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談話的地方，是客棧二樓一個獨.立辦公室，這裡其實是店長的房間，臨時借出給他們用。而這裡，也是整個客棧唯一一個不會被監聽的房間。
“請坐！”李煜指了指房間正中間的沙發，純皮革製造，柔軟舒適，是目前爲止可以拿出的最高級的座椅，當然產量自然也不會高。
“自從進入了自治區，這裡給程某越來越多的驚喜！”程昱也是第一次坐沙發，那種感覺整個人都給陷進去的感覺，讓他有點不習慣。不過比起正坐，這樣的感覺舒服一些。
正坐雖然是最符合禮儀的坐法，但哪怕墊上一個墊子，長期坐下去也會非常不舒服。只是如今這樣舒服是舒服，但雙腿該怎麼放又成了個問題，叫他感覺有點尷尬。
最後看到李煜雙腿併攏坐在他面前，這纔有樣學樣。
“人存於世，無非就是想讓自己過得更舒服一些。有些東西，既然不需要繼續委屈自己，何必要和自己過不去？”李煜笑了笑。
這個時候，外面已經有專門的小廝，爲兩人端來茶水。這種茶葉卻不是李煜在系統裡面購買的，而是正宗的野山茶，經過反覆嘗試着炒制之後，好不容易製作而成的第一批炒茶，目前只有官府人員纔會少量配給。客棧店長姑且也算是官府人員，故而也配有一些。
“自治區剛剛製作出來的茶葉，品相不是很好，湊合着可以喝喝！”李煜拿起一杯茶，示意程昱也喝，然後這才抿了一口品味一番。
沒有後世的功夫茶技術，難免覺得少了點雅緻，不過在這年頭，不需要他直接在系統裡面購買就有炒茶泡來喝，已經很不錯了，沒什麼好嫌棄的。
程昱也是學着李煜這樣小心抿了一口，一開始覺得有點苦澀，但不多時就有一股回甘充斥口腔之中，倒也是覺得非常新奇。作爲一個文人，他以前也曾經和其他文人墨客煮茶暢談過，不過這加了一大堆配料的煮茶，比這種茶來，卻是少了幾分純粹。
“好茶！”程昱笑了笑，把茶杯放在矮几上面。茶雖然是好茶，但他這次可不是來喝茶的，再說這玩意大口大口喝的話，卻是顯得有點俗氣了。
“目前這茶葉產量不高，故而只有官員纔有配給。不過若程兄接受主簿職位，自然也會有配額！”李煜見狀順勢介紹道，當然也沒有忘記繼續誘.惑程昱。
“要程某出仕不難，只是心中難免有點疑慮，還望縣尊解惑！”程昱並沒有立刻答應的意思，反而饒有興致的看向了李煜。
李煜聞言不免暗道：莫非這就是，傳說中名臣擇主的測試？話說自己也沒有讓他認主，用得着搞得那麼鄭重嗎？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且看看他要如何出招！
“請！”李煜微笑着說道。
“縣尊似乎是隴西李氏子弟，爲何來到這吳越之地？”沒想到程昱開口的第一個問題，居然是直接查戶口了。
“先祖曾經被迫加入項羽麾下，後大漢已成氣候，怕累及家人，無奈來到吳越之地隱居。一年前族中爆發瘟疫，族人死絕，李某不得不離開隱居地，來到陵陽！”李煜回道。
“換言之縣尊其實未必就是李氏子弟，對吧？其實程某一直奇怪，爲何隴西李氏放出話來，說陵陽這裡或許有他們的族人，而不是就有他們的族人，甚至指名道姓說便是縣尊。
再則縣尊爲何沒有回去認祖歸宗，甚至要在這裡開設陵陽李氏一脈……莫非縣尊還真以爲，這天下人都是無知之輩？”程昱一口道出真相，並點名這不止他一人看出了問題。
不得不說，被他那麼一問，李煜的確有點尷尬起來。建立陵陽李氏的確是一種推脫，目的就是以後若劉宏打算否決其隴西李氏的身份，他至少還能以陵陽李氏的身份立足。
不過如今看來，這一招的確是有點失策，反而在很多有識之士眼裡顯得欲蓋彌彰了。
“英雄莫問出處，李兄能得隴西李氏親自出面，本身已經不俗。須知至今隴西李氏也沒有否定閣下不是他們的族人，這已經說明了很多的問題。只是還望李兄坦言相告，否則我等也沒必要繼續談話下去了。”程昱鄭重的說道。
“……也罷！”李煜嘆了口氣，“。這次隴西李氏對外的消息，裡面自然還有另外一些含義，只是涉及層面太深，卻不是李某打算否認就能否認的。李某就算不是隴西李氏子弟，如今也不得不頂着這個身份，否則自治區能否存續，只怕那些世家大族都不會允許。”
“李兄是山民乎？”程昱繼續問道。
“先祖避世而居，據說是來自隴西李氏，但到底沒有證據。來到陵陽後本來打算落籍，卻不想機緣巧合隨着山民上了山，又因爲一系列的機緣巧合，當了村長並捲入某個巨大的爭鬥之中，如今成爲這自治區主事，程兄以爲真的只靠李某就能做到？”李煜反問道。
“原來如此……”程昱不是傻瓜，自然瞭解到這其中只怕牽扯到帝黨和世家的爭端。而且李煜很有可能已經成爲帝黨的人。
“李兄認爲今上如何？”程昱是屬於少數看清楚帝黨和世家爭鬥的存在，正因爲這樣他才四十歲沒有出仕，以他的才華，加入任何一邊都會有可能對爭鬥的結果造成影響。
幫助帝黨，先不說名聲毀了，本身也非常困難，甚至要和全天下世家爲敵。他程昱也是個有家室的人，兒子程武已經十多歲，程延也已經三歲，他區區寒門，如何能和世家鬥？
幫助世家，名聲和利益肯定能得到，但如今大漢已經是危難之秋，已經有少數世家謀劃着改朝換代，以獲得更大的利益。他程昱或許不是個愛國者，卻也不希望大漢在他手中崩壞，哪怕自己只是參與其中也不樂意。
自治區的確是特殊的存在，感覺有點像世家的手段，但本身組成卻是吳越山民；說是帝黨，本身掌權者來自世家。故而程昱對這裡，或者說對李煜倒是有點好奇。只是沒想到是，他卻是帝黨的人！
“少年即位，卻也想着中興大漢，奈何時不我待，只能垂死掙扎……”李煜搖頭說道。是啊，別說什麼中興了，先保住自己一條小命再說吧！劉宏，就是個可憐蟲！
“帝黨沒希望耶？”程昱含笑問道，這個問題其實他也想過。
“可延緩幾年，但大勢已定！李某這裡倒是有一道狠藥可以解決問題，但且不說李某要不要開藥方，陛下要不要用也是關鍵。虎狼藥太猛，不小心也會搭上自己的小命。”李煜笑道。
程昱的資料李煜其實也是翻了一遍又一遍，要招攬他首先要了解他的爲人：
只看史料記載，就不難看出，他本身也是一個非常懂得自保的人。和賈詡那種避嫌不同，他本身卻是到處惹嫌，甚至讓別人誣陷他謀反的程度，反而讓曹操更厚待他。
去世的時候將近八十，子嗣也得到曹丕的看重。
李煜甚至懷疑，賈詡或許本來也打算走這條路，畢竟他也是個招人厭的傢伙。不過程昱已經把這條路走了，怕別人說他東施效顰，這才無奈走了避嫌的低調路線。從這個角度來看，賈詡其實也是被程昱給坑了。
如今初步接觸，從他的詢問不難看出，他似乎不是世家背景，也不是帝黨背景。結合他四十多歲都未曾出世的事實，到底還是能看出點東西來。
若李煜沒有三國曆史人物的資料，他或許做不到這點，不過現在卻讓他看出了提問下面的一些東西，比如程昱的思想。
“大漢將崩否？”程昱沒有理會李煜的回答，其實也不需要理會。君王從來不會用豪賭，畢竟賭注是他的江山。
“若陛下沒有壯士斷腕的決心，則必死無疑！”李煜回道。
“何謂壯士斷腕？”程昱追問道。
“放棄天下，退守巴蜀，效高祖往事，待到國富民強，天下大亂，再出關一戰而定！”李煜直接給出瞭解決的辦法。
“陛下不會冒險，而且他的地位也不會允許他那麼做！”程昱覺得這就是個笑話。
“他還有一個皇子！或許這是他最後的希望……”李煜搖了搖頭。
他從資料上多少看出些端倪，劉宏或許的確有打算把劉辯送到巴蜀就番，作爲最後的後路。事與願違，太多巧合導致劉辯被殺，劉協上位，更別說劉焉還是個有野心的皇族。
這一切使得劉宏最後的準備也落空，至於還有沒有後手，就不得而知了。
這段時間的接觸不難看出，劉宏其實並沒有那麼無知，反而想盡一切辦法來中興大漢。他未必不會有兩到三條後路，作爲最糟糕的情況下的準備。只是資料太少，以至於他也不能看清楚事情的全部真相。
“那李兄覺得，大漢還有希望嗎？或者說若事已至此，李兄有何打算？”程昱問道。
“陛下算計一生，總不會讓後裔受苦。若事情可爲，則扶持皇子上位，當個中興國公也樂得逍遙。若是事不可爲，當劃江而治，徐徐以圖之！”李煜鄭重的說道，這是他第一次向別人透露自己的野心，但他也知道要招攬程昱需要拿出點幹活來。
“到時候縣尊只怕已經不是世家子弟……”程昱鄭重的說道，世家爲了減少一個敵人，必然會否定李煜的世家身份，本身這個身份，就值得懷疑。
“那就扶持百姓，以爲臂助！給我三十年時間，我要讓江南這裡的百姓堅定站在我身邊！給我五十年的時間，我要讓天下的百姓，都能自主明辨是非不被世家左右！給我七十年，世家也得乖乖接受我訂下來的規矩！”李煜鄭重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