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城內,曹宇率文武相聚議事廳,雁門關失守讓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幾百年來從未失守的險關輕易就被奪取了,而且是全爲騎兵的胡人,時間距雁門守將張特求援不足一月,面對措手不及的打擊,文武上下一籌莫展,曹宇高坐帥位,一張臉陰沉的如同冬日的夜空!
雁門失守,魏軍將面對雙線作戰,不僅要應付蜀軍,還要面對胡人的侵略,塞外蠻夷,豈能踏足中原,形勢緊急,魏軍不得不調集兵力先取雁門關,方能全力攻取河西!
“將軍,鮮卑人不擅攻城,此番守將張特擅自出城攻敵,玩忽職守,眼下緊要處乃是應付胡人深入幷州,刻不容緩!”幷州刺史畢軌一張臉都變得發白了,雖然這幾年一直派兵抵抗鮮卑,但從未出過打錯,此次幸好曹宇親到,如若不然這等大罪他如何擔待得起?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
“畢大人所言正是!”郭奕聞言接道:“雖值隆冬,但鮮卑入關,卻不得不出兵征伐,若待鮮卑踏入幷州,便如水火之勢,無從防備矣!”
“本王亦知此事輕重,只是寒冬不利出兵,又有蜀軍在河西,只恐其乘勢而進,不得不防!”曹宇揉着額頭言道,沒想到自己第一次掛帥出兵就遇到這麼大的麻煩,暗歎時運不濟!
“將軍所慮甚是!”說話的正是揚烈將軍王昶,他本是晉陽人,此次出征曹宇帶着他便是因他熟悉地理,作爲隨軍參贊,眼見鮮卑奪了雁門關,作爲幷州人他更加急切,但他熟讀兵書,常年帶兵,自然知道要以大局爲重,又見曹宇猶豫不決,便站出來言道:“吾軍有二十萬,又有地勢之利,只需分兵把守各處關塞,以防蜀軍乘亂偷襲,再於幷州北部沿路派兵把守,以防胡人南下,將軍可率大軍隨後而至,再議奪關之事!”
“嗯,王將軍言之有理!”曹宇也無計奈何,見王昶分析的有道理,便道:“你乃幷州人士,又熟知地理,兵力當如何佈置,將軍且先道來!”
王昶自得知雁門失守的消息,便思量該如何應對,當下從容答道:“鮮卑新取雁門,立足未穩,軻比能粗通兵法,非魯莽之人,自會先部署關內再思南下之計,將軍可速派兵馬增援壽陽、樂平二地,截斷鮮卑南下之路,待後軍從容而至攻取雁門!”
“壽陽、樂平乃幷州南北咽喉要地,又靠近雁門,若保此兩城不失,鮮卑軍自然不敢深入南下!”曹宇低頭看着地圖聽王昶娓娓道來,不住點頭,王昶指出壽陽、樂平二地讓他眼前豁然開朗,心中鬱結頓時減去不少,便又問道:“若如此佈置,蜀軍當如何防備?”
“河西地勢低窪,蜀軍若要前來,還需翻山越嶺,冬日常有大雪,其定不會派大軍前來,將軍只需派兵沿司水要地把守即可!”王昶如數家珍,將幷州各地地形逐一分析,這司水從北而南正好將幷州與河西分開,只可惜冬季封凍,若到了初春解凍,可作爲一道天險!
“揚烈將軍言之鑿鑿,孤以爲可依計行事,不知各位可有意見?”曹宇稍微思索一番,不禁對王昶暗自誇讚,掃視衆將問道!
“文舒所言十分具細,兵貴神速,還請將軍速速下令吧!”州泰摩拳擦掌,早就等着帶兵上陣了,雖然是冬季,但面對不懂戰法的鮮卑軍,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哼哼,諸位將軍只防得一處,若就此出兵,幷州便如覆巢之卵矣!”正在大家準備請令,搶個先鋒噹噹的時候,一個有些稚嫩卻帶揶揄之意的聲音響起。
衆將聞言大怒,如此重要之事豈同兒戲?眼見大局部署已定,居然還有不知死活的愣頭青說這種風涼話,論罪當斬!
在大家眼含怒意的目光中從下首走出一個不足二十的年輕人,此人脣紅齒白,兩道劍眉下一雙目光晶亮透徹,嘴角帶着淡淡的冷笑看住了曹宇,神色間毫無懼意!
大家見到此人,眼中的憤怒變成了疑惑,因爲此人來頭可當真不小,正是太傅鍾繇幼子、散騎常侍鍾毓之弟鍾會,其自幼才華橫溢,上至文帝、下至羣臣都對他十分賞識,不僅熟讀兵法且膽大如斗,丞相主薄蔣濟言其非常人,若論其聲名大振,乃自見文帝之後!
鍾會與其兄鍾毓小有才名,年十三之時,文帝聞之,語其父繇曰:“可令二子來。”於是兄弟二人上朝覲見。兄毓汗如雨下,文帝問道:“卿面何以汗?”毓對曰:“戰戰惶惶,汗出如漿。”復問會:“卿何以不汗?”對曰:“戰戰慄慄,汗不敢出。”文帝大笑,鍾會自此被文帝所喜,時常令其至宮內玩耍,又因其聰慧靈便,羣臣無不喜愛!
“鍾會,此乃軍情大計,不可兒戲,你若有良策,但講無妨,萬不可搗亂!”曹宇見是鍾會,將心中的怒氣暫時壓下,鍾會這次出征也是託鍾繇囑託,他知鍾會非輕浮之人,倒也不敢輕視,暗中提醒鍾會不可胡鬧!
“諸位將軍面前,會焉敢妄自菲薄?”鍾會朝着衆人抱了抱拳,此時的他連個表字都還沒有,行事卻十分老成,只見他繼續言道:“將軍被拒鮮卑,又沿司水以防蜀軍,只是漏了一處要地,只恐前功盡棄矣!”
“哦?尚有何處疏漏?”郭奕也忍不住問道,剛纔他想了半晌,也未發現有任何不妥之處,是以未曾出言反對,此時鐘會提出,自然心中好奇!
鍾會卻不答話,徑直走到案几之前,用手指點了一個地方,說道:“將軍請看!”
曹宇皺着眉頭看了一下,旋即大叫道:“非你提起,幷州危矣!”
“將軍,不知是哪一處要地?”王昶在下首看不到鍾會所指之地,一時也想不出自己漏了哪裡!
“平陽!”曹宇擡頭輕嘆道!
“啊!”王昶聞言驚叫道:“果真如此,險些誤了大事!”平陽屬上黨境內,雖在幷州以南,但平陽處司水分流處,地勢開闊平坦,要是蜀軍派一支精兵偷襲平陽,衆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雁門關,一旦上黨丟失,幷州兵馬便被截斷後路,後果不堪設想!
“後生可畏,此言誠不欺我!”畢軌雖不懂戰略,但也想通了其中的厲害,不禁一陣冷汗從後背冒了出來!
回過神來的衆將議論紛紛,都忍不住誇獎鍾會,沒想到一個年方弱冠的後生,眼光如此犀利,鍾家的三人,個個都是人中龍鳳,看來鍾會將來定會成爲股肱之臣,大家各自起着心思,送上讚美之詞!
畢竟年輕,鍾會臉上有些得意之色,但還是謙虛還禮:“正所謂當局者迷,小子適才乃局外之人,過於冒昧了!”
計議停當,曹宇也不敢遲疑,即刻傳下將令,夏侯霸、州泰二人帶兩萬騎兵前往壽陽,曹泰、王昶帶兵往樂平,幷州都尉蘇尚、董弼帶兵往平陽把守,以防蜀軍偷襲!
將令剛下,又問守兵報告陳騫帶援軍趕到,曹宇大喜,忙令其進城,拿下壽春衆將雖已得知,此時再聽陳騫說起經過,衆人還是一番唏噓,歎服陳泰之智,眼見揚州一戰告捷,衆人也都暗自決心要將幷州戰事掃平!
曹宇命陳騫帶領五千兵馬前往上黨協助太守丘建,萬一平陽有變,可分軍支援,保證後方穩固,衆人領命而去,曹宇便留畢軌坐守晉陽,自帶其餘諸將點兵準備前往雁門關!
此時幷州兵馬共有近三十萬,曹宇見冬日出兵不便,便從郭奕之計只帶精兵十萬,傳令各州郡準備糧草事宜,送往離雁門關最近的盂縣,以備大軍度用,命胡遵帶兵守備糧草!
而此時遠在河西的鄧艾卻收到劉封送來的書信,拆開看罷,不由大喜,對褚燕等人言道:“吾等無需再候於此處,不等來年開春,如今便可出兵了!”
沙摩柯等人早就等候多時,作爲後軍的他們根本沒有參戰,也不見魏軍來攻,無當飛軍自從奪取長安之後便再無戰事,怎能不讓他焦急,褚燕也是同樣的心情,劉封對法十分器重,卻寸功未立,每日都翹首以盼魏軍,只可惜到了冬日,誰也知道只能是奢望罷了!
鄧艾知道二人心思,卻不言明,只令二人點齊五千精兵待命,二人見鄧艾推說軍情保密,不肯細說,畢竟有了立功之機,還是急切切的去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