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志才啊,戲志才。接下來,你又該如何接招?還是說,你已準備好爲曹操這個人身敗名裂了嗎?”賈詡吶吶而道,卻是已經猜出了在許昌城坐鎮的高人,正是戲志才。畢竟賈詡很清楚,能夠與他作爲對手的,曹操軍中,除了曹操還有正在把守陳留的荀氏叔侄外,就只有戲志才了。
而賈詡自入仕開始,一直以來從無敗績,甚至每場戰事,都是不可思議地大獲全勝。能把賈詡逼到如此地步,戲志才也算是極爲了得了。
當然,若是客觀的來看,輸的根本不是賈詡,而是尚且未夠成熟的張繡。不過換句話說來,擇主本來就是每一個謀士人生之中,最爲重要的一環。賈詡既然選了張繡,那就必須承擔這次的敗果。
不過賈詡這人用計很毒,竟然他在戲志才手上吃了虧,他當然也要好好的回敬…
卻說,因張繡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而賈詡又另有打算。故而這一連五、六日,其軍也只按兵不動。另一邊,因賈詡的流言四處散佈,許昌城如今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危機四伏,無論是百姓還是世家貴族,都對曹操軍避而遠之,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敢說,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大白日裡寬闊的街道上,竟只有寥寥一些人,其中多數還都是無家可歸的乞丐,真猶如一座死城。
從此可見,還真不得不感嘆流言的可怕,而賈詡能夠在最合適的時機,搬出了董卓這尊煞神,達到了震懾人心的最大效果,這份眼光、才識實在也令人不得不心生佩服。
當然,許昌城之所以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也不全都是賈詡的功勞,其中還有戲志才的所作所爲。原來在兩日前,許昌大族陳氏召集城中大小世家的家主,正準備造反,把許昌獻出。哪知樂進早就發現,立即帶兵殺入陳家,各個猶如猛獸厲鬼,逢人就殺,陳家人驚慌失措,陳家家主帶着家眷從後門逃出時,卻被樂進早已埋伏好的兵士,亂箭射死。
許多聞得風聲的世家家主,聽說曹操的人手段如此兇殘,嚇得驚魂失魄,連忙遠路折回。事後,又聞說陳家一家七十多口,由曹操最爲依仗的軍師戲志才親自審問,竟無論老幼,全都一併處斬,就連襁褓中的嬰兒,也不肯繞過,真可謂是冷血無情。
那日陳家人哭聲震天,淒厲至極,陳家幾個老人,更臨死大喝說就算化作厲鬼,也要來找戲志才復仇。戲志才卻在刑場上,一直以笑臉示人,每殺一人,更喝上一碗酒,倒下一碗酒,一邊叫好,一邊口稱好走。當時在旁觀的百姓、還有各大世家派來的細作都看得咬牙切齒,怨恨不已。不過卻又害怕戲志才的殘忍無情,敢怒而不敢言,至此許昌上下的人,都稱戲志才爲‘笑羅剎’!
而戲志才殘忍無情的手段,倒也是效果不菲,至此城內世家便都不敢貿然舉動,隨後又有兩個小世家的細作被樂進的麾下發現,而連累了兩家近五、六十條人命。如此一來,各世家之間,也不敢再有聯繫了。
至於那些平民百姓,自然更不敢得罪這些兇殘的軍士,唯恐遭到連累,故而終日躲縮在家,不敢出門。
也這種種原因,本是繁華熱鬧的許昌城變成了如今的死城模樣。
這日,在張繡的主帳內。賈詡聽聞如今的許昌城的狀況,面色一沉,向張繡徐徐而道:“如今許昌城民怨積累已深,不敢發作,是全都在等候我軍出動。不過這拖延了多日,以曹操的本領,怕是快要解決了劉闢、龔都,又聞他麾下有一支神行軍,能日行八百里,未免曹操率兵回援。三日之內,必取許昌,否則待曹操援兵趕到,到時無論勝負如何,我軍恐怕都要大折兵馬,如此一來,就如我先前與主公說的,潁川可就危矣。”
賈詡雙眸精光爍爍,凝視着張繡。張繡卻也在看着賈詡,翹起一抹笑容道:“文和不必多慮,如今我傷勢已好了七、八,若再有城內的人作爲內應,要破許昌,自如囊中探物!”
賈詡一聽,暗暗地嘆了一口氣,其實他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能夠平息這場無謂的戰端,那就是讓戲志才以一萬擔糧食爲代價,換得他們的撤兵,如此一來,戲志才保住了許昌,而他們也得到了糧食,自也無需再拼死廝殺。何況張繡如今勢力尚未壯大,曹操得了許昌反而可以作爲屏障。這些道理,賈詡已和張繡說過一遍,但張繡猶豫不絕,賈詡也是明白張繡不肯死心,便也不再提醒了。
其實,自從投了張繡後,賈詡就一直很頭痛,甚至有種有計使不出,處處碰壁,無法舒展的憋屈感覺。
當然,賈詡很明白,張繡並不適合他,或者應該說駕馭不了他。但爲了回報張家的恩情,賈詡還是義無返顧地留在了張繡身邊不留餘力地輔助。
“竟然如此,事不宜遲,當日可令諸將立即整頓各部,待明日天色一亮,立發兩部大軍,主公與我個領一部,攻打東、西兩門!!”賈詡神色一震,其實內心卻也想戲志才這個難得的對手決一勝負,凝聲調撥道。
張繡聞言,不由微微變色,沉色道:“彼軍本就兵力無多,何不四門圍攻?”
“不可,許昌城池厚實,若是兵力太少,恐怕是無法攻破城門。彼軍反而樂得只據城池守備。而且我以觀察過許昌的城牆,要對其造成破壞,逼得其軍陣腳大亂,兵力就不能少於八千以上。主公與我各領一軍,兩部兵馬恰恰剛好了!而且另外兩門留於空檔,不正好給城內的人趁機發作嗎?”賈詡說到最後,不由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張繡聞言,也是很快便就醒悟,重重頷首,雙眸炯炯有神,更有幾分解恨之色:“夏侯狗賊,這回我一定要以牙還牙~!!”
於是,到了次日天色一亮,旭日剛是升起,張繡、賈詡各引一部大軍,各爲八千,殺向了許昌東、西兩門。夏侯淵聞說,忙帶着樂進趕來與戲志才商議。戲志才卻似乎早有預料張繡會來進攻,不久前已把兩千兵馬調往西門,更說由自己來對付賈詡。夏侯淵見戲志才滿臉興奮的笑容,便也答應,自引部署把守東門。至於樂進,戲志纔則吩咐他,領兵把守城內,隨時準備接應北、南兩門,以防城內有人造反,反而是任務最多,也是最重。
隨着戲志才調撥一定,三人各往而去。
半個時辰後,卻見在西門之下。賈詡擺開陣勢,縱馬在前,望向了城頭上,那笑容可掬,帶着幾分放蕩,如同浪子一眼的男人,不由雙眸一亮,道:“你就是曹操的軍師戲志才?”
“正是戲某,不知兄臺可是‘毒士’賈詡?”戲志才一拱手,不卑不亢地先是作禮一拜。
賈詡見了,神色一沉,也向戲志纔回了一禮,算是對戲志才的尊重,道:“落得如今結果,並非我本意也。不過如今看來,你我也只能拼過玉石俱焚。”
“毒士謀略,我已見識過,不知攻城掠地的本領又是如何?”戲志才輕盈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
賈詡聽了,只是輕蔑一笑,卻不答話,向旁邊副將一看,那人立刻招動旗幟,頓是擂鼓鳴動,進攻的號角猝起。前部盾兵聽得號令,立即洶涌衝出,各舉盾牌。
戲志才也神色一沉,立令弓弩手放箭阻擊。於是只見城上亂箭飛落,不過賈詡軍的盾兵早有準備,在亂箭的襲擊之下,不斷突前逼近。
不過令人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賈詡至此後,便再無調撥,任由盾兵在城下與城上的兵士損耗箭矢。
戲志纔看了,皺了皺眉頭,看了看賈詡陣前,弓弩手紛紛都在準備接應,也不欲停下亂箭阻擊,故而暫時不做調撥。
兩軍如此糾纏了大約一個時辰,殺聲不斷。這時,賈詡忽然又出調令,竟又是一部盾兵趕出,在城下的盾兵,則徐徐往後而退。
“又出盾兵,看來他是要損耗我軍弓弩手的氣力!”戲志才一看,雙眸一眯,但見其軍的弓弩手在徐徐接近,奈何兵少,不敢託大,只能教弓弩手繼續以亂箭阻擊。
兩軍又是如此消耗近一個時辰,眼下快到晌午時候。城上的弓弩手已然快筋疲力盡。
“要來了!”戲志才心裡已有不祥預感,暗暗叫了一聲。果然,這時擂鼓聲再次轟然擂動,隨即只聽一陣陣喊殺聲暴起,只見其軍的弓弩手在適才退去的盾兵掩護下赫然逼來。城上的弓弩手皆已射擊不及。
戲志才連忙喝道:“諸位兄弟聽着,主公大軍不久將到,只要守住許昌數日,必可保之無失,到時主公一定會大作封賞,還望諸位兄弟努力作戰!!”
戲志纔此言一出,城上兵衆聽說曹操援兵將到,自是大受鼓舞,紛紛逼出僅存的力氣,拽弓急射,逼得賈詡軍的弓弩手和另一部盾兵難以靠近。
賈詡看了,卻只是冷笑,教諸軍齊喝助威,頓是殺聲蓋天。奈何城上弓弩手只有八百餘人,暴發一陣後,雖又射死不少敵兵,但已多耗盡僅存力氣。
而這時,賈詡的弓弩手終於趕到城下,在兩部盾兵的掩護下,只管望城上射箭,許多弓弩手躲避不及,紛紛都被射中,有些更墜落城下,摔個粉身碎骨。戲志才連忙教弓弩手退下,然後命盾兵抵上,已防射來的亂箭。
賈詡看得眼切,雙眸精光耀人,吶吶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