨着兗州,是董卓立的門戶。而第二道則是滎陽、敖倉一線,此處戰略位置極重,不但遏制東邊,同時也截斷了荊州北上的去路。其後,則是成皋、虎牢關一線,這裡地勢最爲險要,易守難攻,乃是董卓保命之地。而北邊,則是重兵屯駐五社津與孟津兩個渡口,同時堅守小平津關,避免羣雄從北而入……
大清早,王旭與徐淑坐在涼亭的石桌旁,享用着豐盛的早餐,邊看最新傳來的軍情,邊在地圖上做着研究。
這地圖還是樑蕊在洛陽花了好大價錢才搞到的,包括了司隸地區,以及其周邊幾郡,專爲這次出兵討董而
準備。所以剛送到不久,王旭就已經迫不及待地研究起來。
緩緩嚼着甜美的糕點,王旭面色凝重地看了許久,才微笑着讚道:“老婆,其實董卓還是頗懂用兵的,他這番佈局,其實沒什麼錯!只可惜手下的將領不行,而且他還用錯了。”
“呵呵!”聽到這話,徐淑不由好笑地擡起了頭來。“那你覺得該怎麼佈置纔好?”
聽到徐的詢問,王旭也不遲疑,微微一笑,便在地圖上比劃起來。“北邊有黃河天險,他扼住兩個主要渡口,以及小平津關,誰也不會傻得從那兒打過去。所以,真正有危險的在東面。”
“你看,這原武、陽武二線乃是司隸門戶,雖然面對羣雄大軍,勢必守不住,但完全可以在這裡打兩場勝仗,一則挫諸侯銳氣,二則最大限度的消滅有生力量。可他卻派遣胡軫和楊定這兩個膿包,這兩人雖然有些本事,可做大將那可就真是小材大用了。所以,這道防線算是白設,徒自分散消耗自己的力量。如果我是董卓,肯定用李傕、郭汜、張濟、樊稠四將,這四人還是可以用的。”
“至於第二道,沒什麼問題,徐榮是個將才,歷史上能先後擊敗孫堅與曹操的人,不會差。只可惜獨木難支,如果按我的計劃,讓李傕四將在搓掉諸侯銳氣之後,撤軍與他合爲一處,那纔會成爲一顆極難拔掉的釘子。”
“而最後一道,其實應該是決勝的一道。如果是我的話,必然會讓第二道防線採取拖的態度,有機會就打,沒機會就固守,儘量拖到羣雄按耐不住,將士也是極度疲乏的時候。直到迫不得已,才尋機退兵第三道防線,合圍一軍。此時兵力強盛,以逸待勞,再加上呂布、華雄等將的驍勇善戰,方纔有獲勝的可能。
“而河東的白波軍,讓他手下那個段煨過去,已是足矣。至於長安就更簡單,讓他那兩個女婿牛輔、李儒過去不就行了?雖然大將都派了出去,但洛陽仍有他自己與宗族成員坐鎮,兵權都在他手中,誰敢反抗?”
靜靜聽完這話,徐淑倒也認同地點了點頭。但隨即卻是白了王旭一眼,沒好氣地道:“你還不是因爲提前知道那些將領的才能,說得倒是輕巧。那不如直接讓董卓重用毒士賈詡,豈不是更有勝算?”
“呵呵!”聞言,王旭不由尷尬地笑了笑。“這不是紙上談兵嗎?也就說說而已。如果董卓真那麼雄才大略,有識人用人之明,也就不會有今天了。”
徐淑抿嘴一笑,倒也不再多說,盯着地圖看了半晌,才又奇怪地問道:“對了,這個地圖怎麼不完整?都沒看到汜水關在哪兒?”
“成皋縣南邊,汜水河畔的虎牢關不就是汜水關嗎?”說着,王旭奇怪地看了徐淑一眼,卻是陡然反應過來,大笑不止:“噢!你是在找孫堅戰華雄那個汜水關吧!”
“嗯!對啊!我就說嘛!虎牢關就是汜水關的話,說不通嘛!”說着,徐淑又低頭在地圖上尋找起來,推測大概的位置。“這兒……還是這兒呢……”
王旭倒也不急,嘴角含笑,任由她慢慢尋找。
半晌之後,徐淑終於發現不對,猛地轉過了頭來。“老公,怎麼回事兒啊?怎麼解釋不通呢?虎牢關怎麼會在這兒?”
“呵呵,當然解釋不通,因爲老羅地理一向都不好,他寫關羽過五關斬六將時,讓關羽傻乎乎地繞着中原轉一圈,就是個典型的例子。所以,就別去想演義描繪的地圖。”
說着,王旭笑了笑,也不再逗徐淑,伸手在地圖上比劃起來。“這虎牢關在成皋縣境內,當年周穆王將猛虎圈養在這裡,所以得名虎牢。直到隋唐時期,因成皋坐落在汜水河畔,更名爲汜水縣時,才改爲汜水關。羅老是明朝的人,再加上地理不太熟,所以沒搞清這虎牢關的位置,還多弄了一個汜水關出來。而且演義畢竟是小說,諸侯討董的過程,本就與歷史大相違背,所以你現在當然感覺說不通。”
“不過呢!虎牢西南方倒確實有一關卡,但叫旋門關。還記得當初我剛出獄,一起逃離洛陽的時候,曾經過的那個雄關嗎?當時你還問那是不是虎牢關呢!”
“旋門關……”聞言,徐淑不由陷入了回憶之中,半晌之後才陡然笑道:“對哈,當時我們還在旁邊的山林裡歇了一晚!”
只不過話剛說完,卻又有些遺憾地接道:“可那有什麼用,關羽溫酒斬華雄,三英戰呂布都沒了!”
“呵呵。”王旭莞爾一笑,看了看沮喪地徐淑,卻是忍不住搖了搖頭。“那也不能肯定,現在的形勢有些改變,再加上我,說不定真就能打到虎牢關下。到時來個顏良文丑戰呂布,或者夏侯兄弟戰呂布呢?實在不行,趙雲典韋也可以上啊,對於呂布究竟有多厲害,我也很好奇!反正,只要仗還沒打,誰也說不清楚情況!”
聞言,徐淑頓時“噗嗤”一笑,正要接口,侍女小敏卻是突然走到水池邊,大聲喚道:“主人,剛剛侍衛傳報,說王凱公子找您,正在後院門外等候。”
“噢?”聽到這話,王旭不由奇怪地與徐淑對視一眼。“他怎麼不直接進來?”
“他帶了一個人,侍衛不認識,就不讓進來。”小敏笑着回道。
“可說是誰?”王旭更加疑惑了,王凱認識的人,侍衛幾乎都認識,怎會有陌生人來呢?
“侍衛說那人叫陳登,字元龍,還說是主人的外兄。”
小敏話音剛落,王旭頓時愣住了。等反應過來,二話不說,跳起來就往外走,嘴中大笑道:“哈哈哈!老婆,走!去接元龍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