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左將軍!
提起左將軍,歷史上最有名氣的大概就是左將軍劉備了。
李易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也能掛上左將軍之名。
看來自己和劉備還真是……有緣啊!
謝過小皇帝,又收下了董卓的許多賞賜,李易便帶上隨從回家了,剛進家門,就見伏壽領着鄒蓉,還有她的幾個侍女,一個個全都穿着新衣,同時脆生生的說道:“恭喜老爺!”
原來李易被冊封爲左將軍之後,當時就有僕役快馬回家報喜,這等好事,伏壽自然不會怠慢,當即便給府中上下全都發了賞錢,然後又特意在這裡等着李易回家。
李易心情很好,不由得哈哈大笑,雖然他原本並不怎麼在意眼下的官位,但當真升官之後,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只是,在稍後的家宴上,李易明顯能看出伏壽眼中的那抹憂色,還有數次欲言又止的糾結神態。
李易明白,他今日勸董卓封王,雖然讓董卓歡喜,自己也升了官,卻是再一次得罪了朝堂中的許多重臣,也得罪了小皇帝,一旦董卓事敗,不出意外他也只能跟着一起去死,伏壽心中有憂慮倒是情理之中。
奈何李易雖然感覺伏壽挺好的,可許多話還是不方便與她直說,只能裝作不知,吩咐道:“你爲我備一些禮物,我稍後要去見個朋友,嗯,好朋友!”
伏壽見李易不願與她說朝堂上的事情,心中嘆息一聲,然後問了張遼的身份,喜好,很快便爲李易準備妥當。
說來李易還是第一次踏入張遼家門,門房的老頭聽李易報出名號,二話不說直接就將他請了進來,然後才進去喊張遼。
顯然,張遼對下人是有過交代的。
李易並沒有因爲與張遼相熟就冒失,站在門口處打量張遼家中的擺設,簡單的小院子,不大,僕役三五名,一應擺設簡簡單單,沒什麼奢侈的地方,倒是小院中的兵器架子上擺着數口寒光凜凜的好刀,應該能值不少錢。
很快,張遼就出來了,外衣沒穿好,像是剛剛批上的,走進了,還能讓人聞到他身上的一股子藥味。
看到李易來訪,張遼雖然目光稍稍有些詫異,卻也不是太過意外,笑道:“太白來的倒是巧,我前些日剛尋了幾罈好酒,今天正要拿來解饞。”
李易吸了吸鼻子,空氣中有點類似紅花的味道,看了眼張遼的手臂,關切道:“你這是……難道是傷到手臂了?”
李易當時看的清楚,張遼最後主動認輸後長刀直接掉在了地上,雖然當時張遼有些脫力,可再怎麼沒力氣,也不應該連把刀都握不住,顯然是手臂受到了一些損傷,李易可捨不得這員未來猛將,早早的就落下一身傷病。
張遼現在的狀態已經恢復了許多,聞言揮了揮手臂,不在意道:“只是手臂有些痠麻罷了,敷了些藥草,兩三日便能恢復。”
李易點點頭,從帶來的禮物中取了一個小瓷罐,交給張遼道:“這是原本宮中醫師所配的跌打酒,想來你應該能用得上。”
張遼眼睛一亮,知道這是好東西,也沒客套,直接收下,迎李易到屋中坐下飲酒說話,然後有意無意的,張遼家中的幾個僕役全被張遼順手支走,李易的護衛也全都留在外面,老大一片地方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偏偏更奇怪的是,向來很談得來的兩人,幾杯水酒下肚後,卻是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來,讓屋中的氣氛顯得異常壓抑。
良久,李易先開了口,輕聲問道:“文遠雖然沒有與公明爭那頭名,但現在的名聲卻是還要在公明之上,今日勇武更是被諸公看在眼中,日後必然被太師重用,不知文遠心中如何考慮?”
問這句話的時候,李易心中是有些慚愧的,畢竟,此事是他一手推動。
張遼正端着酒盞的手微微一頓,搖頭道:“我不過一無名小卒罷了,若太師當真有任命下來,自然應當聽令。”
張遼的話很有學問,好似在說他會聽令,但不是心甘情願的聽令。
李易笑了笑,道:“文遠不打算學伯平那般掛印辭官?”
張遼忍不住笑了一聲,道:“不成不成,若沒有伯平在前,我便是不應命也無事,現在,怕是前腳掛印,後腳我的頭顱就會被人收了去。”
自嘲了一句,張遼看着李易,反問道:“太白向來智謀過人,當時邀我助公明成事,多半已經對今日情形有所猜想了吧,還請太白教我。”
兩人的話都是說一半,留一半。
特別是中間關係很重的呂布,誰也沒提。
就這一天看到的種種細節,李易感覺得出,張遼很可能已經猜到了什麼。
也是,李易能在董卓李儒面前隱藏,因爲他是徹底的在演戲,而對於張遼,他可是真心想要拉攏的,平時說話難免會有幾句稍稍過線的,張遼沒起懷疑的時候也就罷了,只要起了疑心,馬上就能把許多事情聯想到一起。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李易縱然爲張遼設計好了路線,可張遼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木偶,難道會一直按照他的佈置走下去?
幸好,看張遼此刻的態度,並沒有打算將自己直接賣掉,這讓李易稍稍寬心,不過,有些話李易還是不好直接開口,他不想讓張遼覺得他從一開始就是別有用心,雖然他的確是別有用心……
“諸侯縱然退去,長安也非安穩之地,如今天下處處都有男兒建功立業的機會,文遠,你是想在火中取栗,一鳴驚人,還是想安安穩穩,一步一步,穩紮穩打?”
李易這話旁人或許聽不太明白,但在有所猜測的張遼面前,可謂是再直白不過了。
張遼微微一笑,道:“太白以爲張遼膽量如何?”
李易沉默了一下,道:“看似內斂,然而一身是膽!”
雖然“一身是膽”向來是用以評價趙雲的話,可李易毫無壓力的拿過來送給了張遼。
眼下先哄住張遼,趙雲日後再說。
張遼聞言小小驚訝了一下,雖然他知道李易肯定會誇他的好,可他沒想到李易居然說他“一身是膽!”
於心中將這四個字默唸一遍,張遼只感覺渾身通泰,這個評價,他很喜歡!
張遼頗爲感慨的看了一眼李易,爲何他明明猜到李易利用,算計了他,可他卻沒多少惱怒?
甚至,他的心中其實早已經做下了某個決定?
於公,李易對他西涼一系有大恩情。
於國,李易平素言談中提到的許多主張,多有利國利民之策,讓張遼即是欽佩,又是仰慕。
於私,利用也好,算計也罷,李易並沒有坑害過他,反而數次開導,助他開闊心境,讓他名利雙收!
不過,最最重要的卻是,張遼發現李易很瞭解他,知他心中抱負,有時候張遼覺得自己都不如李易瞭解自己。
再看旁人呢?
呂布不懂他,好友高順也不懂他,董卓更不會懂他,天下間知他張遼的,唯有李易。
士當爲知己者死!
“既然太白說張遼一身是膽,張遼便受了這句話,一身是膽啊,哈哈,男兒建功立業,張遼無所畏懼!”
剛剛的張遼身上還有幾分疲態,可這句話之後,身上的氣勢陡然高漲起來,雙目中更是彷彿有一團火在燃燒一般。
“哈……”
李易知道他的目的達到了,欣慰之餘還有些無奈與慚愧。
“文遠猜到了?”
“猜到了!”
李易又是笑笑,隨即對着張遼正襟危坐,道:“那文遠意下如何?”
張遼一拱手,道:“還請太白先回答我三個問題!”
“好,請問。”
“事成之後,奉先當如何自處?”
這個問題倒是並不出乎李易的所料,而且關於呂布,他心中也是早有安排,不加思索道:“事成之後,我會請命南下,至於長安之主……就要看奉先能否坐得住了。”
張遼有些愕然的看着李易,他猜到李易想殺董卓不假,卻是萬萬沒想到李易會退出長安。
這可是天子所在啊,縱然張遼現在還不是很懂政治,卻也知道將皇帝抓在手中的好處,更何況,長安還有無數的精兵猛將,如果能夠好生拉攏,掌握十萬兵馬輕而易舉,這等實力縱然不能保證天下第一,卻也絕對穩居前列。
至於爲何問起呂布,完全是張遼擔心李易爲了能夠徹底吞下幷州人馬,軟禁呂布,甚至直接將呂布暗中殺掉,所以,張遼就想保下呂布以及他麾下兵馬,只要呂布退出長安的權勢爭奪便好,卻萬萬沒想到,李易竟然打算把長安這塊肥肉送給呂布。
看着張遼驚訝的表情,李易解釋道:“呂布,勇武有餘,智謀不足,或許能聚一隻數萬精兵,卻難收攏治下民心,縱然能爲一時英雄,卻無法與羣雄爭鋒。”
“這點,文遠也當看出來了吧?”
張遼嘆了口氣,有些惋惜的點點頭,他雖然沒有李易看的細緻,卻也有所覺悟,知道跟着呂布難有什麼大出息,而且,以呂布那糟糕的名聲,張遼想想就感覺前途一片昏暗。
相反,再看李易,年紀輕輕就將董卓玩弄在股掌之上,這等心計根本不是呂布能比,即便李易現在名聲不佳,可只要他能夠手刃董卓,轉眼就能成爲天下中有名的大豪傑。
李易還是白身時就能算計董卓,一旦有了名望,有了兵馬,還有誰是李易的對手?
李易繼續道:“當然,世事無絕對,只要奉先願意,我會全力助他拿下長安,只要用心經營,將來封侯拜相也不是難事,只是……近來奉先對我好似有些敵意,所以,奉先的事,我不敢保證萬無一失。”
其實,李易還想說,倘若有一日雙方敵對,李易還可允諾不讓張遼上陣,或者留呂布一命等等,可想想,現在他雖然下了暗子,但實力依然遠遠不能與呂布相比,話說的太過,難免會讓張遼覺得他大言不慚。
張遼嘴角抽了一下,輕咳一聲道:“太白可知奉先爲何態度變化?”
李易一怔,好奇道:“爲何?”
“奉先有意,有意召太白爲婿,不想太白卻——”
沒等張遼話說完,李易就好險沒噴出一口老血,目瞪口呆道:“玲綺纔多大,奉先怎會有如此……如此想法?”
說完,李易眼睛一眯,看着張遼的表情,道:“這主意定然不是奉先想的,是別人給他說的,對不對?”
張遼有些臉熱,趕忙擺手道:“莫看我,不是我,出主意的是伯平。”
“……”
李易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果真是人不可貌相,高順看上去可比張遼要老實多了,沒想到內裡竟然如此的喪病!
李易深吸一口氣,家裡還養着一個半大女兒呢,他可不想再弄一個進來,就算真要打呂玲綺注意,也得過幾年等她長開了再說。
壓下亂七八糟的念頭,李易又問道:“伯平可能爲我所用?”
張遼知道李易不想提呂玲綺的事,便也不再提,直言道:“若無奉先開口,莫說爲太白所用,便是相助,怕也難。”
雖然早有所料,李易還是感覺可惜,如果高順也願意倒向他,他手下便有三員一流猛將可用了。
李易搖搖頭,反正呂布的事情不急,又問道:“文遠的其餘兩問呢?”
張遼道:“原本是想問太白之後打算如何安身的,既然太白說了不留在長安,想來是早有謀劃,這個問題就罷了,只是最後想問,太白是要做大漢的忠臣,還是做……第二個董卓?”
李易沉吟了一下,笑道:“倘若天子聖明,能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能讓百姓安居樂業,我便是忠臣,縱然做一守門小吏也甘之如飴,可若是天子昏庸,朝堂上依舊烏煙瘴氣,不法橫行,民不聊生……”
“換了這天地日月又何妨!”
張遼可是在洛陽待過的,雖然地位卑微,卻也目睹了這大漢的臣子是何等的無能,這天下又是何等的混亂。
至於當今天子,一個小孩子罷了,賢與不賢,也要等十年之後了,而且,有那朝堂上的那一羣人在,縱然高祖在世,漢武復生也得被他們生生給拖垮。
如此,李易的真實想法就很明顯了。
張遼深吸了一口氣,閉眼沉思片刻,隨後眼睛猛然睜開,起身離席,先向李易行了一禮,然後一拜,沉聲道:“張遼,見過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