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宛若猛獅踏入了自己的領地,呂布神武無敵的身子慨然而現,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股強烈而令人心寒的氣勢。幷州一派將領頓時紛紛露出喜色,向呂布投去目光。而西涼一派的將領,卻多有收斂者,似乎極爲忌憚呂布。
不過如此恐怖而不可一世的怪物,卻還是要向一人膜首跪拜!
此人正是當今天下之霸主—董卓是也!
“孩兒拜見義父,因軍務在身,有所來遲,願意受罰!”呂布單膝跪下,低頭而道。而緊跟在後的高順,也跪了下來。
卻見正首高堂上,董卓一手託着臉腮,嘴角有一道詭異的笑容,另一手伸出兩個指頭,輕是一擺,淡淡道:“無礙,歸位。”
“偌!”呂布一聲應諾,便走到幷州一派的前首站好,高順緊列其後,幷州一派將士看到兩人雄偉高大的身影,各個只覺心裡都有了底氣。就好像有這兩人在,就算是九天之巔或是地獄之淵,他們也敢一闖!
“全都到齊了耶!?”董卓忽然冷喝一聲。李儒跨出一步,道:“回稟主公,尚有把守東城門的晉武侯李肅未來!不過他適才教人先與我通報,說在東城門捉到了一個細作,聽口音,說是像從河北而來,正在嚴刑拷打,希望問出一些有關反賊聯盟的事來。”
“哼。”董卓聽了,冷哼一聲,眼眸射出兩道兇光。就在此時,外頭有人報起,須臾便見李肅滿頭大汗,火燎火急地趕了過來,見了董卓,急是拜道:“主公恕罪,那細作實在頑劣,肅恐耽誤主公大事,一時下手過狠,便也把他給打死了。”
“沒用的東西!不分輕重就罷了,還耽誤大家的時間,最終卻連丁點有用的消息都問不出來,我要你何用!來人吶,把此人拖下去,杖打三十大棍,以儆效尤!”董卓臉色說變就變,陡地變得猙獰兇狠,喝聲叫道。李肅頓時嚇得慘白,還未來得及求饒,便被兩個面無表情的將領抓住,拖出了殿外。
“主公平日裡對麾下都是寬容,但因這些日子衆將過於鬆懈,大戰在即,今日正欲殺雞儆猴,這李肅正好撞在槍頭,只能怪他氣運不佳。”李儒看了,暗暗嘆氣,在心頭快速腹誹。至於幷州一派,魏越等將無不變色。可知呂布和高順只不過比李肅來早了一些,似乎也感覺到董卓殺雞儆猴的心思,忙是紛紛低下了頭,收斂神色。
可知,就算他們幷州軍有堪稱無敵的呂布還有能夠統率大局的高順,但他們畢竟都是隸屬於董卓。若是得罪了董卓,他只要一句話,包括呂布、高順寨內,幷州一派每一個人都得死!
主就是主,僕就是僕!
做主子的,永遠都能拿捏着僕從的性命!
很快,李肅的慘叫聲傳了過來,聽他如殺豬般的嘶喊,大廳內忽然變得一片死寂。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將領從外走入,報道:“主公,晉武侯忍受不住,三十杖剛打完,他就昏死過去了!”
“哼!這不過大半年沒有行軍作戰,這身子就變得如此虛弱,日後如何與反賊作戰!叫他府裡的人把他接走,下回膽敢再犯,絕不輕饒!”董卓兇目圓瞪,怒聲喝道,威勢駭人。那將領急是領命,便轉身走出。
而董卓剛纔的一干舉動,在場諸將卻也紛紛醒悟過來,他們的主子在向他們敲響警鐘,示意大戰在即,要他們都緊繃起精神,不能再向以往那般鬆懈。
“孟日: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這大半年來,我日夜笙歌,縱淫歡樂,凡在洛陽將士,隨我每日通宵達旦。再有,這裡有不少在外鎮守的,亦有不少者,每日在大舉宴席。此實乃爲我之過也!”董卓此言一出,衆將士紛紛變色,忙各是跪下,都稱有罪。董卓卻不理會,默默地俯視着紛紛跪下的一干麾下,再是說道:“酒色啊,是男人的通病,但是太過迷戀就會令男人失去了本有的血性,就猶如猛虎被拔出爪牙,遲早食之惡果!
河內樊稠,據探子回報,自去往河內,不但大肆斂財,又強徵稅賦,河內人人自危,各世家爲保家業,更送去無數金銀珠寶,美女佳人。樊稠和諸將日夜只顧享受,高傲自大,自詡無敵!因此他最終吃到了苦果!”
董卓侃侃而道,卻見郭汜、王蒙兩人面色大變,連忙把頭低得更下,根本不敢與董卓的目光對視。
“上樑不正下樑歪。若追根究底,卻是我佔據主要責任!但你們啊,不要太放肆了,忘了誰纔是你們的主子,是誰帶給你們現在的榮光富貴!
你們竟敢比我董卓,還要目無紀度,肆意妄爲!!你們是想爬到我董卓的頭上來耶!!?”
董卓話音猶如驚雷,在大廳中轟然炸裂,一拍奏案,一衆將士全都嚇得心驚膽寒,連忙齊聲告罪,各個無論是裝的,還是真正害怕,都是露出惶恐之色。
“主公,大戰在即,先震紀度是好,但若是嚴懲過厲,恐怕有損衆將軍心,還望主公手下留情!”李儒面色一肅,拱手而道。
董卓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樊稠死得好,死得好啊~!”
董卓素來護短,對麾下跟隨他多年征戰的將領,更是視如己出。由其是西涼一衆將領,都能聽出董卓心中的苦澀,各個都是心中愧疚不已。
“孟子又日: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若非樊稠之死,可能我依舊還矇在鼓裡。如此等到反賊聯軍兵逼洛陽時,才恍然醒悟,必當付出慘痛代價,死傷無數!
天下人皆謂我董卓殘暴不仁,目無君上!卻不知若非我董卓操控朝廷,恐怕此時各地諸侯已互相征戰,天下烽火連天,各地百姓皆處水生火熱之中!
就算世人不能接受,我將來會受盡後人唾棄,但這就是我董仲穎秉持的仁德也!
謬論也好,大逆不道也罷!有我董仲穎在的一日,我就要保這天下太平安康,誰敢造反,我便一一誅殺,絕對不會讓那些野心之輩能夠得逞!!
在這世上,董卓只要一個就夠了!”
豪邁、直爽、不可一世,廳內一衆文武身上流動的血液,如被點燃!文者精神大震,只欲絞盡腦汁,爲董卓謀奪平天下之計。武者,全身上下如有一種衝動,在不斷地催動他們,讓他們想要立刻提刃上馬,爲董卓征戰天下!
“這就是董卓的魅力,幾句話間,便能讓人不顧一切地爲他賣命!他能成爲今日天下之霸主,絕非偶然!”呂布微微擡頭,暗暗地打量着董卓,一邊腹誹,一邊按耐住被董卓煽動起的那股欲要瘋狂殺敵的衝動。
“我等願爲主公效以死力,縱馬革裹屍,在所不辭!!”衆人齊喝,如有千軍萬馬轟鳴之勢,滿堂頓是殺氣沖天。
“好!所謂福禍相依,今番只要把反賊聯盟擊破,普天之下便無人再敢反我董卓,到時候我再乘勝追擊,逐一擊破,一統天下,再論功行善,在場諸位便是日後天下的諸王侯爵!”
董卓最後一句,卻又是讓這些人熱血沸鼎,各個高吼呼嘯,眼神炙熱如火!
少時,衆人呼嘯過後。董卓見衆人已都洗心革面,士氣如虹,亦是十分滿意,遂把目光望向了李儒,道:“文優,接下來便是看你了。”
李儒燦然一笑,只覺渾身上下如有火焰焚燒,炙熱無比,今日便是他奪得天下第一謀士名頭的大好時機。
“來人吶,把棋盤端來!”李儒大喝一聲,一衆文武聞言,先是一愣,緊接着只見近數十個大漢,端着一個碩大的棋盤,從後堂轉出。一時間,衆人不禁屏住呼吸,眺目望去。
‘嘭’的一聲,隨着那數十個大漢把棋盤放落在中央,衆人再露異色,原來這棋盤竟是一個縮小版的關中地圖,各險要抵擋都有明文標示,而且每個城池之中,都有棋子用來表明佔據的軍隊,乍看一看,便能一目瞭然。
李儒走到棋盤旁邊,笑容可掬,眼神清澈,凝聲而道:“諸位且先看河內。河內樊稠已死,兼之其平日作風惡劣,此下必然大亂。而據細作來報,在河內與汲郡邊境,王匡的部隊早已屯集,但若向河內進攻,河內世家、百姓定紛紛呼應。反之,我軍若要營救,卻也來不及了。”
這時,牛輔一瞪大眼,急道:“我河東屯據十數萬大軍,只要我一聲令下,河內瞬間就能奪回,如何營救不及!?”
李儒聞言,淡然一笑,答道:“河內乃兵家必爭之地,又與洛陽臨近。但若河內一破,各方反賊定然紛紛前往駐軍。前將軍急於起兵,其憂有二。一者,正乃我先前所說,我方已失民心,但若在河內與一衆反賊激戰,若陷入困局,河內的世家、百姓一旦造反,後果不堪設想。其二,據我所知,河東軍糧略有短缺,但若河內戰事拖延,反賊卻能從河內世家、百姓中得以補給,而我方卻每日損耗巨大,久持不下,必敗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