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到了那時,河東百姓必將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當年我助縱橫再取河東之時,縱橫便曾我和保證,一定不會再使河東落入他人之手。再者,縱橫把河東此兵家必爭之地交予將軍之手。還盼將軍萬莫辜負縱橫以及河東百姓所望也!!”衛仲道說罷,更是朝着龐德拱手一拜。龐德連忙向前扶住了衛仲道,答道:“衛公萬可別對我施如此大禮,主公待你猶如兄長,衛公的話,赤鬼兒又豈敢怠慢。竟是如此,我便依叔至所言,召回那前往兗州的麾下,並速速整頓軍隊,以準備幷州的戰事!”
“如此,我便替河東百姓謝過龐將軍了。”衛仲道聞言大喜,遂又作禮而拜。龐德速是扶住,然後震色向陳到喊道:“叔至你速速到軍中準備,正好近年河東並無戰事,而且又屢年得以豐收,輜重不成問題。而河東的軍隊幸賴有叔至操練,各部人馬如今都是驍勇善戰,眼下正是驗收這些年成果的時候了!”
“龐將軍放心,我有信心,我等將士絕不會讓你失望的!!”陳到聽了,眼神猝射jing光。龐德看得不由心頭一狀。這時,在旁邊的衛仲道也震色喊道:“爲了河東的太平,我衛家軍也願一同出戰,只盼效以綿力!!”
“可衛家軍可是衛家保家的資本,這若派上戰場,只怕…”龐德聞言先是一喜,但很快又想到了什麼,頗爲顧慮地吶吶喊道。
“如今社稷崩潰,若連河東都守不住,如何保家!?而如今但若取下幷州,河東日後便有了幷州作爲屏障,如此也算是保家之舉,我衛家軍自當出戰。”衛仲道聞言,肅色而道。龐德聽了,深感其義,頷首道:“連衛公也有此決意,我赤鬼兒素來被主公視爲其肱骨心腹,又豈能怠慢耶!?”
龐德說罷,遂是強震神色,一對獅眸這下更是閃爍發光,赫赫迫人。
轉即又是過了數日,卻說正如馬縱橫的軍師龐統所料那般,此番馬超正是趁着各地諸侯紛紛向曹操發起祝賀時,派人前往洛陽,一併發往彩禮,希望早日決定好婚事。這日,曹操收了彩禮,就這一陣間,自家的兩個女兒紛紛出嫁,曹操自然唏噓不已。尤其曹操對於自己的大女兒曹憲更是愧疚不已。說來,曹操膝下有三女長得尤爲嬌美秀麗,但卻性格更異。其中大女兒曹憲,溫雅賢淑,不欲與人相爭。而二女兒曹節則是聰明伶俐,自幼就顯出極高的天賦,無論學什麼,很快便能學會,頗有曹操之風。三女兒曹華倒是性格有些懦弱,喜歡琴棋書畫,性子偏靜。卻說半年前,伏皇后忽然感染風寒並且死去,曹操一直有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天子,好進一步掌控天子的一舉一動。原本曹操是想把自己的三個女兒一併嫁入,但卞夫人近年身體不適,希望有人留在身邊照顧。曹操遂是留下三女兒曹華,本想把曹憲和曹節嫁入宮中。殊不知,這時劉曄獻計,提出與馬超聯姻,以修得秦晉之好,再趁機把幷州讓與。如此一來,馬超自感激涕零地爲之效命。而日後他曹操成了馬超的岳父,料他馬超也不會輕易背叛。曹操對此也覺得深有道理,遂準備與兩個女兒商議。殊不知當時曹憲正好在旁聽說,並主動找到了曹操,希望自己嫁給馬超。曹操大驚,好生不捨,遂問曹憲理由。實則善良的曹憲,當時不過是認爲西涼千里迢迢,並且又常年遭到外族蠻夷的侵犯,雖然馬超如今在雍州扎據,但他有意奪下川地,已是天下人皆知之事,因此一旦嫁給了馬超,日後難免與他在西涼常住。所以曹憲並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受這顛簸之苦。
當然,曹憲知道自己若實情告知,自己的父親恐怕反而不肯,就怕是本末倒置,遂是平生第一次向曹操說起了謊,暗示自己不喜歡類似劉協那般懦弱的男子,如若要嫁,她倒不如嫁給馬超這般能征善戰的蓋世英雄。
可曹操何許人物,曹憲的心意自然瞞不過他,當時還雷霆震怒,說馬超不過一介匹夫,更故意說馬超爲人殘暴不仁,好鬥狠辣,如何比得上位尊高貴的當今天子。殊不知曹憲聽聞,反而更加決意不能讓自己的二妹嫁給馬超,並暗諷天子劉協不過是一介傀儡,她不願留在宮中,爲了爭權奪利而明爭暗鬥。這麼一說,曹操反而不生氣了,卻是忽然醒悟自己的大女兒性子賢淑溫雅,去了宮中,憑她的性子,恐怕是難以抓住劉協的心。於是,曹操便答應了曹憲,不久之後便把曹節送到了宮中。果不其然,聰明伶俐的曹節卻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讓劉協龍顏大悅,並且不久後,劉協便下詔封曹操爲魏公,以昭顯曹操的功績。曹操得令後,自是欣喜若狂,在麾下文武的勸說之下,遂是趁熱打鐵,讓劉協封自己的女兒爲後,並大行操辦婚事。沒想到的是,事情竟然進行得十分的順利,劉協不但答應,並且舉行了一場空前絕後的盛大婚禮,而至此一日之間,曹皇后的名字傳遍了洛陽城的每一個角落,曹節至此更是享盡榮華,母儀天下。
而這些原本都該屬於曹憲,可她卻因爲自己的善良,如今準備要出嫁到千里之外。
“誒,憲兒啊,你從小便就懂事,又會照顧人。若是換了太平盛世,你無疑是作爲適合做皇后的人選。可你生不逢時啊,如今恰恰正逢亂世。你太過善良了,留你在宮中,恐怕只會成爲衆矢之的。爲父雖有意把你留在家中,照顧你娘,但你三妹性格實在太懦弱了,若讓她下嫁給那馬孟起,豈不是受盡欺負。誒…”卻看在曹憲的寢室裡,堂堂一國之相,手握朝廷重權的曹操,此下卻是一副慈父的樣子,正替曹憲梳妝。曹憲聽了,面色淡然,不見喜又不見悲,淡淡一笑,道:“爹爹不必擔心女兒。女兒自會照顧好自己。只是女兒出嫁之後,只怕家中的重擔都要落入孃親一人身上。爹爹你另外幾位妾侍卻都是些華而不實,只知爭寵賣媚之輩。女兒只是擔心孃親她的身體會承受不住。”
若換做平時,曹憲自然不敢如此膽大包天,向曹操說這般的話。而曹憲眼下見自己出嫁在即,這一番真情實感,卻是有感而發。此言一出,曹操神色連變,不過很快就沉了下來,輕嘆一聲道:“誒…爲父明白了。日後爲父會盡量替你孃親分擔分擔的。”
曹憲一聽,不由激動起來,連忙跪了下來,這可把曹操嚇了一跳,曹操還未反應過來,卻見曹憲已經叩首而拜,泣不成聲,哽咽道:“還請爹爹別忘了與女兒的承諾。在這家中,也只有孃親是毫無私心在爲衆人付出。爹爹你是當今最有權勢的人,可孃親卻說,她不願粘你半點威風,反而盼望回到當年嫁與你的時候。雖然那時爹爹你爲了結交朋友,大肆揮霍,家裡窮得家徒四壁,但反而那時的爹爹,卻能和孃親時不時說上幾句真心的話。”
曹操一聽,不由猛地一愣,腦海裡不由回想起當年那窮困潦倒的日子,可正如曹憲所說的那般,當時自己窮困,常常還需卞氏在家中做些手藝來幫助家中。那時對於卞氏的付出,他十分的感動,並尤爲深切,更跟卞氏做出了不少的承諾。但隨着他的家業不斷髮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曹操從一介無名之輩,搖身一變成爲了權傾朝野的不世梟雄,卞氏在他心目中自然不如以往窮困時那般的重要。再者卞氏爲人耿直正義,性情剛烈,但有看不慣的地方一定會說,並且這些年來也少有給他曹操好臉色。想他曹操何許人也?豈會受卞氏這般鳥氣,因此夫妻倆見面便越來越少,曹操這下不禁問起自己,竟是忘了卞氏與自己大概有多久沒見過了。
“誒,你娘啊,這性子就是太過烈了,不討人喜歡。可你爹,卻也是忘恩負義,不守承諾。如今身份高了,家裡富裕了,又有了新人,便就忘了舊人的好。說實話,是你爹對不住你孃親了……”
曹操手扶鬍鬚,踱着步,滿臉落寞愧疚之色地望向門外,喃喃而道。曹憲聽了,眼睛不由溼潤起來,若是在這之前,有人會和她說,她那個高高在上,自負到極點的爹爹,會在她面前主動承認錯誤,恐怕就算把曹憲打死,她也不會相信。但如今曹操每一句話都十分清晰地落在曹憲的耳中,曹憲一下子激動得更是淚水如涌。
“哎…”曹操輕輕擡頭,這眼睛裡竟有幾分溼潤,擦了擦眼角後,遂轉過身保住了曹憲,並拍着她的肩膀道:“傻女兒你別哭,你都快出嫁了,這可是喜事。想來爹爹和你還有你娘都好久沒坐到一起吃上一頓飯了。我便這下去準備,你待會喊上你娘,我們幾人吃上一頓吧。”
曹憲一聽,不由面色一愣,轉即便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一下子激動得更是語無倫次,只知答話。這若在一般的家庭,吃上一頓飯如此簡單的事,看似十分的平常。但對曹憲來說,這卻十分地難得。尤其曹操近年來無論是政務上亦或是軍事都非常地緊張,就算曹操好不容易能夠閒上一段時間,他大多都用來招待他的麾下以及朝中一干大臣。而能夠準備在出嫁之前,和曹操以及自己的孃親吃上一頓飯,對於曹憲來說,無疑是幸福的。
曹操見曹憲這般激動的樣子,內心的愧疚卻是越重,可就在他剛轉過身子,準備下去時,忽然有人來報,說荀攸求見,曹操聽了不由面色微微一緊,同時皺了皺眉頭。而在曹操身後的曹憲卻也神容一變,不由是緊張起來。
“你去教那荀公達等上一會,就說曹某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辦!”不過很快曹操的回答,又讓曹憲激動並且喜悅起來,這下甚至忍不住再次淚流滿面。
一個時辰後,在丞相府的偏廳內,荀攸正閉目養神,這時只聽一陣風風火火的腳步聲傳了過來,荀攸不由神色一震,遂站了起來,正見曹操大步流星地望正中大座趕去,連忙拱手拜道:“臣下拜見主公。”
曹操卻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到了大座上後坐定,然後才瞪起了眼睛喝叱道:“你這荀公達,早不來遲不來,非要在憲兒出嫁的時候來!!讓曹某的興致給你壞了不少!!”
曹操此言一出,荀攸不禁暗暗神色一變,但卻不敢怠慢,忙是拱手又拜,一副認錯的態度應道:“還請主公息怒,若非此事萬分火急,攸也不會如此急於來見主公,但有得罪之處,還請主公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