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線從地平上涌起,迅速的往張氏馬場的寨門涌來。
當先一個身長八尺有餘的虎將,手提梅花槍,催動着胯下的良駒,帶着如雷的蹄聲,氣勢洶洶的奔馳而來。
對於閻行來說,張氏馬場承載着他太多的牽掛,又承載着不堪回首的記憶。數年來他在此地損失了太多的兵馬,還被童淵數十招就打破他西涼無敵的神話,更令他痛楚的是,三年前他的第四子閻象也因此馬場而喪生。
閻家五子,龍虎獅象豹,那是他的命根子。可是這五條命根今已去了兩條。一條喪生在陳倉故道,那也罷了,畢竟是技不如人,戰死沙場,死得其所;另一條竟然莫名其妙死在一個無名小卒的偷襲下,怎能不令他痛惜憤怒。
今日,他終於等到了揚眉吐氣的這一天。引誘出那令他膽寒的修羅騎,則馬場便成了一戰可破之地。他不但即將擁有萬匹良駒,還將獲得一個天然絕佳的馬場。更令他興奮和激動的是,復仇的時刻終於到了,他要割下童淵的那顆老頭,一泄昔日之辱,再將那小賊綁至象兒墓前,一刀刀切碎了,以祭象兒的在天之靈。
十里之地,轉眼便至。
高高的寨牆屹立在山谷之間,一塊斗大的鐵牌在午後的陽光之下閃閃發光,“張氏馬場”四個字顯得格外耀眼。
寨牆上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十人,被太陽曬得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很多人將武器架在牆垛上,三五成羣的閒聊着,哪裡像守寨迎敵的樣子。
閻行殘酷的笑了,長槍一指:“攻!”
三千精兵發出驚動動地的吶喊聲,舉着兵器,擡着雲梯,像潮水一般往寨牆下涌來。
寨牆上的守兵,這才發現敵情,一陣大亂,驚慌失措的大呼“敵襲”,可惜呼聲被迎面而來的喊殺聲瞬間淹沒了。
三千金城羌兵像三千頭野獸一般殺了過來,轉眼已到離寨牆下五步之遙。
寨牆,彈指間可破。
一陣如驚雷般的吶喊聲突然從寨牆上響起,無數的人頭突然從牆垛後面涌出,彷彿突然從地底冒出來的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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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羌兵驚訝之際,寨牆上飛箭如蝗,礌石滾滾,如傾盆大雨般向城下的羌兵傾瀉。一個神威凜凜的老者手提一杆重四五十斤的梨花槍,立在城頭,沉着的指揮攻擊。
城樓下瞬間大亂,慘叫聲連天,無數的人被箭石所傷,剛纔還如狼似虎的金城羌兵成了一股亂軍。
閻行氣得哇哇大叫,一邊大叫穩住陣腳,一邊舞動長槍撥開射來的箭矢。
童淵哈哈大笑:“閻行,你終究還是不死心,今日就讓你葬生在此地。”
閻行勃然大怒,大聲喝令道:“不要慌,他們只有幾百人。給我撞開寨門,血洗馬場。
一片混亂中,一輛衝車在十幾個身着鐵盔鐵甲的士兵的推動下,轟然往寨門滾滾而來。
令閻行震驚的事情發生了——寨門無須他們撞開,居然自動大開。
閻行心頭大喜,正要大聲喝令軍士攻入寨門。
一陣響亮而整齊的鐵蹄聲響起,即便在數千人的喧鬧聲中依然顯得那麼清晰。
一團黑影像旋風一般從寨門中衝了出來。
三十六個頭戴黑色面紗的無敵騎士,三十六把削鐵如泥無堅不摧的大刀,三十六匹身披天蠶絲甲的千里良駒。
一陣毀天滅地的無邊殺氣滿天捲來,震懾了在場的數千羌兵。
他們是催命使者,他們是來自修羅地獄的魔鬼,他們是死神之子,他們是嗜血的野獸。
沒有人比羌兵們更知道他們的厲害。十年前,金城破羌的一個部落,也因爲覬覦馬場,前來偷襲,殺了數十個馬場的人。結果被他們突襲了營地,殺戮一空,一個兩萬人的部落就此滅族。
羌人對修羅騎是談虎色變,諱莫如深。
若非接到探子密保,說這羣黑衣魔鬼已被誘到百里之外,他們根本不敢前來襲寨。
片刻的震驚之後,羌軍中響起一片驚慌失措的喊聲“是修羅騎,快退”,數千精兵被三十六個騎兵震懾而亡命逃竄。
閻行腦海中一片空白,臉色灰敗,他的陰謀再一次失敗。
猶如黑色煞神般的青風,長刀一舉:“修羅大陣”,身後的黑衣神騎迅速擺開一個“卍”字陣型。
隨着青風的一聲長嘯,那個“卍”字像一個巨大的齒輪迅速滾動,瞬間滾入了倉皇逃竄的敵陣。
猶如後世的割稻機開入稻田一般,羌兵像稻草一般紛紛倒地,甚至來不及慘呼一聲。只見一個黑色滾輪在人羣中像風一般迅速滾動,滾輪過處,只留下一片屍體,絕無活口。
閻行仰天悲呼:“中計了,撤!”
說完便回馬急逃。
隨着一聲駿馬長嘶,一人持槍攔在他馬前,冷冷的說道:“閻行,你與我十餘年恩怨,今日是否做個了斷。”
槍神童淵!
閻行哪裡敢戰,迎面衝過去迅疾的使出三招最凌厲的絕招,然後虛晃一槍,打馬亡命逃竄。
童淵也不追趕,收起長槍,望着閻行飛奔的背影道:“我今日不殺你,自有殺你之人。”
這是令人震驚和無法理解的一幕,三十六個騎兵殺得三千精兵丟盔棄甲,連回頭抵抗一下的勇氣都沒有,只是一窩蜂的潰散,互相踩擠踐踏所傷亡者無數。
寨牆前,屍橫遍谷,血流成河,一陣濃烈的血腥味瀰漫在山谷之中。
屠殺仍在繼續,修羅騎如影隨行,大肆追殺着那些跑得慢的羌兵。
童淵嘆了一口氣,掏出一個犀牛角所制的號角,這纔是真正的修羅騎之號,文小倩所帶走的不過是一個贗品。
號角聲響起,修羅騎希律律的勒住馬腳,整齊的排列成陣,回馬奔回寨門。
青風當先衝到童淵面前,高聲說道:“師父,我率諸兄弟去殺閻龍那小賊。”
童淵擺了擺手道:“不用了,他能解決。”
劉協渾身帶血,提着滴血的鋼刀,騎着銀龍走在隊伍前面,馳回馬場。
文小倩帶着三十五個打了一圈醬油的家丁跟在後面,她擡眼望了一下前面那挺拔而英氣勃勃的背影,突然心頭有一種從所未有的悸動。哪怕是當初與袁基洞房花燭之夜也沒出現過這種悸動。
回到馬場前時,童淵正在指揮馬場的兵士打掃戰場,見到劉協一行人回來,只是微微朝劉協一點頭,就轉過了頭去,繼續忙活。
劉協微微一笑,這老爺子還真夠對自己放心的。
青風見到劉協回來,急忙催動胯下馬,奔了過來問道:“受傷否?”
劉協對這位看起來冷酷無情其實很熱心的大哥感激的望了一眼,笑了笑答道:“託兄長的福,都是敵兵的血。”
青風朝劉協身後掃視了一圈,驚問道:“爲何只有你一人全身帶血?”
劉協微微一笑道:“因爲只有我一人出戰。”
青風驚訝的看着他,又問道:“閻龍呢?”
劉協淡淡的說道:“已被我斬了。”
青風面紗後的臉容驚了一下,點了點頭語重心長的說道:“師父果然沒白栽培你。留在馬場中埋沒你了,你當去投奔安定郡馬大人,必會被其重用成爲大將。”
身後的文小倩忍不住噗嗤一笑。
劉協苦笑的回頭與她對視了一眼。文小倩對他嫣然一笑,突然察覺出什麼似的,不覺臉色發燙,扭過頭去。
青風回過頭,打馬朝一旁奔去,繼續大聲的指揮着兵士收拾戰場,心頭暗暗說道:“這兩人相貌倒是十分般配,可惜年齡不搭,湊不到一塊兒。”
一騎風也似的從寨門中衝出,一個十歲多的小蘿莉騎在一匹幼馬上奔來,帶着哭腔喊道:“虎哥哥,文姐姐,你們去哪了,一去半天也不帶涵兒去。”
文小倩急忙下馬,走過去一把將她抱起。
張紫涵又驚叫了起來:“虎哥哥爲何全身是血啊,他受傷了嗎?”
文小倩一邊抱着她往寨門裡走去,一邊說道:“沒事,那是壞蛋的血,你虎哥哥厲害的很呢。”
劉協擡起頭來,朝四周望了一眼,忍不住讚歎道:“這一戰,羌兵至少傷亡了上千人,修羅騎竟然精悍如斯。”
不遠處的童淵聽到他的讚歎聲,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這隻精騎,遲早是你的,老朽不會讓他們一輩子埋沒在這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