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也沒急到要立刻趕回兗州,再說了孔明不久前才與我一同征戰曹魏,後又連日奔波趕來洛陽,必定也是疲乏神衰,不如先歇息幾日,恢復過來,再往兗州趕去也是不遲。”
諸葛亮聽話,微微凝色,心裡卻是大清楚龐統的脾性了,若是他繼續留在這裡,恐怕會更惹他心煩氣躁,難以保持冷靜,既然遲早都要走,還不如干脆離去,這也表達自己對他的信任。否則拖拖拉拉,龐統還以爲自己放心不下,懷疑他的能力。
“不了。有士元在主公身旁,孔明自然安心。剛剛也是一時急躁,忘了我們這位天下聞名的鳳雛本領。”諸葛亮燦然一笑,望向龐統,眼神清澈,臉上神色真摯。
“呵呵,不敢當,不敢當啊。鳳雛豈如臥龍,不然這軍師之位我豈會讓與你呢?”龐統又是冷笑,撇了一眼諸葛亮,帶着幾分酸氣地喊道。馬縱橫一聽,略有不喜,皺眉正想說龐統幾句。諸葛亮趕快向前一步,向馬縱橫肅色,拱手道:“鳳雛、臥龍本就齊名,我等之所以攜手共輔主公,那是因爲有着相同的目標,盼望有早一日能助主公,結束亂世,建立‘人人如龍’太平盛世。只要能達成此宏願,孔明縱爲馬前卒也心甘情願,這些年來兢兢業業,唯恐有礙大業進展,鞠躬盡瘁,不求富貴名利,只求不忘初心。孔明每日三省自身,求仁,求義;爲國,爲民。”
諸葛亮說罷,鞠躬再拜,不等馬縱橫回話,便轉身離開。少時,諸葛亮已然走遠,龐統臉上的冷色這才褪去不少,但其實剛剛諸葛亮的那一番話,卻讓他心裡有所反省,尤其那句不忘初心,讓龐統回想起了當年尚在水鏡學府時的那份真摯和純真。
當年的他,修身學本領,爲的正是能夠輔佐賢君,結束亂世,造福百姓,舉仁義,報答蒼生社稷。
當時一腔熱血,倒也沒想過什麼功名利祿,卻也不知何時,自己忘了初心,心胸變得如此之狹隘。
龐統的聰明才智縱是這妖孽輩出的亂世,卻也不會遜於任何一個人。所以他很快醒悟過來,這一切的因由恐怕都是源於自己對諸葛亮的嫉妒。他嫉妒馬縱橫當年對諸葛亮幾番不惜屈辱的相邀,對其幾乎無腦式的信任感到嫉妒;嫉妒諸葛亮不過在數載之內,便能立下顯赫功績,打下冀州,擊敗袁紹,隨後數載又設計攻破燕國,殲滅了劉備。如今諸葛亮更是爬到他的頭上來,成爲了鬼神軍的軍師!!
可令他最爲難以接受的是,雖然他心生嫉妒,但卻其實對於諸葛亮又是敬服的,畢竟自古以來,像他如此忠誠刻苦,無論是設謀佈局亦或是調兵遣將,運籌帷幄還是治理內政幾乎都是最爲上乘的。他常常將自己比作樂毅、管仲,但其實以他能力,早以兼備這二人的能力,甚至
要比之二人更要完美。兼之他的性子縝密而謹慎,更能做到毫無私心的鞠躬盡瘁,其他地方,只要龐統努力,或許能夠做到不遜於色諸葛亮,但性子乃是天生,他知道自己在性子上,恐怕是做不到諸葛亮那般完美,否則當初洛陽也不會淪陷於敵人手中。除去能力不說的話,比起自己更爲穩重縝密的諸葛亮確實更爲適合成爲整支鬼神大軍的軍師,所以雖然嫉妒,但可笑地是他當初卻又是心甘情願地把軍師位置讓給諸葛亮了。同時他也算是給自己一個深刻的教訓。只是沒想到地是自己後來嫉妒日愈積深,甚至失去了自己的初心,若非諸葛亮今日的那一番提醒,恐怕自己還未能醒悟過來,將來只怕還會釀成大禍。
“哎,是我太過固執了,怕是傷了孔明的心啊。”龐統忽然搖了搖頭,喃喃而道。馬縱橫聽了,不由眉頭一挑,露出幾分詫異之色,好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似的。不過很快馬縱橫便反應過來,笑道:“士元有所領悟,那卻也是好的。正如孔明所言,鳳雛、臥龍本就齊名,能力上豈有高下之分?只不過孔明過於完美,難免有些時候會缺乏人情。士元爲人率性,但也才高性傲,只不過說起來,有些時候我倒是更喜歡士元你的率性。”
馬縱橫難得地笑了起來,眼下他與龐統相處,比起和諸葛亮相處時,卻是顯得更要輕鬆,兩人就像是深交多年的好友相處似的。若是平時與諸葛亮在一起時,馬縱橫倒是精神要常常緊繃,卻也不是怕諸葛亮,而是每當看到諸葛亮一副肅穆認真的樣子,自己不禁受到影響,一刻也不敢放輕鬆下來。倒是與性子率直的龐統一起,馬縱橫精神無需緊繃,也能把自己心中更多的情緒表露出來。
龐統聽話,白了馬縱橫一眼,搖了搖頭道:“主公剛剛表面說得是冠冕堂皇,但不是某自己吹捧自己,以某的能耐這時回去兗州,就算保不準能比那諸葛孔明做得好,但卻也可以力保我後方無失。主公卻執意把孔明調走,怕是有所私心。”
“你!!”馬縱橫聽話,眉頭一豎,雙眸怒瞪,故意做惱狀。但龐統卻也不怕,反而沒心沒肺地笑道:“怎麼?主公莫非真的被某說中了心思,這下惱羞成怒了?”
這下被龐統當面拆穿了心思,馬縱橫也裝不下去了,一副討好似的表情,忙道:“士元莫要胡說。我這不是許久未和你一同征戰,心裡掛念。再者,我不也是要顧及一下你的情緒嘛,你看近些年來孔明屢立奇功,天下聞名,雖說鳳雛、臥龍齊名,但這下臥龍風頭正盛,只怕天下人只知臥龍,快忘了鳳雛的能耐。”
“呵呵。那某還真的是承蒙了主公的盛情,不敢當,不敢當。可惜啊,某近年身體不適,怕是無法隨主公遠征,還請主公另請高明。或許某這就去派
人請回孔明,某自願替孔明回去兗州,鎮守後方。”龐統咧嘴燦然笑道,說罷,作勢便要起身。
馬縱橫見龐統那一副認真的樣子,也嚇了一跳,就怕龐統真的要和自己慪氣,忙一舉手製止道:“別,別。眼下外族強敵入侵,波斯之患,恐怕是我華夏之地千年來未曾有過的大患。那司馬仲達卻又以爲是隻不過是引狼入室,其實他引來可是一頭足以吞噬我整個華夏的巨虎。波斯人性子如何兇殘,你看他如何對待金城之民便能有所理解,屠城數日,婦女皆爲俘虜,視爲牛羊充糧,就連幾歲的女娃也不放過,其兇殘已然滅絕人性!!若我等不能贏下這場戰役,未來華夏之民,皆要遭其毒手!!眼下豈是說笑耍性子的時候。”
龐統聽話,沉着了臉色,眼色凌厲,卻向馬縱橫帶着幾分喝叱的意思,向馬縱橫喊道:“主公竟明白這般道理,你卻爲何懷有私心,把孔明調走?哼哼,某早是看出來了,主公你眼下心中早就被殺戮充斥滿了,只不過表面在保持冷靜。你素來好護犢子,看不得身邊親人或是心腹有絲毫所損,但有必大發雷霆,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如今你家鄉遭此戰禍,兄弟被殺,諸多舊部死在波斯人的手中,波斯人又如此殘害你的鄉親,某心想你此番恐怕是早就打定主意,不把這些波斯軍將士給殺絕了,是誓不罷休的。而若是孔明在,怕他是不會讓你任着性子的,釋放心中的心魔。所以你把希望寄望於性子更爲率直的某身上,希望某在旁爲你出謀劃策,助你達到目的,你說某說得對是不對。”
龐統直言不諱地道出了馬縱橫的私心,隨着龐統話音不斷落下,馬縱橫的臉色卻是越來越是難看,鬼神一般的眼眸也眯了起來。
馬縱橫不做聲,但龐統的膽子反而卻更大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到馬縱橫的面前。忽然龐統卻朝着馬縱橫作揖深深地一拜,沉聲喊道:“還請主公答應某一個條件,否則主公縱使是要治某的罪,拿了某的項上首級,某也絕不會隨主公出徵!!”
“龐士元你這是在和我講條件!?”馬縱橫雙眸猛地一睜,剎是兩道駭人的精光射了出來,冷聲問道。霎時一股如山洪傾瀉一般的巨大壓力朝着龐統壓了過去,若是換了常人恐怕早就跪了下去,但龐統卻頂住了壓力,身體雖在微微打顫,卻面色不改,頷首一點。
“放肆!!!”就在龐統頷首點頭的剎那,馬縱橫猛地站了起來,一把拔出了腰間的寶刀,指向了龐統的咽喉。龐統雙眸清澈而明亮,直勾勾地望着眼神裡毫無恐懼和悔色,彷彿就算眼下被馬縱橫了絕了性命,也心甘情願,沒有半分的悔恨。
“你!!!”馬縱橫整張臉都虎了起來,喊出的一個字似乎從牙縫裡蹦出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