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還未亮,一聲嘹亮的號角將還沉寂在睡夢中的人們驟然驚醒,宛城城內,頓時喧囂起來,城外的馬蹄聲猶如震天而來的春雷,在耳畔乍響!
太守府內,張繡也是突然驚醒,他匆忙披起一件衣服,摘下牆壁上的佩劍,飛也般地奔了出去!而與此同時,陳宮也從夢中驚醒,他一邊套上衣服一邊便往外跑,誰也沒有想到,曹操會在這個時候對宛城發動進攻!
宛城城頭上,數百枚火把閃爍跳躍,蕭二由數十名侍衛圍繞着登上城樓,守城官在第一時間通知了他,因此,他第一個趕到城樓上,依着火把的光亮,俯身探去!
城下,數千騎兵一字排開,在宛城百步之外驟然停下,全軍整齊列隊,卻再也不進一步!而方陣的左右各有兩名騎兵舉起號角仰天鳴奏,聲音嗚咽、綿長,久久迴盪!
蕭二望着這一切,一言不發,只黑着一張臉,原本在他收到消息時,他也是大驚失色,萬沒想到曹操的攻擊竟來得如此的迅速,因此,他才匆匆趕到城樓,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卻讓他分外惱怒,號角聲已經持續了刻鐘的時間,可是城下的這數千騎兵卻全然沒有進攻的意圖,蕭二重重地哼了一聲,他有些明白過來了,這城下的數千騎兵,別看隊列整齊,但這勢氣卻低靡得很,許多士兵都耷拉着腦袋,似乎睡意正濃,看來曹軍並不是真的打算進攻宛城,更何況就憑這區區地幾千騎兵就能攻城?蕭二想到此處,心中暗恨,曹操這麼做無非就是想攪得己方心神不寧,可是現在讓他無視這支軍隊他又不能,且不說已經全無睡意,就是這天也已經微微發亮,實在沒有再回去的意義了!所以蕭二索性讓士兵搬來一張椅子,就在城頭坐下,看看曹軍到底要玩什麼花樣!
城下,曹純慵懶地騎在馬背上,背脊微微彎曲,彷彿快要睡着一般,然而,他的一雙眼睛卻分外地有神,直勾勾盯着宛城的城頭!
少頃,曹純回頭望了一眼,只見目光盡頭一片坦然,看不出任何異狀,他微微舒了口氣,連忙揮了揮手,號角聲驟然停下!
蕭二聞得聲音停下,眉頭微鬆,總算是要撤兵了嗎?他從椅子上站起,對身側的親兵道:“無非就是一點鬼把戲,咱們回去吧!”他說罷,起身便走,可就在這個時候,號角聲再度揚起,蕭二的心臟突的一下,這回真的進攻了?他轉身奔到城頭,卻見那數千騎兵挺立依舊,完全不見任何動靜,蕭二不禁勃然大怒,曹操這是要幹什麼?他從天未亮時便趕到城頭上,雖說眼下尚是初春時節,但是這夜間的寒氣依舊頗重,因爲時間緊迫的緣故,蕭二在趕來城頭之前只穿了一件內衣,然後套上盔甲,他坐在城頭許久,那盔甲的冰冷早已滲透肌膚,鑽入骨髓,凍得蕭二臉色發青,但在清楚曹操只不過是玩弄己方之時,他的怒火便燃燒起來,不過他謹記陳宮的死守之言,沒有妄動,可現在曹操的兵馬又第二次玩弄了他,這讓忍無可忍:“還沒完沒了了嗎?”蕭二對着城頭大吼一聲:“有種的就他媽的放馬過來攻城!”
“嗚……!”在沉默片刻之後,回答蕭二的依舊是那嗚咽的號角聲,蕭二雙目一寒,轉頭對身邊的親衛道:“你立刻去,給本將點齊五千騎兵,隨本將出城應戰!”
“是!”那親兵領命,就要而去!
“慢!”一個從容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蕭二立刻轉身,卻見張繡不知何時已經登上城樓!蕭二忙微微拱手:“參見太守!”雖說當日劉協讓蕭二隨張繡轉回宛城,以防張繡有變,但張繡依舊是宛城太守,也就是宛城的最高執行長官,因此在身份上要高出蕭二一籌,而在經歷了這幾年後,張繡忠心可表,劉協也十分放心,將陳宮和蕭二留在張繡身邊,也是爲了更好地鞏固宛城這個荊州的門戶!
張繡見蕭二行禮,微微擺了擺手:“蕭將軍,陳大人一再有言,不能妄自出兵,怎麼你卻忘了?”
蕭二聞言,腦袋一搖:“太守有所不知!”他說罷,引着張繡站在牆垛處,望向不遠處的曹軍:“太守請看,這曹操兵馬不過三千餘衆,且看那狀態也是精神疲憊,想來只是爲了擾亂我軍!”他說罷微微一笑:“再說他也沒有援兵,如此大好時機,咱們豈能放過?”
張繡阻止蕭二並非他又什麼特別的想法,只是昨日陳宮再三交代不能妄動兵馬,所以他剛上城樓之時聽到蕭二下令這纔出生阻止,當然,他也沒有弄清楚城下的情況,此刻見蕭二詳細分析一遍,又見那曹軍中不少人竟打着哈欠,顯然,蕭二所說不虛,他沉吟半響,猶豫道:“這會不會是敵軍設下的圈套呢?”
“圈套?”蕭二愣了一下:“這能有什麼圈套?就算他真的有援軍埋伏在後頭那又怎樣?就憑咱們的五千騎兵,不說能夠順利殺散這城下的三千之衆,就是撤退他的援軍也來不及趕來,這一戰,咱們必勝無疑!”
“必勝無疑?”張繡細細琢磨了這四個字,從一個領軍大將數年的經驗來看,蕭二所說誠然不錯,沉默片刻,張繡微微點了點頭:“那你立刻領五千騎兵殺出城去,千萬記住,窮寇莫追,咱們一粘即走,縱使曹操後面有千變萬化,便也奈何不了我們,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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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二咧嘴一笑:“遵令!”
就在蕭二轉身調撥兵馬的片刻工夫之後,陳宮也匆匆趕到城頭,張繡將蕭二的分析轉述給陳宮聽了一遍,陳宮也未有疑義,他站在城頭,迎風而立,雙眉緊蹙,他不明白曹操這樣做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真的讓這三千兵馬白白送死?又或者他還有其他的意圖?陳宮捻鬚不語,他是一個講究實事求是之人,既然沒有理由反駁蕭二的意義,他便也不會放棄這個絕好的滅敵機會的!
“駕、駕!”城內的街道上忽然傳來無數士兵的吆喝聲,隨着這些吆喝聲的越來越近,陳宮知道,蕭二已經從軍營中調派了五千騎兵,按理來說以五千精銳之師對付三千疲憊敵軍應該是必勝無疑的,但是這也只是按理來說罷了,陳宮依舊愁眉不展,將目光落向城外!
城外,綿長的號角聲已經停了下來,曹純的三千騎兵依舊巍然不動,彷彿都在靜心的聆聽着什麼,忽然間,曹純的戰馬微微抖動了一下前蹄,與此同時,地皮表面隱隱傳來絲絲顫動,曹純眉頭一皺,他忽然將手擡起,立刻有十名騎兵迅速翻下馬背,俯身趴下,將耳朵貼在地面上!
片刻功夫,十人全都起身,聚集一處,似乎交換了一下意見,然後便見一名騎兵匆匆奔至曹純身側:“將軍,城內有戰馬奔馳,約莫五千餘騎,正朝咱們這個方向而來!”
曹純聞言,忽然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看樣子,他並沒有白等,師傅的策略是對的,他們終於熬不住了,他想到此,望向宛城城頭:“當真以爲這是一支沒有後援,孤懸在外的疲憊之師嗎?”他說到此,忽然吩咐身側的那名騎兵道:“傳令虎豹騎三千弟兄,讓他們立刻做好準備!”他說到此又補充道:“以一千虎豹騎正規軍隊爲前鋒,兩千後備軍散爲兩翼,聽明白沒?”
那騎兵得令,立刻高聲叫道:“全軍準備!”他話音未落,霎那間,便見原本精神萎靡的三千軍隊仿若變了三變,只見這些士兵各個腰板挺直,神情冷峻,揹負長弓,手提長槍,腰間還繫着一把短刀,整個軍隊殺氣森森,讓人不寒而慄,若不是昨天夜裡曹純撤除了這支部隊的黃金盔甲以及三千上等大宛馬背上的鎖子甲,只怕此刻又是另一幅景象了!
城頭上的陳宮驟然看到此種變化頓時驚駭不已,高聲叫道:“不行,不能出城……!”他話音未落,便聽到“吱呀呀”一聲巨響,宛城城門轟然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