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劉璟在書房裡察看陶烈送給兒子的金剛寶鏈,妻子說這是陶家的傳家之寶,讓劉璟頗感興趣。
手鍊是用純金打造,鑲嵌了九顆鴿卵大的金剛石,分粉紅、淡黃、湛藍、無色等四種顏色,光彩奪目,璀璨異常,從財富上來說,這條金剛寶鏈確實價值連城,天下獨一無二。
但劉璟感興趣的卻是手鍊的獨特身份,這竟是光武帝劉秀的心愛之物,是帝王之寶,只是.....怎麼知道這是劉秀之物?
這時,陶湛端一杯茶走上前,嫣然笑道:“我記得小時候玩過這條寶鏈,好像在蓋子裡有玄機。”
‘蓋子?’劉璟又翻找一圈,這才發現在手鍊接口處有一個小小的翻蓋,不注意還難以發現,他小心打開蓋子,見內壁上果然刻了一個‘御’字。
“夫君真的想替致兒收下這條寶鏈?”
陶湛本想把寶鏈還給父親,但父親堅決不收,她只好帶回府來,但她不希望兒子有這麼貴重的東西,最好還是能還給陶家。
劉璟搖搖頭道:“既然這是光武帝之物,陶家確實不能擁有,不過我也暫時不能要。”
“那夫君打算怎麼處理它?”陶湛不解的問道。
劉璟微微一笑,“我打算把它進獻給當今天子,來表明我的心志。”
陶湛心中不太願意,這畢竟是陶家的傳家之寶,丈夫卻要把它進獻給那個傀儡皇帝,但她也知道,丈夫此舉必有深意,陶湛便低聲道:“夫君自己決定吧!我不反對。”
劉璟明白妻子的心思,輕輕把妻子摟入懷中,笑着安慰她道:“放心吧!這手鍊不是食物,吃掉就沒有了,它就那裡,不會消失的。”
陶湛將臉貼在丈夫胸前,輕輕點了點頭,這時,門外傳來管家婆的聲音,“老爺,管家說府門外有客人拜訪,是書院的金院丞。”
“帶他到客房等我,我馬上就來。”
劉璟起身披上一件外套,陶湛替他整理一下衣領,這才離開書房,向客堂而去......
客堂內,一名三十餘歲的文士正不安地喝茶等待,他和普通的讀書人相比,除了書卷氣外,更多了幾分精明,此人名叫金迥,是江夏書院院丞,也就是負責管理日常雜務,整個書院運行都是由他負責。
龐德公只管教書育人,不管書院事務,而蒯良雖然名爲院主,但實際上並不管事,只是掛個院主之名,士子的衣食住行,書院的財物往來,都是由這個金院丞負責。
這時,劉璟走進了客堂,金迥連忙上前躬身行禮,“卑職參見州牧!”
“院丞不必客氣,請坐。”
江夏院丞只是小官,他沒有資格來拜訪州牧,他到來是劉璟的吩咐,大概在七天前,劉璟得到了一封司馬懿的家信,是司馬懿父親司馬防寫來,司馬懿的妻子因被囚禁而得產褥熱不幸病故,兒子雖然保住,但身體也極爲瘦弱,現由祖父暫時照顧。
金迥坐下來便道:“卑職按照州牧的吩咐,七天前便已經把信給司馬懿了。”
“他現在情況如何?”劉璟問道。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內五天,昨天才終於露面,看得出他精神狀態還可以,昨天他還去拜訪了龐公和蒯院主,聽蒯院主說,他們相談甚歡。”
劉璟不由笑了起來,這個司馬懿果然厲害,借這個機會向自己表達了心意,事實上,劉璟知道司馬懿一直就在關注赤壁戰,當赤壁之戰大局已定時,司馬懿便借徐庶之口表達了他的讓步。
賈詡說得果然不錯,這個司馬懿不是誰能說服,必須有要靠實力來爭取,只要實力足夠,他自然會投靠,這次江夏軍大敗曹軍,就讓司馬懿看到了江夏的希望,不過他們之間還缺一個契合點。
說得直接點,就是雙方都需要一個臺階,而這時,司馬懿妻子的病故就是最好的臺階,司馬懿要向曹丕報殺妻之仇,同時,劉璟也不用擔心司馬昭出生了。
劉璟點點頭,讚許地笑道:“你做得很好,這次我會記你一功。”
金迥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道:“還有一事,卑職要向州牧稟報。”
“你說!”劉璟喝了一口茶笑道。
“今天上午陶家向江夏書院捐了一大筆錢,有兩千萬錢之多!”
劉璟也不由笑道:“陶家出手很闊綽嘛!”
“是很大一筆錢,而且這筆錢來得非常非常及時,正好很多士子都想把家眷接來,苦於手中無錢,這筆錢正好可以作爲旅費和安家費,剩下的錢還可以改善士子們的食宿。”
劉璟當然知道陶家不會無緣無故給錢,估計和陶烈有關,這個老爺子確實很有眼光,懂得做長遠買賣,劉璟點點頭問道:“陶家提出了什麼要求嗎?”
“具體要求沒有提出來,只是希望江夏書院能讓商人也有讀書的機會。”
這個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陶家是想送子弟進江夏書院讀書,劉璟又問道:“那龐公和蒯院主又是什麼意見?”
“他們都表示尊重州牧的意見。”
很顯然,龐德公和蒯良都表示默許了,現在是要他劉璟表態,劉璟想了想便道:“最多不能超過三人,但現在不能進,要按規矩來,明年開春招收新生時再一併錄入。”
“卑職明白了,回去後,會向龐公和蒯院主說明州牧的態度。”
劉璟此時更關心地是司馬懿,他心中暗忖,時機應該成熟了。
.........
司馬懿自從被俘後便一直被軟禁在江夏書院,雖說是軟禁,其實他也有相對自由,除了不能出江夏書院外,在書院內他完全自由,事實上他和普通士子的生活也沒有什麼區別。
白天去書院聽課,晚上讀書,除了十分思念妻兒之外,他的生活過得倒也充實,而且江夏書院是從赤壁到武昌的必經之路,每天都會有信使傳來赤壁前線的消息。
包括蒲圻伏擊戰,赤壁對峙等等,從這些零星消息裡,司馬懿憑藉他過人的才智,推斷出此戰曹軍凶多吉少,直到河北袁氏復興的消息傳來,司馬懿終於得出結論,赤壁之戰,曹軍必敗。
如果曹軍被全殲於赤壁,那麼天下格局必然大變,司馬懿已經隱隱看到了劉璟的王者之路,他開始重新考慮自己的前途命運。
也就在這時,他接到了父親的來信,得知妻子被曹丕囚禁,在產下一子後,不幸得產褥熱而亡,這讓司馬懿悲痛萬分,也同樣使他恨之入骨,正是妻子的不幸去世,終於使司馬懿下定了決心。
一早,司馬懿和往常一樣,開始收拾書籍紙筆,準備去書院聽課,這時,院丞金迥慌慌張張跑進小院,急聲嚷道:“司馬先生,州牧來了,是專程來看望先生。”
司馬懿一怔,連忙迎了出去,遠遠見劉璟走來,他連忙上前深施一禮,“司馬懿參見州牧!”
劉璟沒想到司馬懿竟如此恭敬,當初賈詡還擺擺架子,司馬懿卻很現實,難怪賈詡說一切水到渠成,劉璟立刻笑眯眯道:“這段時間忙於軍務,一直未能來探望先生,怠慢先生了!”
“不敢,州牧請進!”
“請!”
劉璟跟司馬懿進了房間,見房間堆滿了書簡,不由笑道:“司馬先生果然是博學之人。”
“州牧過獎了,無事消遣耳!”
兩人坐下,院丞金迥給他們上了茶,劉璟對他笑道:“院丞有事去忙吧!”
“是!”
金迥退了下去,房間裡只剩下劉璟和司馬懿兩人,劉璟歉然道:“令夫人的不幸我已知曉,我本來派人去接夫人來江夏,但去晚了一步,曹丕吸取了前次教訓,提前把尊夫人轉移走了,沒有能幫上忙,我很抱歉!”
司馬懿眼中射出憤怒的目光,恨聲道:“從父親的來信中,我也猜出一點端倪,我與華歆向來不和,這次妻兒出事,必然和此人有關,不殺此人,我司馬懿誓不爲人!”
“我能理解司馬兄的心情,但這需要時間和耐心,爭奪天下,其實就是人才之爭,我很希望司馬兄能助我一臂之力,統一天下,既實現胸中抱負,也能爲妻子復仇,不知司馬兄是否已考慮清楚?”
司馬懿早已考慮清楚,他就等着這一刻,他立刻起身單膝跪下,高高抱拳道:“司馬懿願爲州牧效犬馬之勞!”
劉璟大喜,連忙扶起他,“劉璟也絕不會虧待仲達,快快請起。”
司馬懿又請劉璟坐下,司馬懿既然已經投降,話語之間便不再含糊,他笑了笑道:“這次赤壁大戰,可以說是改變天下格局的一戰,我很想知道州牧下一步棋怎麼走?”
劉璟微微一笑道:“下一步棋,自然是奪回失地,江陵、襄陽和樊城,然後是南陽郡。”
司馬懿想了想道:“其實收復失地可以放在開春後再實施,現在離新年已不到一個月了,我建議州牧利用這段時間儘快建立制度。”
“建立制度?”劉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不錯,當務之急是建立制度。”
司馬懿捋須道:“正所謂‘明相位,立德業’,赤壁大戰後,天下格局大變,州牧已不再是偏地小諸侯,而是可以和中原抗衡的力量,這個時候,州牧必須要明確自己的地位,然後建立相應的制度,這樣才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有了規矩,才能畫出方圓。”
劉璟點了點頭,“仲達說得不錯,不知仲達對我以後的戰略有什麼建議?”
“我聽賈先生說,州牧準備把州治遷回襄陽,可是真的嗎?”
“這個我已經決定了,我的戰略目標是向西,所以遷回襄陽是大勢所趨,仲達有什麼建議嗎?”
司馬懿沉思片刻道:“我也替州牧考慮了很久,荊州乃四戰之地,不宜立爲根基,下一步,我建議拿下巴蜀,將荊州巴蜀連爲一體,然後東和孫權,北抗曹操,便形成三國鼎立之勢。
再後則取漢中,漢中乃南北交匯之地,北可進關中,南可守蜀荊,曹操若西攻,江東軍可北上增援,曹操若東進,州牧便可取關中,使曹操首尾難顧。
而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雖得一時之利,卻失道德根基,日久天長,士族不滿之心益深,而州牧只需厲兵秣馬,待時機成熟,州牧便可舉‘興漢室、清君側’之大旗,席捲中原,重複漢室江山。”
劉璟深以爲然,嘆道:“仲達深謀遠慮,劉璟不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