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轉涼,習習而至,果然秋高氣爽,精神爲之一振。
於夫羅迎風屹立,散發紛舞,豪情滿面,氣幹雲霄。
夏侯蘭微微吃驚,心中忖道:“且不論史書如何記載,至少我見到的於夫羅,正氣凜然,行事光明磊落,端的是一條好漢!我夏侯蘭與這樣的英雄結拜,也不枉了!”
更不推辭,當下一拱手,道:“既蒙大王看中,安得不從?此處雲淡風輕,景色極美,我二人正好結拜!”
於夫羅大喜,二人俱是生性灑脫之人,絲毫不拘泥於常理,竟在這荒山野嶺之中,以天地萬物爲證,義結金蘭,互道兄弟,從此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禍相依,患難相扶。
此後,又經數番曲折,兩人同心戮力,於塞外共建自由城,吸納四方無家可歸之人,於夫羅棄大單于位,舉族入住,以十萬鐵騎護城,在夏侯蘭麾下屢挫羣雄,成爲一支舉足輕重的精幹力量,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於夫羅心想事成,喜不自禁,心情爲之一鬆,忍不住走到木華力面前,緩緩說道:“木華力,你此來殺我,究竟是何人授意?你且如實招來,我定饒你性命,放你自由!”
不知爲何,自打見了這木華力,他的心中,就隱隱有着一絲不安的感覺,越發想要弄個清楚,膽敢刺殺匈奴太子,能夠請動呼神衛,這個幕後主使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既然要刺殺堂堂匈奴太子,爲何只派了一個人來?他這樣做,有着什麼樣的目的?
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令人感到詭異莫測,匪夷所思,死亡的氣息撲面而至,可你卻兩眼生黑,什麼也瞧不真切。
木華力臉色慘白,仍是傲氣不減,狂笑道:“堂堂呼神衛,豈能像螻蟻一般苟且偷生,任務既已失敗,便該以死謝罪!”
也許是他過於激動,笑岔了氣,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過了好一陣子,復又大呼道:“首領,木華力無能,先走一步啦!”
話音未落,嘴中血霧噴涌,一根斷舌吐將出來,嗚呼哀哉,好個勇猛剛烈的死士,終於就這般一命歸西。
事發突然,兩人不及防備,木華力死志一生,立時動口,想攔也攔不住,於夫羅呆了半晌,嘆道:“不愧是呼神衛,對自己也是這般刁鑽狠辣,當得起這個名字!”
夏侯蘭默然不語,忖道:“歷史上張純造反,聲勢滔天,何以竟在這深山之中龜縮不出?於夫羅率部平叛,木華力前來刺殺,莫非南匈奴爆發內亂?二者莫非有所關聯?此中大有蹊蹺,今日無論如何,也要一探究竟!”
沉吟良久,徑直走向苟盛,見他早已嚇破了膽,也不廢話,臉色一冷,道:“苟盛,想活命的,立刻帶我們找到張純駐地!”
人在屋檐下,哪敢不低頭?此時形勢逼人,苟盛不敢推脫,眼珠子轉了一轉,嘿然起身,道:“我帶你們去!”
說罷也不回頭,徑自走在前面,夏侯蘭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跟了上去,金獅子邁起小碎步,緊隨其後。
正是初秋時候,山中芳草萋萋,奇花鬥豔,山道越走越窄,兩旁楓葉紅透,漸漸密集,再往裡去,只見一個山口極是突兀,苟盛轉身叫道:“進得這個山口,走不上半里路,就是張大人的營寨了!”說完,轉身沒入山口去了。
忽然陰風大作,直感脊背發涼,夏侯蘭舉目四望,周圍地勢極爲平坦,茫茫一片盡植楓樹,森深林密,不見天日,風聲呼嘯,吹得人心中發毛,再看楓林,越發感覺陰森恐怖。
於夫羅緊握金刀,下意識地說道:“兄弟,我看這個苟盛,有點兒靠不住!”
夏侯蘭輕鬆一笑,道:“大哥何出此言?”
於夫羅指了指楓林,“這片林子可藏二百餘人,打埋伏再也合適不過!”
說着,又指了指前邊山口,道:“那個山口,明明就是個葫蘆頭,咱們進去容易,想要出來,怕是難了!”
夏侯蘭哈哈大笑,道:“大哥說的還不全面!”
於夫羅微微一愣,道:“我漏掉了什麼?”
夏侯蘭貼在耳邊,輕聲說道:“金獅子不見了!”
於夫羅臉色大變,連忙問道:“它去哪兒了?”
夏侯蘭並不言語,凝神細聽了片刻,忽然說道:“來了!”
話音未落,只見人影閃動,無數勁裝士兵從山口、楓林中涌將出來,約莫有四五百人。
苟盛得意之極,哈哈大笑,乜斜着兩人,叫道:“怎麼樣?饒你奸似鬼,喝了洗腳水!沒想到吧,大爺我虛與委蛇,假作帶路,一步步將你們誘入重重包圍之中,你二人竟全然不知,真真是愚不可及也!哈哈哈哈……”
說話間,衆軍士悄然而動,隱隱將兩人合圍,手中弩箭蓄勢待發,形勢已然萬分嚴峻,於夫羅手心直冒冷汗,有生以來,從未遇到過如此兇險的局面,他不由亂了分寸,下意識地向夏侯蘭望去。
這一看之下,頓覺納悶,夏侯蘭竟渾然不當回事兒一般,談笑自若,“苟盛,多行不義必自斃,似你這般專行奸詐,不知悔改,早晚必有大禍臨頭!”
苟盛聞言,越發肆無忌憚,笑得更是酣暢淋漓,道:“可笑你死到臨頭,竟還這般大言炎炎,真是不自量力!來呀,給我亂箭射死!”
“欸,慢着慢着!”
越是危急時刻,夏侯蘭反倒越能泰然處之,道:“苟盛啊,我想問一問,你和白冒二人,是否張純同黨啊?”
苟盛吃了一驚,旋即笑道:“將死之人,告訴你也不打緊,我們並非張大人同黨,替他辦事,只是爲了拿錢!”
夏侯蘭點了點頭,道:“這一票幹下來,你二人能拿多少錢呀?”
苟盛得意地笑道:“多了不說,十萬兩銀子,應該是少不了的!”
夏侯蘭心下大驚,不動聲色道:“這些錢,從何而來呀?”
苟盛臉色忽冷,一擺手道:“好了,話已說完,送他們上路吧!”
衆軍聞聲而動,紛紛舉起手中弩箭,對準了兩人。
也不知爲何,夏侯蘭突然縱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