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之上,大喬慢慢停住了腳步,她沒有回頭,而是低聲問道:“殿下爲何在母親面前言不由衷?”
“哪裡言不由衷了?”劉璟笑着反問。
“你真是打算保全江東?”大喬回頭看了劉璟一眼。
沉默片刻,劉璟緩緩道:“我沒有說要保全江東,我只是說保護江東民衆不受戰爭塗炭。”
“江東民衆,原來如此!”大喬笑着點了點頭,她明白劉璟的意思了,這時,她想起一事,又道:“那塊玉,殿下不覺得驚訝嗎?”
劉璟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有什麼特殊之處,夫人能否告之?”
“我不能說,你回去問問尚香吧!”
說話間,大喬已經將劉璟領到了內宮大門前,她停住腳步,“我就不再送殿下了,殿下請回吧!”
劉璟向她拱手行一禮,轉身大步離去,望着劉璟遠去的背影,大喬低低嘆了一口氣
走出長幹宮大門,劉璟望着夜幕悄然降臨的星空,他長長鬆了口氣,結束了探望,他下一步該做什麼?
ωwш⊕т tκa n⊕C○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見孫權在十幾名侍衛的簇擁下快步走來,孫權滿臉堆笑道:“終於把賢弟等出來了。”
劉璟也笑着施一禮,“兄長怎麼不進去,要等在大門口?”
兩人的神情很輕鬆,就彷彿纔剛剛分手,一轉眼又見面一般,孫權上前親熱地挽住劉璟的胳膊,無奈地嘆息道:“我怎麼不想進去,但母親不肯見我,我也只能等在門外了。”
“她老人家爲何不肯見兄長?”劉璟有些明知故問道。
“唉!一言難盡,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算了,不提此事了,我先送賢弟去休息,有什麼事咱們明天再談。”
孫權矢口不提今天發生的迎接風波,劉璟也知趣地不談此事,兩人都心知肚明,多出一個曹操來,情況就變得複雜了,很多事情說多了反而保不住面子,不說倒可以相安無事。
劉璟也不推辭,登上了孫權準備的馬車,馬車啓動,孫權親自送他去位於建業城的貴賓館休息,劉璟的侍衛也紛紛催馬跟上,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建業招待貴客的驛館有兩處,一處叫貴賓驛,又叫鴻臚館,位於石頭城內,主要是招待外藩貴賓,一些來江東覲見的外朝藩王便會安排住在這裡,另一處則叫貴賓館,又叫內館,位於建業縣內,象江東各郡太守或者朝廷使者,都會被安排住在這裡,但不管是鴻臚館還是內館,都不太適合曹操和劉璟這樣的天下權勢者,只是孫權一時難以平衡,纔將臨時從權,將他們二人各安排在一處。
馬車進了縣城北門,又行了百步,便在一座大宅前緩緩停下,這裡便是內館,佔地二十畝,由五座獨院組成,一主四副,頗有點象武昌的貴賓館,此時整個內館都清空了,除劉璟之外,沒有其他客人,在館舍圍牆外面有千餘江東士兵把守,戒備森嚴。
劉敏則站在大門前等候,他事先已檢查過了館舍,劉璟從馬車走出,回頭對孫權笑道:“時辰已不早,兄長也回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談。”
此時夜幕剛剛降臨,鴻臚館內擺下了酒宴,孫權還要去給曹操接風洗塵,他便不再多留,笑着施禮道:“賢弟是江東之婿,建業也就是賢弟的家,賢弟儘管隨意,不用有任何拘束,爲兄就告辭了。”
他行一禮,上了馬車,又笑着向劉璟點點頭,馬車啓動,迅速向城外駛去,不多時便駛出了北門。
身旁沒有了孫權,劉璟倒覺得輕鬆起來,這時驛丞迎上來陪笑道:“請殿下先去用餐,館內都已準備好。”
劉璟指了指自己的手下,笑問道:“這麼多人的晚餐,都準備了嗎?”
“回稟殿下,吳侯有過吩咐,都已準備好了。”
劉璟點點頭,便對都尉李青道:“安排弟兄都住進驛館,先吃飯,然後今晚弟兄們好好休息!”
李青答應一聲,讓副將去安排侍衛們的食宿,這時,劉璟又對劉敏笑道:“喜氏酒館離這裡遠嗎?”
劉敏一怔,隨即大喜,連忙道:“不遠,不遠,大約二里左右。”
“嗯!那我的晚餐就安排在喜氏酒館吧!”
喜氏酒館位於城西,每天的生意都十分興隆,今天也不例外,酒館內燈火輝煌,笑語喧闐,坐滿了客人,就在這時,千餘名江東士兵奔跑而至,將酒館團團包圍,士兵們衝進酒館,強行驅趕客人,酒館內頓時亂成一團。
關喜驚訝萬分,連忙出來問爲首將領道:“王將軍,究竟出了什麼事?”
爲首將領名叫王寧,是孫權身邊的牙門校尉,受孫權的委派,全權保護劉璟的安全,劉璟慕名要來喜氏酒館用餐,王寧就需要先來清場了,他冷冷道:“漢王殿下馬上要來這裡用餐,你把所有的食客全部趕走,收拾好酒館,其間不準再接待任何酒客。”
關喜頓時又驚又喜,漢王殿下要來了,她慌忙吩咐酒保立刻送走酒客,收拾酒館,酒保們忙得彷彿腳不沾地,慌亂成一團。
喜氏酒館在建業名氣極大,雖然佔地和規模遠不是第一,僅排在第五位,但經營有方,江東的達官貴客尤其喜歡來這裡用餐,使酒館名氣遠揚,甚至連漢王劉璟也聽說了這家酒館,指名要在這裡用餐,這使得酒館上下倍感榮耀,酒保們格外賣力,很快便將酒館佈置一新。
片刻,李青又帶了數十名侍衛進酒館內檢查一番,確保安全無誤後,纔去通知漢王,此時,酒館外數十步外早已擠滿了成千上萬趕來看熱鬧的民衆,當劉璟的馬車在酒館前緩緩停下時,江東民衆立刻掌聲如雷,歡呼聲震天。
就在十天前,荊州使者將數萬名江東戰俘的家信送回了江東,向他們家人報平安,漢王從交州軍手中救回了數萬江東子弟,使他們不用蒙受遠去交州勞役之苦,很快將回家和親人團聚,這件事早已傳遍江東大地,使劉璟的仁義之名深入每一個江東人的內心,甚至超過了孫權。
人們從內心深處愛戴這位江東女婿,很多老人甚至稱呼他爲璟郎,劉璟笑着向四周民衆揮手執意,歡呼聲愈加熱烈,一些人甚至情不自禁地揮臂高呼:“漢王萬歲!”
“漢王萬歲!”數千人都高喊起來,四周趕來的民衆越來越多,已超過了萬人,整個建業縣都開始沸騰起來
關喜將劉璟迎進了後堂,這裡是喜氏酒館招待貴客之處,作爲江東地區的情報頭子,關喜直接向劉璟負責,她已多次見過劉璟,但今天她卻格外激動,她心裡明白,今天劉璟來這裡,一定和她的終身大事有關。
她親自給劉璟獻上酒菜,酒菜雖然不多,但非常精緻,又溫了一壺上好的會稽老酒,劉璟喝了一口酒笑道:“關校尉在江東多少年了?”
關喜俏臉微紅,恭恭敬敬答道:“回稟殿下,關喜在江東已快六年。”
“六年,這時間不短了。”
劉璟也頗爲感慨,他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劉敏,見他滿臉期盼之色,不由微微一笑,又對關喜道:“今天我只是來用晚餐,探望一下屬臣,另外,這位劉參軍似乎也很期待我來這裡。”
關喜滿臉緋紅,盈盈跪下道:“一切由殿下做主!”
劉璟點了點頭,又道:“在我記憶中,關校尉原本不是軍職吧!”
“是!卑職五年前才入軍,從軍侯、牙將,一步步升到副校尉。”
“五年時間升到副校尉,這需要立下很大的功績,江東從當年的強盛之敵漸漸變成今天的弱敵,這其中關校尉居功至偉,你雖是女子,卻絲毫不讓鬚眉,從現在開始,我正式升你爲校尉,賞金千兩。”
關喜頓時心花怒放,她又深深行一拜禮,“卑職謝殿下之封賞!”
但旁邊的劉敏卻緊張起來,他是希望娶關喜爲妻,而不是看她升官得賞,當然,關喜的功績被肯定,他也會爲她感到高興,但這一刻他更希望自己心願得償。
劉璟瞥了他一眼,見他滿臉緊張,便笑着開玩笑道:“劉參軍似乎比關校尉還緊張啊!”
劉敏再也忍不住,上前和關喜並肩跪下,“懇請殿下成全!”
這時,旁邊劉璟的十幾名侍衛都笑了起來,關喜羞得滿臉通紅,悄悄在他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埋怨他的魯莽,他們的小動作劉璟看得清清楚楚,劉璟的玩笑之心消失了,臉上變得嚴肅起來。
他這才緩緩對關喜道:“漢軍的情報大站共有五處,除了江東外,還有交州、河東、河北和中原,這五站一直都是直接向我稟報,漢軍現在拿下關隴,我直管情報,也有點力不從心了,所以我打算設立情報司,統領下面的五大情報站,情報司由龐軍師兼管,不過還需要一名具體的主事官,我考慮就由關校尉出任這第一任主事官。”
關喜明白漢王的決定,就是將她調回成都,主管情報內務,雖然官爵上升了半級,但實際權力卻小了,由獨自統領一方,變成了協調五方,由外勤變成內務。
但關喜心裡清楚,這樣安排的目的,就是爲了減輕她的事務壓力,在不誤事業的同時,也能顧全家庭。
她心中感激萬分,垂淚道:“殿下苦心安排,卑職銘記肺腑。”
劉璟點點頭,又對劉敏笑道:“關校尉調回成都,你也回平章臺吧!出任尚書從事,主管漢國鴻臚。”
雖然不是最理想結果,但劉敏也知道,關喜不可能放棄事業,一心在家中相夫教子,漢王做出這樣的安排,已經是最大限度成全他們了,他已心滿意足,劉敏恭恭敬敬地叩首道:“微臣感激殿下成全!”
劉璟上前扶起他們,笑道:“回成都後,我希望能儘快喝到兩位的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