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電視上看過,一隻老虎被關在一隻籠子裡,當它並不飢餓的時候放入一隻雞進去,虎與雞相安無事,老虎壓根不想動雞一隻毫『毛』。
而當另一隻老虎也被放進籠中的時候,這兩隻老虎卻對那隻可憐的雞毫不留情的大咬出口,直到把它扯成一片片的……
現在情況也是如此,當蔡瑁領着十萬人馬坐視黃祖的岌岌可危而不出手時,卻聽到劉備帶軍也來援江夏,這下蔡瑁着急了,下令全軍立即進攻圍城的程普部!
雖然江夏岌岌可危,卻不太可能被攻下。爲什麼?
程普不是蔡瑁肚子裡的蛔蟲,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卻只以爲蔡瑁是有什麼陰謀或者想趁自己攻城正酣的時候半路『插』一槓子,因爲根本不敢全力攻城。只是今天罵一陣,明天擂一下鼓,真正等黃祖準備拼命時,卻發現敵軍已退了。
黃祖每天都在焦急與徬惶中掙扎,苦苦的在內心的煎熬中度日,彷彿一天有一年那麼難過,睡着的時候也是常常被一點點風吹草動給驚醒,彷彿程普軍隨時就會攻進來似的。
不過黃祖脾氣暴躁歸暴躁,他也明白了爲什麼蔡瑁根本沒有出兵救自己的意思——他希望自己死!
可是隻有旁人才知道,在蔡瑁軍未退或者未敗之前,江夏根本就是穩如泰山!
一條大路上,一支人數在一萬人左右的隊伍正在行軍。這隻隊伍騎兵數量非常少,不過在三百人左右,由一個黑臉大漢統領着。而他騎兵身後一兩裡處,緊緊跟着人數在萬餘左右的步軍。
這隻步軍裝備普通,基本上都是厚皮裹胸,盾也是木頭外面釘上皮,跟裝備精良的曹軍完全不能比,可是精氣神還不錯,雖然行軍的路也不短了,個個都還能保持着良好的勁頭。沒有人『露』出一點疲態,也沒有落隊。
這就是劉備挑選出來的精銳了。
新野小縣,人數還不過萬,要不是劉表也要依着劉備守着這個荊州與曹『操』勢力的門戶,劉備的兵能不能上千都是問題。於是劉表把新野周邊的幾個郡縣全劃歸了劉備,加上徐庶、孫乾、伊籍等人的盡心治理,這新野一帶倒還有幾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味道。
劉備與劉表,說起來都是漢室宗親,可是看上去並不象兩人見面的親熱勁那麼真正的融洽。劉備並不算是劉表的部下,而只是依附關係,因此劉表並不完全信任他;而劉備的手下,徐庶、張飛、關羽,個個都讓劉表暗自防備,如果劉備真的象看起來那麼老實厚道,爲什麼又有這麼多桀驁不馴或者才華橫溢的手下?他到底安着什麼心,誰能知道?
在這種外有威脅,內又有摯肘的情況下,劉備能發展成這樣已經不錯了。加上軍備方面有張飛和關二兩個猛男負責,這幾年倒也象模象樣。
而這次接到劉表的命令,劉備那顆已經沉寂多年的心又有些活泛了,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親自上陣了?
時間是所有人的老師,但是它卻慢慢的殺死所有的學生,並且慢慢消磨所有人年輕時的雄心壯志和萬丈豪情。劉備已經人到中年,卻落得個寄人籬下的命運,心灰意冷的他更多的時候又開始編織起鞋子和席子了。
爲了這次的救援,劉備點齊轄內所有的“精兵”,雖然他也知道如果對手是曹『操』的話,結果會是怎麼樣。還帶上了張飛、關羽、徐庶,加上新收的兩個人,一個原是黃巾舊將,叫廖化的,另一個也姓關,喚作關平。
而新野那裡,劉備只留下了孫乾、伊籍,以及其他幾個黃巾舊將,都是慕名而來的,分別是龔都、劉闢、裴元紹。
徐庶之才,果然不同凡響,自從得他之後,劉備有些從前想不通的事也能想清楚了。因爲某些人想事情通常都是從大局去想,而普通人一般就是往事情的表面去想。
劉備與徐庶之間的關係亦師亦友,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往往都有說不完的話,談天下大勢,談古論今。說到董卓的狂妄、袁術的自大、袁紹的愚蠢、陶謙的虛僞,兩個人都是一臉的不屑,而談到曹『操』時,這兩個各有溝壑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因爲曹『操』,是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辦法去戰勝的人。
不光是曹『操』現在恐怖的軍隊戰力與龐大的勢力範圍,就連現在的人心向背以及曹『操』一系列政治措施都讓徐庶每每望月而嘆。
不過他們也都發現了,曹『操』的發跡與發展或多或少都跟那個瘋子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就算一輛滿載着貨物的大車,雖然下坡時很輕鬆,但是大家都忘記了它上坡時是誰出的力。
張鋒無疑就是那個人。
因爲他,曹『操』有了當時中原最富庶的濮陽;因爲他,曹『操』有了所向披靡的弓騎;因爲他,曹『操』建立了醫館、軍院、學院,數不清的學子都是曹『操』門下的學生,這,讓其他人拿什麼跟曹『操』抗衡?
“不過,主公也無須憂心。”深知劉備心意的徐庶壞笑道,拿了扇子掩着口在劉備低沉的身影邊說道,“張鋒雖然是位奇人,但凡是功高蓋主之輩必有禍事!”
是這樣麼?劉備心裡不以爲然。
張鋒是怎麼有了瘋子這個名號?除了自身常常做事出人意表,未必就沒有曹『操』在後面縱容、放縱的功勞,若是曹『操』有心收拾張鋒,他長一百個腦袋也被砍了,哪能到今天這個地位?
徐庶看劉備不信的表情,也猜到他在想什麼。
“原本曹賊放縱張鋒爲所欲爲,一是因爲兩人相處已久,情誼頗深,張鋒又是曹賊之婿,二是因爲曹賊也離不開張鋒這樣能文能武的奇人。”
頓了頓,劉備發現徐庶頗有些欣賞張鋒的味道,稱呼曹『操』都是曹賊曹賊的不離口;而張鋒卻從未聽過他叫過“張賊”。
“不過現在不同了,曹賊年紀大了,要爲子孫後代多考慮了,而且除了張鋒,現在曹賊手下能人頗多,文有雙荀、郭嘉、戲志才、程昱、劉曄,就連那個張鋒力捧的陳登,也是國士之才。”果然,象是應驗了劉備的想法一般,徐庶一邊說還一邊嘖嘖着稱讚,“武除了曹氏嫡氏一脈不提,張遼、太史慈、趙雲都是大將之才,水軍都督甘興霸好象比南邊那些人更囂張,加上呂布這種桀驁不馴的半漢半胡的人都能真心歸附……”
徐庶沒注意到劉備的臉『色』跟心情一樣一點一點沉了下去,還帶着滿臉的希冀說到,“如果主公有這樣一個人才輔佐……”
“元直還未說,到底爲何現在不同?”劉備有些生硬的打斷徐庶的臆想。
“主公,曹賊也是個人,也要爲後輩打算,現在聽說準備一力培養老大曹昂,但是好象他的二子並不甘心寂寞啊……一旦曹賊歸天,這曹家鬧出點什麼事來也說不定。再說,張鋒近年行事收斂了許多,主公難道不覺得嗎?看來,他真是一個聰明人啊,也知道這種時候再不能過分恃寵而驕了……”
這一來提醒了劉備,的確,這幾年張鋒真的是平淡了很多,想想當年那些事鬧的,劉備的嘴角也不免扯出一道微微的弧線出來,什麼當着曹『操』的面差點砍了曹洪啊,什麼踢了曹『操』二母一腳啊,後來還有最爲人所津津樂道的,當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大聲在大殿上高喝:我不幹了……
“主公。”
“嗯?”劉備還在回想張鋒那些行事乖張的往事,一事有些走神,被徐庶這一聲給扯回了現實。
“會有機會的。”徐庶說這五個字的時候,臉上那些淡淡的嘻笑之情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臉的平靜。
會有機會的,什麼意思?
不過劉備到底是看出徐庶和自己之間的差距。
連曹家家事之爭,都已經看出個端倪。可是他才說,等曹賊歸天……
好象曹『操』只比自己大幾歲吧?
路到底還有多長呢?
雖然劉備的軍隊勁頭都不錯,可惜這幾年呆在新野,根本沒經歷過什麼真正的大場面,張、關平時也就『操』練一下士兵,保持下士氣,這種兵打起仗來還是很危險的。
“元直,聽說黃祖在江夏被困已久,蔡瑁率軍已弛援,卻遲遲不動兵救,這是何道理?”
“主公,吾料是蔡瑁必有所圖,然知之不詳,或許有甚隱情也說不定。不過聽聞主公救軍將至,蔡瑁已經行動了,不過話說回來,江東軍僅三萬就敢圍江夏,坐視蔡瑁十萬大軍如無物,這其中……恐怕有問題啊。”
“元直的意思是,孫權在玩計?”
“不錯!如吾所料不錯,孫權的想法是以程普軍爲餌,釣出襄陽的援軍來,否則區區三萬人,怎敢處於十萬援軍與江夏城的夾縫之中?”
“那……我軍該如何自處,若是冒然相救,恐傷兵折將不說,還被蔡瑁那廝給下了絆。”
“嘿嘿,主公放心,吾已算定了,定叫江東軍無功而返!”
江夏城雖然近在咫尺,但蔡瑁的大軍居然花了三天時間纔出現在程普軍的視線中,然後開始伐木作營,一付長期抗戰的樣子。
“蔡瑁這廝,是真看穿了主公之計,還是別有所圖?”
程普和黃蓋等一干將領面面相覷。
打仗他們可不含糊,可是談到用計玩陰的……好象沒有一個人在行。程普是軍中智將,他都不知道,還有誰知道?
可惜,那個人也許知道,可是偏偏不好意思去問他……
果然如徐庶所料,這次出兵以程普部攻江夏只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殺招其實就是詳攻臨湘的周瑜部,如果襄陽真的派援軍,那麼正好中了周瑜之計。
否則三萬人怎麼敢攻打江夏郡?就算真的打下來也守不住,襄陽的援軍到江夏,騎兵的話五天之內可以跑個來回!
開始孫權等人就很清楚,這次只不過想吃掉劉表的有生之力,可是現在看起來……
難道對方已經看破了?
“稟報將軍,敵軍已紮下營寨,正在對面引軍溺戰!”
還是來了!
程普微微一笑,朝黃蓋遞了個安心的眼神。
黃蓋又有些高興又有些懊惱的揮舞了下拳頭,嘴裡嘟嚕着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話:“便宜這個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