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前在顧家表現得十分冷靜睿智的顧雍,此刻也是哭喪着一張臉,開始訴苦:“你等碰上的周泰雖然蠻橫,但卻沒什麼腦子,還好糊弄!羅陽安排在吳郡的太守蔣欽可就狡猾得很!剛到任不到半個月,就把我們顧家和陸家安插在太守府內的暗釘全都給拔了!結果這蔣欽每天到底在做些什麼,我們是一點都不清楚!而那蔣欽更是隔三岔五就搞個突然襲擊,我們在吳郡的店鋪和良田都所剩無幾,唯有靠其他地方的運來的收入維持日常開銷!可這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對於顧雍的話,同在吳郡的陸康也是連連點頭,一副於我心有慼慼焉的樣子,看來陸家也好不到哪裡去!這一時間,三人就像是突然覓得知音一般,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紛紛述說着自己家族的悽慘之處,從他們口中說出來,還真有點聞者傷心,聽者流淚的味道!
而作爲東道主的魏家兩人,那魏騰聽了,幾次都想要插嘴,也來說說他們魏家的慘處,要知道魏家身爲四大世家之首,勢力固然最大,但這次收到的損失也是最大的!可魏騰每次剛剛想要開口,卻是看到自己父親的目光,又把話給憋了回去!
魏解看着坐下其他三大世家的子弟在那裡七嘴八舌地討論着似乎哪家更爲悽慘,又回過頭看看自己的兒子,那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魏解的心裡,那是充滿了苦澀。顧家、虞家和陸家這年輕一輩的子弟都不是簡單人物,相比起魏家,自己的這個兒子可是差得太遠了!老謀深算的魏解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三隻小狐狸哪裡是在訴苦,這是分明是在給魏家下套呢!
如果魏解和魏騰忍不住插上幾句,只怕這三隻小狐狸立馬就會承認魏家在四大世家中損失最大。不過既然你魏家損失最大,那麼和那蔣欽、周泰交鋒,魏家就要帶頭吧!這樣一來,那魏家豈不是要做四大世家的炮灰?就算是最後贏了,魏家也必然損失是最大的,若是輸了,那三大世家必定會毫不猶豫地把罪責全都推到魏家身上,那魏家就成了他們的替罪羊了!嘖嘖!這三隻小狐狸,果然不是易於之輩啊!
心中感嘆的同時,魏解也不由得爲自己的兒子擔心,自己這個兒子其實也不算笨,可若是和這三隻小狐狸相比,就差太多了,這如何能夠讓魏解將來放心把魏家交給他來打理?只可惜魏家主家人丁單薄,要不然,換個繼承人,讓魏騰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也是好的!
不過這件事暫且還用不着魏解太過上心,既然已經看透了這三隻小狐狸的花招,魏解自然不會上他們的當。乾脆狠狠地瞪了一眼魏騰,警告他不要多嘴,魏解就自顧自地閉上了眼睛,也是眼不見心不煩,任由這幾隻小狐狸在那裡吵鬧。
“這隻老狐狸!”在魏解把顧雍他們定位爲小狐狸的同時,看着魏解在那裡閉目養神,顧雍三人也是同時在心中暗罵了一聲。看到魏解的反應,他們怎麼還會猜不出來魏解已經看破了他們的用意。看來想要讓魏解父子主動開口是不可能了。不過顧雍三人又豈是尋常之輩,三人相互打了個眼色,顧雍就突然轉頭往在旁邊乾着急的魏騰問道:“魏兄!不知魏家此次的損失如何啊?”
“呃!”魏騰聽得顧雍這麼一問,不由得一愣,之前顧雍他們三人自說自話,魏騰還可以假裝什麼都沒聽到,現在人家問到自己頭上來了,他總不能不回答吧?可是想起之前自己父親的警告,魏騰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時間,滿臉爲難地看了看顧雍,又看了看魏解,不知道如何回答。
嘆了口氣,魏解對自己這個兒子那是越來越失望,不過既然顧雍已經開口問了,魏解乾脆便是睜開眼睛,搖頭笑道:“我們魏家雖然有些損失,可還是比不得你們三大世家啊!恐怕也是因爲我們魏家家業太小了,那周蠻子看不上眼吧!”
聽得魏解在那裡哭窮,顧雍三個恨不得上前打他一拳!魏家都還能叫家業小了?那他們三大世家還能有多大的家業?那江東的其他一些世家甚至都不能叫有家業了!看這老狐狸死活不鬆口,顧雍三人也是無法,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魏家不出頭,他們三家更是不肯出這個頭,這一來,整個大廳又是陷入了一片寂靜,沒有人肯再開口說話了。至於那魏解,卻又是閉上眼睛,不說話就不說話吧!看誰熬得過誰!
對於世家子弟來說,自己世家的利益是永遠要擺在第一位的,誰都不肯主動來犧牲自己家族的利益,所以大家就這麼僵在這裡。偏生這幾個都是耐心出奇的好,就這麼又過了足足有一個多時辰,還是沒有人肯開口。這倒是苦了那個魏騰了,被這大廳的氣氛壓抑得全身都難過,每次都想開口說話,可一看衆人那陰沉的臉色,卻是實在開不了口。
“老爺!少爺!”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門外傳來了一把聲音,卻是魏家的家僕在緊閉的房門外喊着。
一聽得這聲音,那魏騰終於可以找到機會開口了,忙是喝道:“什麼事?不是交代過了嗎?我們在此處商議正事,不許有人打擾!”
那家僕被魏騰這麼一喝,似乎是被嚇到了,慌忙是回答道:“少爺,不是小的違抗命令,而是門外來了一人,說是一定要面見老爺!小的這才前來向老爺稟報!”
“胡鬧!”魏騰那是抓住機會把剛剛心中的鬱悶都發泄了出來,大聲喝罵道:“來個人你就敢來打擾我們議事?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還不快把那混賬傢伙給我轟出去!我父親豈是隨便一個人說見就能見的!”
那門外的家僕簡直都是要哭出聲來了,他心裡清楚得很,若是不能給魏解、魏騰一個圓滿的解釋,就算是現在他跑出去把那個來拜訪的人大卸八塊,自己最終也是難逃一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家僕忙是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衝着緊閉的房門說道:“對了!少爺!那人交給小的一樣東西,說是把這東西給老爺以及老爺的幾位貴客看了,老爺肯定會見他的!”
魏騰可是懶得去管什麼東西,當即便是要開口喝罵,可是這時,那一隻緊閉眼睛的魏解卻是突然睜開了眼睛,雙目中寒光一閃即沒。這事情不簡單!這是魏解的第一個念頭,對方這話的意思,似乎是知道自己正在和顧家、虞家和陸家的人議事!這怎麼可能?這次聚會,他們四大世家可是小心翼翼,生怕被周泰給抓到把柄,怎麼會被別人知道了?當即,魏解便是出聲攔住了魏騰,說道:“騰兒,坐下!來人啊!把東西送過來!”
不僅是魏解,顧雍三人也是聽出了其中的異樣,對那個前來拜訪的人也是生出了好奇心,這到底是什麼人?難道是周泰的人?不對!若是周泰得知了他們四大世家再次秘密聚會,只怕來的就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支軍隊!可若不是周泰,在這會稽城內,又有哪一方的勢力會如此神通廣大?
就在衆人完全想不通的時候,大廳的房門被推開了,一名管家模樣打扮的家僕戰戰兢兢地勾着腰,手中還捧着一塊好像是令牌一樣的東西,就朝着魏解走了過來。眼看着那家僕距離魏解還有幾步距離的時候,一旁的虞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忙是喊道:“且慢!魏家主!當心這東西有詐!”
虞翻這一喊,不但把在座衆人給嚇了一跳,那家僕更是被嚇得整個人就這麼趴在了地上,一動也不敢動,雙手捧着那東西不停地打抖,卻又不敢把那東西給丟了。魏解聽得虞翻這麼一說,這才反應過來,這萬一要是有人在那東西上面沾了什麼危險的東西,要害自己,那可就危險了!小心駛得萬年船!當即魏解便是陰沉着臉,對着那家僕喝道:“你把那東西拿起來,亮給我們看!”
顯然魏解這是抱着犧牲那家僕的想法,若是這東西真的有什麼問題,到時候要死也是死這個家僕。那家僕哪裡想得了這麼多,聽得魏解的吩咐,又是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塊令牌,慢慢地舉過頭頂,亮給了前面的魏解看。
若是這麼看的話,這的確只是一塊很普通的令牌,似乎是用木頭雕刻而成,上面刷了一層黑漆,顯得是特別的厚實、沉重。再亮給魏解看的這一面上,雕刻着一隻活靈活現的虎頭,面目猙獰,就彷彿真的有隻老虎,隨時隨地地要撲上來!
看着這個令牌,魏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似乎看不出有什麼問題,對這個令牌也完全沒有什麼印象,可以肯定自己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搖了搖頭,難道對方只是在故弄玄虛不成?可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魏解突然想起好像是說過也要給其他人看看吧,便是對那家僕說道:“再給幾位客人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