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和張飛二人出了大帳,行了不過數步,張飛便抱怨開了:“二哥,你說這皇上還真是逗,只是巡視巡視,居然撥給咱一萬人馬,嘿嘿,到底是個毛頭小子!”
關羽白了張飛一眼,他這二弟向來如此口快,而且只服大哥一人,如今歸順當今聖上,處處受人限制且只混了個校尉之職,已經不止一次抱怨過,所以也不怪他,只幽幽道:“咱們只要奉命行事,恪守職責便是!”
張飛原本還希望關羽能夠和自己同仇敵愾,但他也知道關羽這人就是個悶葫蘆,且整日將忠君報國擺在首位,如今自己和他抱怨也是白搭,不由嘆了口氣,回想當日桃園結義,討伐黃巾,虎牢關前大戰呂布,那是何等的暢快人意?可再看如今,張飛暗暗搖頭,如今連大哥也歸順了那個小皇帝,自己兄弟三人處處瞧人臉色,受人壓制,當真好不快活!想到此,不禁斜看了一眼關羽,如今兩位兄長都在此處,自己又能去得哪裡?心中微嘆只能跟着關羽前去調兵,一萬人馬的巡查佈置,除了能將整個下邳盡收眼底之外,還不得把他哥倆給累死?
當夜,呂布聽信許汜、王楷之言,令張遼、郝萌各領一千人馬護送許汜、王楷,往那汝南聯接袁術,已解眼前燃眉之急!
此時下邳的東城門豁開一條並不算寬的口子,只見數條小船從內魚貫而出,每個船上都有數十名士兵,船兒行處城外,立刻變爲兩條長蛇陣,一往左,一往右,徐徐分開!原來許汜和王楷擔心被劉協軍發現,遂決定兩人分開而行,郝萌領一千人馬護衛王楷,而張遼則負責保護許汜的安全,兩人一出下邳,便分道揚鑣!如此就算有一路人馬被劉協軍發現,但尚有另一支人馬存在,這也就將突圍出去出使袁術的機率增加了一倍,爲了順利完成計劃,在呂布身邊站穩腳跟,這二人不可謂不是機關算盡!
就在兩支船隊完全分開的霎那,左邊一條船上,張遼挺身而立,眼見郝萌即將離去,不由輕喚道:“一切小心爲重,若被發現,立刻撤回城內!”
郝萌原本就是張遼的屬下,心知此去千難萬險,自己只有一千人馬,若真被劉協軍發現,保不準被盡數殲滅,聞張遼此言,知他關心自己,忙遞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站在船頭微微拱手施禮!
張遼正待轉身,卻見許汜一臉惡相地瞪着自己,忽然陰森森地道:“張將軍,溫侯既然有令,咱們必當竭盡全力,怎可尚未突圍,便說出此等擾亂軍心的話來?”說罷眉峰一轉,嘿嘿冷笑道:“若是這話傳到溫侯耳朵裡,只怕張將軍罪責難逃啊!”他恨張遼不重視自己的計劃,故而出言恐嚇,同時要挾張遼,壓一壓他的氣焰!豈料張遼理也不理他,輕輕哼了一聲,轉過頭去!許汜見狀,心中大怒,暗暗思量,等自己從袁術處回來,定然將你今日之話轉給溫侯,到時候就算你求我,我也懶得管!
船槳在水中劃出一道道的波紋,雖然水深不及數尺,但若不借船力,趟過河去,卻也並非良策,一來動靜太大,二來,萬一遇上劉協軍馬,這渾身的又如何與之一戰?此時,兩隊人馬已經完全分開,郝萌站在船頭眺望遠處,心中卻十分矛盾,他既希望這一路平平安安,順利到達汝南,又希望能夠窺見遠處劉協軍的動靜,這樣自己便可早做打算,甚至可以如張遼所說,立刻撤回城內,可此時遠處寂靜無聲,渾然看不出有任何動靜,若是等自己上了岸,要想再順利撤回來,卻又是難上加難了!
王楷便站在郝萌身側,剛剛張遼與郝萌喊話,他就在一旁,且聽得清清楚楚,如果說許汜是一把鋒利的匕首,處處漏着鋒芒,那麼這王楷便如袖中的暗器,雖不明着傷人,卻在暗中較勁,張遼的一番話自然也讓他頗爲不快,但他卻將此事放在心裡,隱忍不發,此時見兩隊人馬已經相距數丈,想來那張遼就算耳力再好,也聽不到自己的說話,不禁微微一笑,對郝萌道:“郝將軍,似乎對這次出使袁術也是頗爲不滿啊?”
郝萌微微一愣,坦白說,他哪裡有什麼不滿,在呂布跟前他其實和這許汜、王楷一樣,說不上什麼話,只是照令執行罷了,此刻見王楷問向自己,他倒也不想得罪人,忙陪笑道:“王大人說的哪裡話,郝某一介武夫,又何曾反對過出使袁術?”
王楷心思敏銳,自然也能看出這郝萌在呂布跟前的地位,且這話七分真誠,卻有三分酸味,心中豁然開朗,忙貼近一步,對郝萌道:“郝將軍可知張將軍爲何反對這次出使?”
郝萌聞言,心下一凜,今早在呂布府內,張遼說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如今這王楷再來問自己,定然與張遼之說有所出入,不禁反問道:“爲何?”
王楷嘿聲道:“自從公臺(陳宮)投漢,元龍(陳登)下落不明,溫侯唯一信任之人,只有張遼!”說罷,撇了一眼郝萌,聲音譏諷道:“我聽說,前兩日那侯成、宋憲從小沛大敗而歸,不敢去溫侯處交代,卻去了張遼的大帳,結果由張將軍出面,稟告溫侯,此事便算不了了之!”他邊說邊看郝萌的臉色,見郝萌聽得出神,繼續道:“由此可見,溫侯對張將軍可謂言聽計從,這侯成、宋憲二人丟了小沛,罪無可恕,就算不要了他們兩個的性命,卻也不會毫無責罰?而且據說,這二人爲了保命,將在小沛搜刮而來的金銀珠寶全部貢獻給張將軍,不知郝將軍可知道此事?”說罷眼神曖昧,死死盯住郝萌,似乎再說,你同樣在軍中任職,這侯成、宋憲如今犯下如此大罪,豈會不巴結你?
郝萌先是一愣,這些事他卻是從未有過耳聞,但此時經這王楷一提醒,心中頓時坦然,是了,是了,若非受了這侯成、宋憲的好處,張遼又豈會爲他們出頭,想到此,卻又心生不忿,當日,侯成、宋憲來求見張遼之時,自己也沒少爲他們說話,想不到這二人竟如此做法,當真令人心寒,想到此,重重地哼了一聲!
王楷見郝萌對自己的話信了七分,忙又補充道:“那侯成、宋憲爲何如此巴結張遼?無非就是溫侯信得過他?而這次我與許汜二人獻計解危,此事關係到整個徐州的存亡,若然成事必是大功一件,到時候溫侯定然不會薄待!而那張遼就是擔心我與許汜獲得溫侯的信任,所以才百般刁難,要知道,若當真如此,日後這些下級軍官的供奉又豈會送到他的那裡?”
郝萌聽完王楷的解釋,仿若醍醐灌頂,順理成章,原來這張遼也不是個好東西,想起自己剛剛還對他心生感激,頓時大爲噁心,連連朝水中啐了兩口,恨聲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王楷心中暗笑,臉上卻是一本正色,突然對郝萌長施了一禮!郝萌不明其意,忙道:“王大人這是爲何?”
王楷幽幽一嘆:“這一禮算我王某人請求郝將軍,一定盡心竭力幫助王某完成這次任務!”說罷又施一禮!
郝萌心中明瞭,原來這王楷也是爲臨行前張遼的那句話擔憂,不禁搖頭苦笑,扶起王楷:“王大人嚴重了,郝某既然領了軍令,自然竭盡全力完成任務,護送王大人順利離開徐州!”
王楷心中得意,見火候已到,忙笑道:“有郝將軍這句話,王某便放了一百二十個心!”說罷與郝萌並肩而立:“待得功成後,我必定力薦將軍,想來那高官厚祿,也不在那張遼之下!”
郝萌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如今他深信只王楷所言,自然也不懷疑,而且如今呂布的謀士團也只剩下這二人,若說呂布不重用他們,卻也不可能,所以這二人平步青雲只是早晚的事,若是日後得到他們的提攜卻也不錯,當下喜道:“如此郝某在這裡就先拜謝王大人了!”
王楷微微一笑,他這一計可謂一石二鳥,若是自己這次事成,呂布必定大用自己,到那時,若沒有領軍將領支持自己,只怕也無法鬥得過張遼衆人,如此自己得了郝萌,而張遼卻失了郝萌,此消彼長之下,這利益自然都被自己握在手中,而另一方面,眼下自己與許汜雖然表面和氣,但日後卻有說不定了,都說這苦難可同過,富貴卻難共享保不準那許汜就是自己日後的敵人,所以自己率先拉攏人心,也可以對付許汜!正在他悠然暢想的時候,船隊順利過了護城河,一行千人依次停下船整軍列隊,他們必須儘快趕到隘口,那裡爲他們準備了馬匹,只要上了馬背,劉協軍就算想追擊,卻也只有一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