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話音剛剛落下,就聽嗖嗖幾聲,幾支箭矢向他射了過來。
這次李易倒是沒慌,不是他仗着自己刀槍不入,而是對面來的箭矢威力實在有限,有的甚至還發飄,比起太史慈的手筆,差了實在太多。
許褚這個高手都沒動,只是幾個親衛上前,一陣噼裡啪啦,就將射向李易的箭矢給擋了下來。
被射了冷箭,李易倒也不惱,相反,興致更高了幾分,再度叫道:“孟德如此刀兵相見,難道就不怕傷了兩家和氣?”
聽到李易這話,徐晃都忍不住臉紅了,許褚等一衆親衛也差不多,不過他們眼觀鼻,鼻觀心,誰也不敢說啥。
李易把曹操打成了這樣,兩家難道還有和氣?
李易卻是坦然的很,沒有丁點的不好意思。
三國裡李易最感喜歡的兩人就是劉備和曹操了,但劉備這人形象比較好,性格也溫吞,欺負劉備多少有點罪惡感,但曹操就不一樣了,雖然曹操現在還是個忠臣,但後來奸雄的名號更響,再加上曹操那鮮明的性格,李易就忍不住想要撩撥他,看看曹操面對如此情形,是大笑着出來藐視他一通,還是氣急敗壞的跟他講道理。
反正都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然而,面對李易的無恥挑釁,高崗上卻沒有任何的迴應。
一時半刻還好,可時間一久,李易就感覺不對了。
以如今的情況,不管曹操是慷慨壯烈,還是當衆哭慘撒潑,李易都能接受,唯獨當縮頭烏龜,李易是不信的。
慢慢的,李易的臉色難看了起來,他轉頭看向徐晃,問道:“曹操到此之後,你可有見他現身?”
徐晃見李易表情不太對,心中一跳,趕忙答道:“屬下看到曹操登上高崗,但之後就未再現身,只是夏侯淵有露面。”
李易又問:“那你們是如何辨別曹操的?”
徐晃已經知道李易的意思了,額頭上不禁有點冒汗了,如實說道:“之前張繡追殺曹操,將曹操的兵馬殺散,由俘虜在亂軍中辨認曹操衣袍容貌,又見有夏侯淵,以及其他將官護送,這才一路追殺到此。”
末了,徐晃小聲問道:“主公,這難道是出了什麼差錯?”
李易頓足嘆息了一聲,道:“馬上知會各部兵馬,繼續追擊曹操,曹操必然不在此處。”
徐晃心中一驚,趕忙對身後的傳令兵示意了一下,然後便趕緊問道:“主公,這是爲何?”
李易有些無奈的指着前方高崗,說道:“困獸猶鬥,何況曹操?”
徐晃頓時無言以爲。
“夏侯將軍,我已經知道,曹操不在此處,你若是速速下來受降,我可保你性命,若是繼續執迷不悟,李易便顧不得徐州情誼了。”
李易再度喊話,不過相比上次的調侃,這回就帶上了幾分火氣。
高崗上面,夏侯淵正藏身在一處山石之後,悄悄的打量李易,忽然聽到李易的話語,不禁面露驚訝之色。
因爲李易猜對了,此時夏侯淵身後有着近百的曹操親衛,還有幾個軍官,可唯獨就是沒有曹操本人。
但夏侯淵就是想不通,李易如何只是問了幾句話,他連回都沒回一句,結果李易立馬推斷曹操不在這裡,也太過不可思議了。
夏侯淵還在思考的時候,後面的史渙出聲道:“將軍,李易必定是在使詐,我等只要固守便好,可爲主公爭取時間。”
夏侯淵回頭看向史渙,不禁感慨道:“公劉,這次卻是苦了你了。”
史渙灑然一笑,渾不在意道:“主公於某有知遇之恩,這些許小事算的了什麼?”
原來,曹操在開始撤退之後,見後面張繡的騎兵攔路,知道正面衝上去,很難有生路,便讓統帥親衛的史渙在交戰開始前就換上了曹操的衣袍,而史渙與曹操相處日久,換了衣服,刻意模仿之下,確實是與曹操有着幾分相似,再加上戰場上混亂,不定睛細看,外人一時很難分辨真僞。
於是,雙方兵馬一接觸,張繡就開始追着“曹操”打,在將“曹操”幾次擊潰之後,曹操本人便混在敗兵之中逃了,而史渙與夏侯淵眼看兵馬將盡,無法再戰,便選了這個高崗固守,尋思着能爲曹操多爭取一刻算一刻。
然而,李易的忽然點破卻是讓他們異常不安,哪怕袁渙嘴上說李易是使詐,可究竟如何,他心裡卻是沒底。
李易喊話之後,見上面沒有迴應,便對徐晃下令道:“放火箭,燒了這裡!”
夏侯淵算起來是李易的半個老丈人,因此,李易在軍議的時候特意交代,不要傷了夏侯淵的性命,這也是之前徐晃沒有直接攻打的原因之一,不然真以爲徐晃手下千人拿這麼個小土包沒辦法?
李易不是什麼死腦筋,他固然不會刻意去傷害夏侯淵,但如果夏侯淵一心要給他添堵,那也別怪他不客氣,大不了事後厚葬就是了。
很快,徐晃調來了三百多弓箭手,配合李易的親衛營,衆人準備了火油箭矢,就要對着高崗放火,看到這一幕,上面的夏侯淵頓時不淡定了,後面的士兵更是慌得不行。
在夏侯淵看來,交戰的時候李易固然不會對曹操留手,但在掌握絕對優勢之後,還是有很大概率留下活口的,那樣他也就可以拖延時間了,卻不想李易竟如此果斷,直接下令放火。
夏侯淵正考慮要不要出面拖延一下,就聽下面一聲“放”,然後幾百支帶着流火的箭矢便向着他們的所在呼呼落下。
“小心,所有人躲避!”
夏侯淵叫喊着,拉着袁渙藏在了巨石下面,這裡能夠擋住前方射來的箭矢,可他身後的那些普通士卒就沒這麼好的條件了,幾乎是瞬間,慘叫聲就連城了一片,夏侯淵回頭一看,饒是他帶兵已久,也是面露不忍之色,因爲李易射來的箭矢都是帶着火油的,那些要害中箭直接斃命的士兵也就罷了,一死也算是痛快,可那些沒有傷到要害,卻被箭矢點燃了衣物的,卻是最慘的,因爲身上有箭矢,他們連打滾滅火都做不到。
聽着自家將士的哀嚎慘叫,袁渙想都不想,便要去幫助一個士兵滅火,然而他剛剛邁出去,就被夏侯淵一把拉了回來,同時叫道:“小心!”
夏侯淵話音剛剛落下,對面又是一陣箭雨襲來,夏侯淵略一掃,便看到不下三十人中箭,本來不該這麼多的,可因爲火箭造成的混亂,大多數士兵都無法進行躲避。
看着面前的慘狀,夏侯淵知道,李易這是真的在下殺手了,他們再堅持下去,只能是白白損傷將士性命,於是,夏侯淵一咬牙,從石頭後衝了出去,站在高崗上,張開雙手大喊道:“不要放箭了!”
這時徐晃已經開始指揮第三輪箭雨了,看到夏侯淵出現,略一停頓,看向李易,等李易發話。
看到出來的是夏侯淵,而不是曹操,李易嘆了口氣,給許褚示意了一下,許褚當即叫道:“上面所有人聽着,放下兵刃,列隊下來受降!”
夏侯淵看着周遭圍得密密麻麻的兵馬,黯然的走了回去,不一會功夫,夏侯淵和史渙,還有六十多名士兵互相攙扶着,從上面走了下來。
李易這邊當即有一隊親衛衝上高崗查看,看是否還有殘餘,另外,又有一支人馬,將除了夏侯淵之外的所有俘虜全都捆了起來。
換個時候看到夏侯淵,李易說不得要與他攀談幾句,客氣一下,但今天李易卻是沒心情了,他略過夏侯淵,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穿着紅色錦袍的男子,馬鞭一指,冷坑問道:“你是何人?”
史渙雖然被捆住了,面對李易卻是沒有絲毫畏懼,梗着脖子高聲道道:“曹公中領軍,袁渙是也!”
李易微微搖頭,道:“沒聽過。”
袁渙表情一滯,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李易上前幾步,看着袁渙那稍稍有些不合身的衣物問道:“便是你假扮曹操,騙我將領,助曹操脫身?”
袁渙冷哼一聲,道:“是又如何?”
李易問道:“難道你不怕死?”
袁渙哈哈大笑,往地上吐了口痰,罵道:“只恨不能侍奉主公,只恨要死在小人手中!”
“大膽!”
不等李易有所表示,許褚就先怒了,上前一圈打在了袁渙的臉上,袁渙身形一歪,口吐鮮血,倒在地上許久都沒有起來。
李易擺了擺手,不讓許褚繼續動手,口中卻道:“既然如此,我就圓了你心願,來人,將他帶下去,找個俘虜行刑!”
“你,你這卑鄙小人!”
“你今日大逆不道,將來必遭天譴!”
“李易……”
袁渙登時大怒,掙扎着就要向李易撲去,結果卻是被幾個親衛直接給託了下去。
一旁夏侯淵看到這一幕,他心中痛楚,但並沒有開口求情,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知道,求情了也沒用。
其實平素李易是很少殺俘虜的,但今天先是死了一個關羽,讓他心情不是太好,現在曹操又跑了,這讓李易心裡更加不爽,就算是袁渙沒有罵他,但看到袁渙扮做曹操,他一樣是要殺人的。
至於說之後能否追到曹操,雖然李易已經佈置下去了,可他真沒報多大的希望。
看到李易有些不高興,蒯越緩步上前,拱手說道:“主公勿慮,剛剛右翼戰場傳來消息,李通將軍在戰場上找到了樂進的屍首,當是中流矢身亡的,此外,于禁所部被我軍幾路兵馬合擊之後潰敗,于禁奔逃,但不巧遇到了太史慈的兵馬,如果一切順利,現在多半已經被擒下了。”
夏侯淵聽到這些,頓時心若死灰,今天這一戰實在太慘了,他們這些人不是戰死,就是被俘,還談什麼將來?
蒯越繼續對李易說道:“此戰曹操損兵折將,其下文武數或死或俘,餘者十不存一,這已經非是元氣大傷,而是根基盡毀,曹操本人縱然逃得性命,然手足已斷,如之奈何?”
“而且,曹操未能在兗州與主公拖延,反而速戰速敗,影響青州戰局,袁紹縱然表面安撫,但心中必然不滿,所以,曹操今後……何止爲難啊!”
蒯越的話語中最後帶上了幾分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唏噓,曹操也算是個人物,就因爲莫名其妙的被李易針對了,結果被折騰成這樣,真是有點生不如死了。
李易不知蒯越的感慨,不過他的眉頭卻是緩緩鬆開了。
這個問題李易之前也想過,確實,現在的曹操除非是穿越者上身,還得是有系統的那種,否則是不可能翻盤的,威脅性已經不存在了。
只是,那畢竟是曹操啊,就憑這個名字,還有曹操本人身上的龍氣,那絕對是海量,結果就這麼跑了,李易實在是無法不遺憾。
“住手,你要作甚!”
“制住他!”
李易正想着事情,身後忽然一陣騷動,回頭一看,就見夏侯淵手執短劍,被幾個親衛按在了地上。
不等李易詢問,徐晃就趕忙答道:“適才夏侯淵搶奪了衛士的寶劍,試圖自裁,被將士們給攔下了。”
李易走向夏侯淵,只見夏侯淵緊閉着眼睛,臉上掛着淚痕,完全就是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
李易撇了蒯越一眼,蒯越顧盼左右,很顯然,夏侯淵忽然尋死,多半是被蒯越的話給刺激的。
這時李易心中的鬱悶已經消散了不少,而且,夏侯涓是他的人,夏侯淵待夏侯涓更是比親女兒都親,亂戰中他丟了命也就算了,要是現在再讓他死了,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於是,李易想了想道:“夏侯將軍可知我與關羽之間仇怨?”
夏侯淵閉目不語,心中卻是哀嘆,關羽多半已經戰死了。
李易也不介意夏侯淵的態度,繼續說道:“關羽戰死,我命人去尋找關羽家眷,然後送往荊州,之後他們的撫養、讀書、婚嫁、入仕,我都會親自關照,你可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夏侯淵忍不住緩緩睜開了眼睛,看着李易,神色中帶着不解。
在夏侯淵想來,關羽與李易誰對誰錯不用在意,但死仇是肯定了,李易或許可以不與關羽的後代計較,卻也沒必要給予他們格外的照顧。
李易並沒有解釋太多,只是說道:“我志在天下,故而我容不下曹操,也容不下劉備,但是,也正因爲我志在天下,所以,我又能容下許多原本不能容之人,關羽後人如此,曹操,夏侯兩家後人亦是如此。”
說到這裡,李易話風一轉,又道:“可是如果夏侯將軍有個閃失,將來涓兒與我爲難,讓我心中不快,我又不能怪涓兒,那你說,我當找誰出氣?”
夏侯淵反應也很快,臉色變換不定,他如何聽不出李易這是在拿曹家和夏侯兩家的小輩在做威脅。
只要他敢尋死,李易就敢把兩家的小輩給弄死。
夏侯淵自己不怕死,但他卻怕兩家人斷子絕孫。
至於李易說的關照,夏侯淵卻是沒有在意,因爲他知道,他們的後人入仕或許容易,但往上的路肯定是封死的,除非連着幾代人做李易的忠犬,纔能有所改變,然而到了那時,他們也就是真的忠犬了……
這一瞬,夏侯淵想了很多,他很生氣,也很無奈,不過最終,他還是緩緩鬆開了緊握的劍柄,就李易的話來看,對他那個侄女還是不錯的,這,也算是個安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