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曹仁快步走入大堂,面色有些沉重地說道:“張勇和高順,再次舉兵,距離此地,已不足二十里了。還有徐晃牽招聯軍,也已攻入廬江郡。”
曹操聽了這番彙報之後,只是眉頭略微一皺,並沒有太大反應,似乎這都在他預料之中。
夏侯惇有些急躁起來:“孟德,咱們退守這安城,已經是豫州最後的地盤了,此城若失,劉赫大軍,便可長驅直入荊州,到那時咱們可就全完了。”
曹操擡了擡眉眼,看了衆將一眼,嘴角卻是露出了幾分笑意,這讓衆人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曹操開口道:“揚州和徐州,有何動靜?”
戲忠上前一步道:“回主公,孫堅已答應與我軍結盟,不過他提出了兩個條件。”
“我就知道這傢伙定會趁火打劫,說說看。”
“第一,他要求將荊州割讓與他。而且,在正式結盟之前,必須先將江夏郡出讓。”
曹操淡淡一笑:“這孫堅,倒是很會挑時候開口,江夏正與廬江接壤,讓給他也好,這一條,我同意了。第二呢?”
“第二條,朝廷須將荊州、揚州、交州三州之地,分封於孫氏一族,世襲罔替,三州一切軍政要務,皆由孫氏自行決斷,每年只向朝廷貢俸稱臣,朝廷不得干涉三州事務。”
戲忠話音剛落,夏侯惇就差點跳了起來:“好個賊子,欺人太甚!”
“坐下。”曹操衝他喝斥一句,夏侯惇雖是滿臉怒容,也只得坐了回去。
曹操把玩着桌案上的一隻青銅酒樽,緩緩開口:“孫堅分明是要裂土封王啊,諸位以爲該不該答允?”
郭嘉上前答道:“屬下以爲,應該答允。”
“哦?說說理由。”
“若是我軍不能戰勝劉赫,則頃刻之間,便要灰飛煙滅,這承諾自然也是無效。若我軍得以取勝,問鼎中原,到那時,這三州之地,孫堅能不能拿得走,豈還能由他說了算麼?”
郭嘉寥寥數語,讓曹操頓時眉開眼笑:“不錯不錯,奉孝言之有理。好,這兩條,我都答應了。”
“遵命,屬下這就去回覆孫堅。”戲忠正要轉身離去,曹操追問了一句。
“劉備那邊情況又如何?”
戲忠忙應道:“回主公,據長文先生回報,那劉備斷然回絕了我軍結盟之意,不過倒也沒有爲難長文,而是說當年四處遊學時,曾受其父陳紀指點之恩,故此留他在東海郡逗留幾日,想勸他留在徐州效力。”
“哦?這倒是有趣了。作出一副對劉赫忠心耿耿的姿態,卻又對我這個所謂的逆子派出的使者,禮遇有加……”曹操雙眼之中,精芒閃爍。
程昱說道:“那劉備早年師從盧植,未曾聽聞和陳紀有過什麼來往,縱然是有,想來也不過一面之緣,談不上什麼恩義,劉備此舉,倒是有些反常了。”
曹操微微頷首,對這個說法,也深表贊同。
“劉備回絕的理由是怎麼說的?”
“回主公,他說,當今天子英明仁厚,並未犯下什麼大錯,他身爲臣子,又是天子皇兄,豈能行悖逆之事?”
曹操眉頭一擰,陷入沉思之中,不過很快就舒展了開來。
“哈哈哈……劉備啊劉備……世人都言我曹操是個奸雄,如今看來,這劉備之奸猾,絕不在我之下啊……”
說完,他正了正神色:“既然劉赫沒有大錯,那咱們就給他造一個出來,又有何難?”
正說話間,一名士兵匆匆來到大堂之中。
“報……敵軍大將程良,忽然率領兩萬兵馬,出現在了慎陽城外……”
“唰……”曹操臉色大變:“程良?他怎會突然殺到此地?”
夏侯淵忙道:“孟德,慎陽城乃我軍從這安城通往荊州的必經之地,如若被程良所佔,我軍定然軍心不穩,尤其是軍中那些荊州士卒,再無半分戰意,末將請命,即刻領兵前往抵禦程良。”
曹操雖然驚駭,卻也並沒有因此驚慌,他當即否決了夏侯淵的提議。
“妙才傷勢初愈,那程良雖不如關羽等人,卻也是劉赫麾下名將,其統領之神虎騎,威猛異常,又正是騎兵剋星。”
接着,不等夏侯淵說話,曹操便看向了典韋:“典韋,你即刻領兵兩萬,再加上五千藤牌兵,前往迎戰。”
典韋轉身離去,夏侯惇有些不解:“孟德,典韋與程良的那個呆傻副將,私交甚厚,縱然妙才有傷在身,可軍中還有不少將領,爲何獨獨派他前往?”
曹操搖了搖頭:“程良和那個叫大猛的,二人都是當世猛將,軍中能勝過他二人的,只有你兄弟二人,還有典韋,許褚,黃忠而已。妙才和許褚,都是重傷初愈,不宜遠征。而你在軍中威望最高,如今即將面對張勇和高順來犯,你也不便離開。至於漢升,他箭術超凡,更在妙才之上,如今妙才既然受傷,那這弓弩隊統帥之責,自然落在漢升頭上,守城之時,弓弩隊尤爲重要,不可懈怠,故此,除卻典韋,再無第二人選。”
夏侯惇聞言,一時之間,確實也想不出第二個適合出戰之人,便也不再說話。
曹操看他的神色,知道他還是有些憂慮,便說道:“典韋雖與那個呆傻的大猛,自幼相熟,然其爲人忠厚,絕不會爲私情而廢公事,我信得過他。好了,敵軍即將來臨,我等商議下這守城一事吧。區區一座安城,要想撐到孫劉兩家反戈一擊之時,非要有諸多安排不可。”
衆人當即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各種建議,脫口而出。
一直商議到了晌午時分,曹操剛剛命下人送來了一些酒肉,準備飽餐一頓時,忽聽得城外傳來一陣喊殺聲。
曹操猛然擡頭:“到了……”
張勇和高順,總共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從不同方向殺奔而來,足足二十萬人的齊聲高呼,那震天的呼聲,幾乎要將城樓上的瓦片都掀飛出去,四周樹林中的飛鳥,也被驚得四散而逃。
不多時,大軍便已將安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張勇和高順,分別來到城池東、北二門之外,沒有絲毫拖沓,即刻下令攻城。
“呼呼……”
“嘩啦啦……”
雲梯、井闌車、火獸、破石重弩、霹靂車,諸多攻城利器,紛紛上陣。
一時間,弩箭、火石,紛紛朝城牆飛去,而火獸也噴射出巨大的火焰,炙烤着四方城門,同時不斷對城門發起一次次撞擊。
“快……上巨石……”
曹操一聲令下,士兵們擡起早就準備好的一塊塊巨石,很快便將城門堵得嚴嚴實實。
這城門本就是經過曹操重新改制,乃是以純鐵打造,十分堅硬,且不懼火烤,再加上這諸多巨石封堵,那火獸雖然兇狠,一時之間,也根本奈何不得。
而城牆之上,一張張巨大的牛皮同時張開,這些牛皮,每一張都由多層皮毛摺疊縫合而成,表面打磨光滑,塗抹上防火漆,任憑那些弩箭如何射來,霹靂車的火石何等力蓋千鈞,也統統被擋了下來。
而每一波弩箭和火石攻擊之後,這些牛皮便會瞬間收起,藏在後面的曹軍士兵,早已將弓箭搭上了弓弦,待牛皮收起之後,萬箭齊發。
“哇呀……”
一聲聲慘叫,不斷從城牆下方傳來,攻城的漢軍士兵,一個個中箭之後,從雲梯上摔了下去。
張勇眉頭微皺:“這曹操果然早有準備。不過我軍此次前來,也是志在必得。傳令,上盾兵。”
而高順也幾乎在同一時間,下達了相同的命令。
四面城門之處,出現了一隊隊手持盾牌的士兵,這些盾牌不比漢武卒的重盾,乃是用硬木製成,立在地上,也不過到人腰間而已,比那重盾要輕便得多。
一隊隊盾兵,一隻手將盾牌頂在頭上,另一隻手,迅速抓住雲梯,儘管只是單手,可他們攀爬雲梯的速度,卻是絲毫不慢,足見是訓練有素。
曹操毫不驚慌,只見他冷哼一聲,對着身後揮了揮手:“上滾油。”
一批批士兵,很快在城牆邊,架起了一口口巨大的鐵鍋,油鍋之下,火勢正猛,很快便將鐵鍋中的油燒得沸騰起來。
“倒……”
曹操軍令一下,所有油鍋,都被士兵擡了起來,隨後所有滾油,對着城牆之外,傾瀉而下。
“呲啦……”
伴隨着一陣陣烤肉的香味飄散開來,被滾油淋到的漢軍士兵,當即慘叫連連。
那盾牌雖然能擋得住箭矢攻擊,可是每架雲梯上,都同時有幾名士兵在攀爬,而城牆之下的地面上,還不知有幾萬兵馬,隨時待命,這滾油潑來之後,沿着盾牌四面散開,難免淋到了下面或旁邊雲梯上的士兵,而絕大多數滾油,則澆到了城下的漢軍身上。
“再是原木,滾石。”
曹操鎮定自若,指揮有方,經過箭雨和滾油兩波反擊之後,雲梯上的盾牌兵,已經被打得七零八落,而城下的漢軍士兵,也是心驚膽戰。
這個時候,一塊塊滾石,一根根原木,從城牆上紛紛被砸了下來。
滾石和原木,本就沉重,再加上從高處落下,裹挾千鈞之力,豈是那區區盾牌所能抵擋?
幾番攻勢之後,雲梯上的盾牌兵,或死或傷,剩下的也都被張勇和高順下令撤了回去。
“好個曹操,竟將這城池,守得如同鐵桶一般,果然厲害。不過你手段衆多,我和伯平爲此戰準備良久,手段又豈會少了?放信鴿……”
“撲棱棱……”數十隻信鴿,同時騰空而起。
曹操臉色一變:“這是……”
他正疑惑之時,自己身後的城池之中,忽然傳來一陣喊殺聲。
“殺啊……”
“擒拿曹賊……”
曹操急忙轉身來到城牆內側,朝城中望去。
只見城中忽然出現了數十處火光,甚至包括自己暫時居住的縣府,都被熊熊大火多吞沒。
形形色色裝扮的人,忽然從城中的各個角落衝了出來,他們有的是乞丐,有的是商人,有的是農夫,有的甚至是城中各個府邸的僕役,乃至縣府之中的下人。
不過,不管他們之前在城中是何身份,在見到那些信鴿之後,所有人都變成了漢軍的士卒,他們足有千人之多,個個手持兵刃,朝着一個方向齊心殺去。
“好個劉赫,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這城中,安插了這許多細作……”
曹操只覺得頭痛不已。
曹仁忽然指向了一個方向,驚呼出聲:“糟糕,主公,他們是要燒了咱們的糧庫!”
曹操一驚,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這千餘人所奔去的方向,正是自己在城中囤積軍糧的所在。
“快,攔住他們……”
幾名武將,急忙率領兵士,從城門處,朝糧庫趕去。
然而,他們本就慢了一步,所謂無心算有心,那些細作處心積慮,早已將城中地形摸得一清二楚,曹軍從城門這邊追趕,如何能追得上?
很快的,這些細作便來到了一處巨大的糧庫面前。
在糧庫周圍,也有不少建築起火,守庫士兵,難免分去了不少人前往撲滅火勢,如此一來,門口僅剩的一些守衛,又豈是這些飛鷹衛的對手?
“噗呲……”
這批飛鷹衛細作的頭領,正是當初劉赫派去,向董卓獻上自己兵符,以取信於他的那兩個飛鷹衛之一——方沐,方公澤。
他使一柄和遊氏兄弟一樣的追魂奪命刀,每次尖刀劈出,便有一名曹軍士兵死在刀下。
不多時,這些千餘飛鷹衛,便攻入了糧庫之中。
“太好了,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咱們快快燒了糧草,看那曹賊如何能夠餓着肚子打仗。”
方沐驚喜交加,舉着火把,便衝入了糧庫之中,而其餘飛鷹衛,也毫不客氣,每個人提着一把火把,在糧庫之中四散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