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騰看着馬縱橫毫不退讓,堅定爍爍的眼神,只覺心驚肉跳,冷聲道:“馬羲你給我記住,但若你敢有些許忤逆之心,我馬壽元定將大義滅親,親手把你這逆子殺了!!”
說罷,馬騰忿然轉身離去,馬縱橫看着馬騰的背影,身體卻不禁地發抖,他似乎真的看到了有朝一日,自己與馬騰兵戎相見的場面。
夜裡,馬縱橫獨自站在前院,夜觀星空,臉色落寞,長吁一聲。
“馬郎何事發愁?”這時,月光之下,王異白衣勝雪,淡妝輕笑,如同那月中嫦娥。
“婚事都操辦好了?”馬縱橫笑了笑,卻是顯得有些強顏歡笑。
“嗯,大體都準備好了。”
“你平日不是最看重禮數?出嫁前三日,不是不能來見我嘛?”
王異走到馬縱橫身旁,輕捂馬縱橫的手,輕輕地把頭看在他的肩上,笑道:“比起禮數,我更看重的是你。”
馬縱橫心頭一陣悸動,不禁默然。
“聽說你與公公吵了一架?”
“只是我這不懂事的兒子和他拌拌嘴罷了。你不必多心。”
“你不必瞞我。當年我爹就曾說過,公公爲人豪邁仗義,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淪爲反賊,實在可惜。”
馬縱橫聽話,面色微變,不由吸了一口大氣。
“不過有一點,公公與你一樣,他極其愛惜兵士、百姓,我爹也說過,若不是爲了轄下的軍民,公公是絕然不會造反。畢竟當時若是公公不加入天義軍,那就是天義軍的敵人,而朝廷之中,十常侍之首張讓,對公公極爲忌憚,誣衊其爲反賊。公公不反,兩面受敵,轄下軍民必遭滅頂之災。如有一日,馬郎你能給整個西涼的百姓帶來更大的福祉,或者公公也就明白你的心意了。”
王異的話很輕,卻彷彿有千鈞之重,馬縱橫臉色陡凝,心頭一蕩,就像幡然醒悟一樣,忽地轉過身子,一把抱住了王異。王異的身體很軟,就像是抱住一團溫玉,幽幽的女兒香氣讓馬縱橫不由精神爽朗,笑道:“異兒,能娶得你爲妻子。我真是三生有幸。”
“你纔是呢。那龐家怪兒雖是天賦異稟,但尚且年幼,若你全力施展,他也難以勝得過你。你勝券在握,當時爲何不以婚約做賭呢?”王異輕聲說着,眼睛迷離,感受着馬縱橫渾身濃烈的陽剛之氣,只覺自己快要被融合了似的。
馬縱橫卻沒有答話,只是又不禁加了幾分力氣,好似要與王異融爲一體。
不回答,那時因爲他知道王異心裡早有答案,而有些話通過心靈來傳達,比起嘴上來說,更顯得真摯。
次日,只見整個冀城都是紅彩喜燈,車水龍馬。迎親的隊伍猶如一條紅色的長龍,奏樂響時,孩子們嬉笑伴舞,這時迎親隊伍裡的幾個身穿紅衣的婢女就會分些幹餅或是糕點給孩子。
迎親隊伍前,馬縱橫倒不像是個新郎官,只見他坐在神駿巨大的赤烏之上,一張臉冷酷威嚴,眼神爍爍發光,反而像是個將要出戰沙場廝殺的猛將。
周圍的百姓看了,才記起馬縱橫是那個奇襲冀城,勇破王稟五千軍,威猛絕倫的小伏波!
其實這並不能怪馬縱橫,再看看他身後的胡車兒、張橫、姜冏,若三人坐下馬匹一動,就立刻痛得呲牙咧嘴,別忘了他們的屁股剛受了一番酷刑。大喜之日,馬縱橫自也不想黑着個臉,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只是那屁股火辣辣的刺痛,若不緊繃着臉,像後面那仨似的,那可就丟臉丟大了。
不久,馬縱橫來到了王家舊宅,王異和北宮鳳都在裡面等候。等大媒婆出來,一通俗禮,馬縱橫忙從馬下下來,結婚之日,又是緊張又是一腦子的混亂,反正媒婆說什麼他就幹什麼。這下倒像是個新郎官。
兩柱香後,鑼聲號響一起奏起,兩個媒婆先後把王異、北宮鳳送上了兩架轎子。而上了馬後的馬縱橫,又一次緊繃着個臉,威風凜凜的領着迎親隊伍,打道回府。
婚禮大廳,主持人扯着洪亮的嗓子,馬縱橫和兩位嬌妻先拜天地後,遂是二拜高堂。馬騰昨日雖和馬縱橫大鬧一場,但這下看着自己的大兒子終於成家,來參加喜宴的賓客數不勝數,都在爲他的兒子和媳婦兒送上祝福,這婚禮辦得可謂是風風光光,比起自己結婚時還高興得多,笑個不停。再有,龐明德高望重,在馬縱橫還有王異、北宮鳳的盛情之下,頷首答應收二女爲義女。這下也坐在高堂之上,就在馬騰旁邊。
龐明從小看着王異長大,而且他性格忠烈,王異在他心目中算是半個主子半個女兒,這下也是激動不已,甚至是熱淚盈眶。
高堂拜過,便是夫妻對拜。馬縱橫與正妻王異先拜,然後再與北宮鳳對拜。拜畢,禮成。主持再次扯着嗓子,向賓客宣告起來。人叢裡頓時響起一陣陣祝福的聲音。兩個媒婆則揹着馬縱橫的兩位妻子轉入後堂。
反正已是自己的妻子,馬縱橫這時也不急着洞房,來日方長嘛,難得今日大喜,當然要喝個不醉不歸。屁股的傷勢?把酒喝完再說!
於是,宴席剛是開始。馬縱橫便開始向賓客敬酒,一衆賓客紛紛迴應。馬縱橫也是豪爽,但凡來敬酒的,來者不拒,拿起就喝,賓客都頗覺臉上有光,都覺得賓至如歸。
“哈哈哈~~!!來,馬賢侄!我們冀城的大英雄,老夫不才,來和你敬上一杯!!”成公德這隻老狐狸,笑呵呵地來到馬縱橫面前。這人也夠厚顏無恥,自從馬騰入主天水,對馬縱橫的稱呼又從城主大人變作了賢侄。
這時,馬縱橫已不知喝了多少,只覺有些頭昏腦眩。
“哎!成公家主,我家主公已經喝了不少,這杯酒我來敬你!”胡車兒唯恐馬縱橫被衆人如此輪灌,遲早倒下,忙是舉杯。哪知馬縱橫卻是不識好歹,一瞪眼,喝道:“誰說我喝不了!!多事!!!”
說罷,馬縱橫仰頭就喝。
“豪氣!!年輕人果真就不一樣。太守大人有此麒麟兒,實在羨煞旁人啊!”成公德笑着向馬騰一鞠躬,然後仰頭就喝。
馬騰聞言甚喜,哈哈笑道:“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也不過誤打誤撞,前番若是對成公家主還有成公公子有何得罪的地方,我自喝三杯,全當賠罪!!”
馬騰說罷,不等成公德迴應,連杯豪飲,一下子就是三杯!成公德見了大喜不已,暗暗竊喜,與這馬騰打交道,比起他那狡猾卻又冷麪的兒子要簡單多了。
成公英笑容可掬,但眉頭卻有一絲抖動,暗暗瞟向馬縱橫時,不由回想起那日的場景。
當時,黃昏日下,城牆之上,風吹衣揚。馬縱橫眺望遠方,眼神如炬,前方有一片山脈,擋住了視線。但馬縱橫卻彷彿能一眺千里,揚手說道:“成公英,你我聯手,我倆必能躍過這片山脈,衝出西涼,與天下諸侯逐鹿中原,總有一日,必將席捲天下!!”
“呵呵,馬公子說笑了。如今正是太平盛世,如何來的逐鹿中原?如何來的席捲天下?”成公英淡淡笑着,不卑不亢,不緊不慢。
“漢室氣數已盡,劉氏朝廷遲早顛覆,不出兩年之內,天下必有大亂!!成公英你不必故弄玄虛,你我都是義氣男兒,一句話,你隨不隨我!!?”馬縱橫猝地轉過身子,赫赫的眼神裡有一股怯人心神的魔力。成公英身體微微一顫,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稍微僵硬起來,他很早就知道馬縱橫頗具眼界,看出天下即將大亂的趨勢並不出奇,他驚異的卻是,馬縱橫能夠如此不加修飾,光明正大地說出來,而且同時還表達出他的雄心壯志。
“奇人,真是個奇人!”忽然,成公英想起了王異當時在牢房裡的那一番話,只要和馬縱橫接觸越久,無論是多麼厭惡他的人都會不禁地慢慢被他所吸引。
沉吟一陣後,成公英長嘆一口氣,也眺望起遠方那片山脈,淡淡地說道:“雛鷹羽翼未滿,如何能振翅高飛?虎崽不肯下山,如何能虎嘯天下?你我早有約定,但有一日,時機到臨,英必誓死相奉!”
“哈哈哈哈哈哈~~!!!”聽後,馬縱橫發出一陣豪邁笑聲,響徹天地。
成公英正想着,幾個小世族的家主走了過來,敬酒完畢。其中一人笑道:“我等早聞小伏波之勇,卻未曾親眼見過。今日衆人都在,不知可否有這榮幸?”
馬超雖年僅十四,但馬騰卻也讓他喝酒。這下,馬超一張白嫩嫩的俊臉蛋兒,喝得紅通通,聽了,藉着幾分醉意,一拍桌子道:“大哥,小弟也許久未見你的威風!顯露一手如何?”
馬休、馬鐵還有馬雲祿聽了,都是高興不已,拍掌叫好。
馬縱橫聞言,喝得正是興起,笑道:“有何不可!?老胡去取我兵器過來!!”
“好咧~~!!”正在另外一席喝酒的胡車兒,聽得馬縱橫的叫喚,猛地站了起來,大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