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雙方原本就約定好的事情之外,李易還給袁紹回了一封信,於書信中再度表達了對許攸的不滿,但同時也承認了自己當時的衝動,對許攸的處理有失妥當,爲了表示的歉意,李易特意送了一車上等的荊州官方專用紙作爲賠禮。
按照成本計算,那車所謂的特供紙連飛仙崖的半張“門票”都不到,可郭圖收到之後卻是歡喜得不行。
因爲道路不便,荊州的紙張在河北是絕對的奢侈品,甚至有價無市,即便袁紹手裡也沒多少,郭圖帶了這一大車回去,肯定能得袁紹稱讚。
更重要的是,有些事情過郭圖一直都在糾結做還是不做,做了,怕李易嫉恨他,可不做的話,袁紹那邊更是無法交差,不過現在有了這份重禮,郭圖就不需要爲難了。
李易索要甄宓這件事情,袁紹雖然答應了,但心裡是非常不痛快的,因爲這次他被落了面子,而且出賣了甄家,事情傳開後對他自己名聲肯定有損害。
不過,許攸卻是給袁紹出了一個損招。
許攸認爲,袁紹如果擔心名聲方面的問題,其實很容易就可以處理。
首先,袁紹既然做,就乾脆把事情做絕,將甄家一股腦打包,全給送到荊州去,甄家不在河北,河北自然就不會再有人幫他們說話。
其次,袁紹如果不想被人詬病,那麼他可以樹一個更加鮮明的靶子出來。
許攸建議,在把甄家送去荊州的時候,可以一路散播謠言,說李易早年沒發跡之前窮困潦倒,經過中山,差點就餓死了,幸好甄家老爺心善,贈與飯食李易才得以活命。
奈何李易卻是狼心狗肺,受了甄家活命之恩,不但不思回報甄家老爺的恩情,反而因爲當初的那一次見面,便開始覬覦人家夫人小姐的美貌,可憐甄家老爺早亡,李易又僥倖發跡,這便露出了虎狼模樣,要對往日恩人的妻女下手。
許攸也是恨極了李易,他想出來的這個謠言非常陰損,但確實又有一些可信度,畢竟李易冷不丁的提出要娶甄宓,要說他之前沒有見過甄家的女子,就連袁紹都不信,那麼許攸的編排就很有可信度的。
袁紹對許攸的建議頗爲意動,如果只是攻擊李易好色並沒有什麼,畢竟大家都是男人,而且到了他們這個層面上,用好色來攻擊對手,根本就上不得檯面。
可是,要是說李易忘恩負義,甚至是恩將仇報,這就很有分量了,只要操作,對李易的名聲絕對是一種不小的打擊。
但是,在袁紹決定採納的時候,身邊出現了一些反對之聲,比如田豐沮授,他們覺得如此構陷李易,有失風度,而且李易也可以如此編排袁紹,將來大家互相抹黑,彼此謾罵,那就不是一方諸侯,而是市井無賴了。
田豐沮授的話雖然有分量,可袁紹不報復李易一下心心不舒坦,於是他就去問郭圖的意見。
郭圖這人不是君子,對於這件事情本身,他是支持的,奈何袁紹點他做使者,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郭圖覺得一路這麼散佈謠言,怕是一進荊州就會被李易給砍了。
郭圖有心拒絕,但他揣摩袁紹心意,便取了個折中的法子,在去時老老實實,等返回的時候,再散佈謠言,並且這個方案得到了袁紹的用意。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郭圖到達荊州之後,與李易這邊相處不錯,再加上李易本人神神叨叨的,而且還那麼小心眼,許攸得罪了他,李易羞辱了許攸不算,還要不惜重金將許攸置於死地,這讓郭圖有點怕了,他害怕自己也遭到李易的報復。
於是,郭圖就不想散佈謠言了,只是苦於沒有理由。
幸運的是,李易送的那一車紙張讓郭圖看到了希望,他完全可以以此爲由,將錯誤推到許攸身上,再說李易那邊誠意滿滿,他要是繼續散佈謠言,怕是會影響袁紹威名,想來袁紹是會理解他的。
可惜李易並不知道郭圖的想法,不然他肯定要說,這筆又賺了。
李易送給袁紹那麼多紙張,名義上雖是賠禮,卻也沒安什麼好心,甚至他的想法跟袁紹想污他名聲差不多,李易也是想膈應袁紹一下。
李易將那些紙張命名爲官方特供,那麼李易所料不差的話,袁紹很可能也會將之當做冀州的公務標配。
這一開始沒什麼,但等紙張用得差不多了,袁紹想派人再來找李易求購的時候,他就會發現,李易能給他開一個比飛仙崖門票還誇張的天價。
到時候袁紹買的話肉痛,不買的話,他就要對原本的“辦公用品”降格,這可是傷顏面的,所以,只要袁紹用了這些紙張,後面不管他怎麼選,多半都要被膈應的夠嗆,而且袁紹還不能說李易的不是。
李易與袁紹之間這些小算計都是後話,也不甚重要,倒是郭圖剛剛離開不久,便從兗州傳來的一個新的消息,直接觸動了李易的神經,讓他不得不連夜緊急召文武官員議事。
數日前呂布率輕騎查探地形,偶遇了同樣在外巡視的關羽,看到關羽胯下的赤兔馬,呂布感覺就跟自己被綠了差不多,自然分外眼紅,而關羽也是一身傲氣,鳳眼一眯壓根不把呂布當人看,兩人一番口舌互罵之後便展開大戰,結果呂布負傷,連方天畫戟都被關羽給奪了去,若非部下的拼死護衛,以赤兔馬的速度,呂布怕是就要交代在關羽手中了。
這個消息可是將李易驚得不輕,久久不能回神。
兗州局勢直接關聯着李易的佈局,要是呂布本人出了什麼意外,他的計劃就全都亂了,而且,更讓李易無法接受的是,呂布竟然輸給了關羽!
正常的三英戰呂布,呂布以一敵三,最終算是打了個平手,即便退一步講,呂布最終處在劣勢,但他單打獨鬥是肯定要勝過關羽的。
不過這個世界因爲李易的存在,劉備的身體在龍氣的影響下出現了一些變化,在虎牢關下狠狠的坑了呂布一把,差點就把呂布的命給要了。
但那只是偶然情況,現在劉備都不存在了,張飛也在南陽隱居,關羽自己再怎麼厲害都是不可能打敗呂布的,雖然關羽得了赤兔馬,但赤兔馬的特點呂布也知道,僅僅一匹坐騎還不至於讓關羽壓過呂布。
除非就是關羽暴走拼命了,可李易覺得關羽就算暴走也應該是見到他這個仇人的時候暴走,劉關張與呂布雖然不對付,那也是呂布與他們有仇,他們對呂布是沒仇的。
李易低頭苦思,他想不明白這個事情,而在他下首位置,郭嘉、徐晃、蒯越、荀攸、糜芳等人同樣在琢磨着這件事情,不過相比李易的糾結,他們只關注結果帶來的影響,對於呂布究竟是爲何敗給關羽的,卻不是太過在意。
但李易卻是無法忽略這個問題,關羽給他的感覺非常危險,李易可不想哪天被關羽給陰了。
李易想了半天,也沒找到合理的解釋,無奈問道:“大家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幾人先是面面相覷,然後郭嘉問道:“主公是說我方應對,還是那呂布與關羽之事?”
李易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道:“先說關羽吧。”
在場雖然多是智謀之士,讓他們謀劃大局或者戰事都沒有問題,但李易問呂布爲何敗給了關羽,這卻是真的爲難他們了,只見衆人互相對視,卻是無一人答話。
李易等了一會,看衆人表情他也知道自己的提問有些爲難人了,便決定將這事暫且壓下,以後再找找訊息,不過就在這時,一旁做護衛的典韋忽然問道:“主公,聽聞那呂奉先受過重傷,好像險些開膛破肚?”
未等李易答話,徐晃就先在腦門上拍了一巴掌,一臉恍然之色。
看他們兩人這樣,李易也大概明白了過來,問道:“你們是說,呂布重傷之後,雖然看上去痊癒,但武藝其實已經比不得從前了?”
典韋答道:“習武之人身體強健,若只尋常皮肉傷勢自是無妨,可要是傷到了筋骨,那就不好說了。”
徐晃在自己胸口上比劃了一下,道:“聽說呂布當時刀傷撕裂胸口,幾乎瀕死,還是主公指點,由文遠爲其縫合,呂布這才保下了性命。”
略微頓了頓,徐晃臉上露出一抹自嘲,道:“呂布傷愈之後,我也見過他,當時只覺呂布身姿有如虎豹,雙目似有電光,讓我畏懼,不敢與其對視,至於交手,更是不願,唉,可笑,可笑,現在想來,那時呂布雖然看上去無恙,但戰力怕是還不如現在。”
李易看到徐晃表情沮喪,似乎是被打擊到了,便寬慰他道:“公明卻是想差了,你當時畏懼呂布,非是武藝之故,而是礙於他往日名聲,但揚州一戰之後,天下將帥已經少有人能與你並肩,至於呂布,不足爲懼。”
徐晃心頭一寬,趕忙謝道:“多謝主公點撥。”
李易笑了笑,然後再度問道:“近來情報,可有說是呂布與何人鬥將?”
負責情報的糜芳當即搖頭道:“呂布雖然時常衝鋒陷陣,卻少有單打獨鬥,記錄在冊的,唯有與關羽的這一戰。”
李易表情微微變化,旋即搖嘆息道:“本以爲呂布是個莽夫,哪曾想,這次卻是被他給騙了。”
衆人也是紛紛點頭,個別人更是臉色難看,呂布一方雖然實力不弱,但在李易與他身邊那些謀士眼中,一直都是將呂布當做棋子看待的,結果呂布傷愈之後戰力不比從前,這麼大的事情隱藏了這麼久,直到現在才發現,算得上是一個很嚴重的失誤了。
見衆人情緒不高,荀攸咳嗽了一聲,提醒道:“可惜,呂布到底是不夠沉穩,這次負傷落敗,雖然還不知其傷勢輕重,但兗州之爭,呂布這一方怕是要不行了。”
荀攸的話將衆人的心神拉了回來,緊跟着,郭嘉也分析道:“當今天下諸侯之中,雖然行事各有不同,但呂布卻是其中一個異類!”
“比如主公,袁紹,昔日袁術,益州劉璋,幽州公孫瓚,都是以自身名望凝聚人心,以謀略統御麾下文武,然呂布不同,呂布全是憑着一己勇武,憑著作戰勇猛,讓男兒敬畏,爲其效力。”
“這等人物,一旦得勢,便是連戰連勝,甚至能有當年楚霸王之威,尋常人難以抵擋,但是,一旦其受挫,或是其自身出現差池,軍心必然動盪,然後稍有不慎,就是兵敗如山倒,一切經營土崩瓦解,如今呂布,怕是已經到了後者的境地。”
衆人皆是點頭,認爲郭嘉說的在理。
旋即,屋內就再度沉默了下來。
按照李易的計劃,他是要呂布和曹操在兗州拼命的,起碼讓他們再僵持一年時間,但是,誰能想到呂布自己卻是出了意外,儘管暫時還不知道呂布傷勢具體如何,但呂布那邊大傷士氣是肯定了,要是傷勢再重一點,直接影響呂布出戰,怕是真的會兵敗如山倒。
而爲了不讓曹操趁此機會在兗州做大,李易必須做出應對,然後就是牽一髮動全身。
良久,李易心裡有了大概的打算,這便再次問道:“諸位,以爲當如何應對?”
郭嘉等人還在心裡計算得勢,不敢輕易開口,倒是糜芳拱手道:“啓稟主公,長安方向有一消息,但暫時未得證實,是故之前並未稟報,但兗州有了變故,屬下覺得還是告訴主公最爲妥當。”
李易輕輕點頭,道:“你說來聽聽。”
“喏!”
糜芳應了一聲,然後說道:“長安有傳言,天子似乎有意任命宗親劉繇爲爲汝南太守,但聖旨並未下達,是真是假,無法確定。”
李易心裡當即便是一沉,他沒想到,這兩件事情竟然趕到一起來了。
其他謀臣也是神色凝重,如果只是兗州的話,他們考慮的不是勝負的問題,而是如何以最小的代價取得勝利的問題,但是,要是豫州也發生了變故,那麼之後開戰就不緊緊只是兗州一地,弄不好戰火都可能蔓延整個南方,這其中的變數太大,對李易不利。
蒯越不聲不響的從一旁取出了一塊地圖,攤開在几案上,衆人紛紛走到跟前,目光死死盯着地圖上幾個頗爲顯眼的位置。
片刻後,郭嘉坐回原位,然後對着李易拱手道:“主公,屬下認爲,一旦劉繇南下,務必使人將其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