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進無奈,只得跪下稟報道:“啓稟祖父大人,父親大人,孩兒陪同璟公子前來拜訪,他現在就在府門外等候。”
蔡訓和蔡琰對望一眼,兩人眼中都露出驚訝之色,劉璟怎麼來蔡府了?還是蔡訓先反應過來,呵呵笑道:“多年前我便知道璟公子,卻從未見過他,今天倒可以如願了。”
他隨即對蔡琰道:“劉璟也算是一方諸侯,不可失禮,文珪,你去迎他進來!”
蔡琰有些猶豫,“大哥畢竟是家主,此事繞過他是否妥當,不如我稱病迴避。”
“人家到你家門口了,還回避什麼,再怎麼也要給兒子一個面子吧!”
蔡琰看了一眼滿臉緊張的蔡進,便點點頭,“我這就去!”
.......
劉璟在府門外只等了片刻,只見府門開啓,蔡進帶着一名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來,在燈籠照耀下,長得和蔡進倒有幾分相似,這應該就是蔡進父親。
蔡進上前對劉璟介紹道:“璟公子,這位便是家父!”
劉璟立刻躬身施禮,“小侄參見世伯!”
劉璟一聲世伯,無形中拉近了他和蔡琰的關係,蔡琰卻心知肚明,劉璟的低調只是一種姿態,不能代表自己就真的能以長輩自居。
他連忙回一禮笑道:“璟公子來訪,令蔡府蓬蓽生輝,請屋裡談!”
“世伯請!”
衆人一起進了蔡府,卻沒有去客堂,而是去了蔡琰的書房,一進屋,蔡訓便笑眯眯站起身道:“璟公子可知道老朽?”
旁邊蔡進連忙介紹道:“這是家祖,也是蔡氏家族前任家主。”
劉璟早就聽說蔡家有一個幕後人,他一直有心一見,沒想到就是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者,劉璟上前也施一禮,“劉璟久仰蔡老家主了。”
蔡訓上下打量劉璟,見他高大魁梧,沉穩睿智,心中不由暗贊,難怪此子能異軍突起,果然是一表人才。
他捋須呵呵笑道:“我也是久聞璟公子大名了,當年璟公子初到荊州我便已聽聞。”
“老家主過譽了。”
衆人分賓主坐下,蔡訓嘆息一聲道:“州牧去世,着實是荊州天大之事,恐怕從此會改變荊州的前途命運,璟公子爲局中人,希望璟公子將來多多考慮荊州民衆的利益,國以民爲本,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
雖然是泛泛而談,沒有一點營養,但劉璟卻得做一個洗耳恭聽的姿態,他欠身笑道:“老家主金玉之言,劉璟銘記於心。”
這時,旁邊蔡琰想起一事,對劉璟笑道:“我常聽進兒說,璟公子求賢若渴,我下屬中倒是有一個不錯的人才,他本想投靠劉璋,被我勸住了,如果璟公子願意考慮,我可以把他推薦給公子。”
蔡琰提到人才,劉璟頓時有了興趣,連忙笑道:“劉璟求賢若渴,若是人才,我怎能不歡迎,請世伯儘管推薦!”
蔡琰沉吟一下道:“此人名叫李嚴,南陽人,爲官多年,嚴謹務實,極有才幹,現任秭歸縣縣令,他和我關係極好,上月他想棄官入蜀,被我攔住了,說實話,我寧可他跟着璟公子,也不願他去效忠劉璋,若是那樣,實在可惜了這個人才。”
劉璟當然知道李嚴此人,蒯良也曾給他說過,李嚴是荊州有名的務實型官員,尤其擅長理財,劉表也很看重他,劉璟竟一時把他忘了,多虧得到蔡琰提醒。
劉璟連忙拱手笑道:“若得李正方,我寧可不要襄陽!”
.......
劉璟稍坐了片刻,便告辭離去了,他拜訪蔡家其實也並沒有什麼確切之事,只是做一個姿態,不過蔡琰答應將李嚴推薦給他,這便是他此行的最大收穫了。
送走劉璟,蔡琰回到書房,見父親還在,他坐下來有些擔憂地說道:“父親,此事恐怕很難瞞過家主。”
“他知道又怎麼樣?”蔡訓對兒子的擔憂有些不屑一顧。
“孩兒是擔心劉璟是爲了挑撥蔡家,使蔡家陷於內訌,畢竟大哥立劉琮爲主,也是爲了家族的利益,若他知道我們暗中和劉璟往來,恐怕會有想法,這樣對家族團結不利,父親認爲呢?”
“首先說明一點,我們並沒有和劉璟暗中往來,而來劉璟前來拜訪,我總不能用棍子把人家打出去,蔡家是名門世家,最起碼的禮節該有,這一點,你可以和蔡瑁說清楚,不過還有一句話只能是你我父子知道,連進兒也不能說,我發現他嘴不牢靠。”
蔡琰默默點頭,“孩兒願聽父親教誨!”
蔡訓笑了笑,語重心長道:“你別以爲劉璟來拜訪是爲了分裂蔡家,你這樣就是太小看他了,他其實是在爲將來打算,將來他若攻下襄陽,想坐穩襄陽還是要靠蔡家支持,這就是他來找你的真正意圖。”
蔡琰沉思片刻,“那父親覺得孩兒該怎麼應對?”
蔡訓笑了起來,“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把李嚴推薦給他,這就是很精妙的一步棋,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文聘必然會投靠劉璟,那樣一來,進兒就會成爲你和他之間的一座橋樑。”
說到這,蔡訓又忍不住長長嘆息一聲,“說不定將來劉璟真有可能擊敗曹軍,狡兔三窟,蔡家也需要留一條後路啊!”
.........
次日一早,滿載着江夏軍的二百餘艘戰船緩緩離開樊城,向東而去,在第一艘大船上高高飄揚着一面帥旗,這喻示着劉璟的也在大船之上。
鄧縣南郡軍隊的撤離和樊城江夏軍的大規模撤離,連同劉表去世的消息,都被曹軍探子以最快的速度報告到新野縣。
新野縣城內已有一萬曹軍,其中包括三千騎兵,這種大規模的調兵,正如甘寧和徐庶的推斷,曹軍正伺機南侵,以加大對荊州的威懾,但劉表去世的消息打亂了曹軍的計劃。
這天清晨,一隊騎兵疾速奔進了新野城,爲首大將正是主將曹仁,他已得到襄陽城放來的飛鴿傳信,劉表已死。
這個消息令曹仁極爲重視,立刻動身前來新野,一路疾奔,趕到了新野縣城。
奔至縣衙,也就是臨時軍衙。曹仁翻身下馬問道:“曹洪將軍可在!”
不等士兵回答,臺階上傳來了曹洪笑聲,“大哥,小弟已等候多時了!”
曹洪快步走下臺階笑道:“劉表已死,我們的機會來了。”
曹仁點點頭,“我正是爲此事而來,裡面談吧!”
衆人進了軍衙,圍了一個圈子坐下,曹仁對衆人道:“我已知曉劉表去世的消息,一般而言,或許是一個襲擊敵軍的機會,我個人傾向於出兵,但具體怎麼打必須慎重考慮,我就是怕新野軍隊倉促出兵,所以才從宛城急趕而來。”
他這樣說,明擺着就是不信任曹洪,怕他魯莽出兵,當着十幾名部將的面,曹洪的面子有點掛不住,在一旁應聲道:“但大將軍一定不知道,劉備軍隊已經南撤,也不知道劉璟的大部分軍隊也乘船而去。”
這個消息令曹仁一愣,他確實不知道,劉備居然撤軍了,劉璟的軍隊也撤走了大部分?
他連忙問道:“消息可屬實?”
“劉備撤軍一定屬實,劉璟大部分軍隊撤走也能明確,但就不知道劉璟本人有沒有跟隨船隻一同前去。”
曹仁沉吟一下,回頭向主薄毛玠望去,毛玠在這次南征中負責掌管軍機文書,並不過問軍務,一直留在宛城,由於賈詡北歸,曹仁身邊沒有了謀士,便讓毛玠爲謀主。
毛玠自知謀略不如賈詡,因此他非常謹慎,輕易不肯言,現在曹仁徵詢他的意見,他不得不表態。
“劉表身死,蔡瑁立劉琮爲荊州牧,劉璟和劉備必然不服,那他們留在江北就有點名不正言不順,劉備急趕回南郡,是很明顯是想立劉琦爲荊州牧,不承認劉琮,而劉璟趕回江夏,應該也是同樣的目的,所以從常理推斷,劉璟率部分軍隊離開樊城確實是有可能。”
曹仁點了點頭,不等他開口,毛玠又繼續道:“不過從穩健上考慮,確實不能大意,我建議多派探子,要確定劉璟是否離開。”
毛玠的謹慎之言深得曹仁贊同,丞相給了他很大的壓力,既要加大對荊州的威懾,又不能兵敗,而於禁的兵敗使他幾乎喪失了勇氣。
這次劉表身死,荊州開始分裂,使曹仁看到了機會,但要不要抓住這次機會,還有怎麼抓住它,又讓曹仁遲疑不決。
現在的關鍵就是劉璟是否離開樊城東去,如果離開,曹仁就會毫不猶豫下令南攻,重新佔領樊城。
曹仁隨即對曹洪令道:“探子之事,我就交給你了!”
新野城以南的一片低緩丘陵上叢林密佈,茂密的森林延綿數十里,在森林邊緣則是大片農田和一條筆直寬闊的官道,洧水緊靠官道向南流去。
由於大量的新野民衆已隨劉備東逃,使新野官道上冷冷清清,村莊裡也難得看到人影。
這時,一陣馬蹄聲從官道遠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