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也同時滿城舉哀,城頭上掛滿了白幡,家家戶戶也挑起竹竿,竹竿上掛白幡,表示對劉表去世的哀悼。
但對於劉璟而言,他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沒有時間沉浸在悲哀之中,除了渾身披麻戴孝外,他和平時並沒有什麼區別,批閱公文,詢問軍情。
他離開樊城有十天,最關心的自然是曹軍的動向,房間裡,徐庶和甘寧正在向他彙報曹軍最新的情況。
“昨天,宛城將五千軍隊調到新野,其中有三千騎兵,使新野的兵力達到了一萬,新野的主將還是曹洪,另外,那兩百五十艘渡船下落找到了,就藏在新野縣城內,船隻可以沿洧水南下。”
劉璟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徐庶,他見徐庶欲言又止,便笑道:“徐長史有什麼話就直說,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忌諱之語。”
徐庶嘆了口氣道:“其實一些話本不該說,但我覺得現在是一個機會,主公去世,一般都會掩旗罷兵,至少三個月內不會有戰事,曹軍對我們必然也不會有防備,如果我們能夠趁機偷襲新野,一旦新野拿下,整個戰局必將爲之一新。”
徐庶對劉表沒有什麼忠誠可言,更關注戰局,他能發現戰機,而甘寧也沒有把劉表之死放在心上,徐庶之言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甘寧拳掌相擊,興奮地說道:“徐長史說得不錯,現在確實是一個機會,州牧新逝,曹軍以爲我們無心再戰,繃緊了一個月,他們防禦必然會鬆懈,如果我們能抓住這個機會,新野城可破。”
新野城城高牆厚,被劉備經營多年,易守難攻,江夏軍缺乏大型攻城武器,除了對峙之外,也別無他法,但長時間對峙下去,對江夏軍的士氣不利,所以如何拿下新野,一直是甘寧的心病。
此時徐庶提出了可行的方案,令甘寧大爲興奮,他充滿期待地望着劉璟。
劉璟沉思片刻,又問道:“你們有沒有想過,曹軍爲何要增兵新野?”
徐庶笑道:“我和甘將軍討論過這個問題,我們都認爲,應該是曹軍想增加對荊州的軍事壓力,尤其是增加騎兵,目的很明確,是想趁我們不防備之時偷襲。”
“你的意思是說,曹軍也想襲擊我們?”劉璟注視着徐庶問道。
“他們應該有這個計劃,但未必是針對我們,可能是襲擊文將軍,也可能是要對付關將軍,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州牧的去世一定會影響對對方的計劃。”
劉璟揹着手慢慢踱步,他並不急做出偷襲新野的決定,劉表的去世影響重大,他需要把各種關係和脈絡理清楚再考慮下一步的軍事行動。
想到這,劉璟瞥了一眼甘寧,見甘寧一臉期待,便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現在敵軍意圖不明,這一戰可沒有太大把握,興霸還是派斥候探一探情報再做考慮爲好。”
甘寧沉思片刻,便點了點頭,“末將明白,這就去安排!”
甘寧行一禮,轉身而去,房間只剩下劉璟和徐庶兩人,徐庶沉吟片刻問道:“州牧之死,太守可有應對策略?”
劉璟搖搖頭,“除了在江夏祭祀弔孝外,其他應對措施我暫時沒有考慮,其實以不變應萬變就是一種應對策略。”
“可襄陽的官員,太守不想爭取嗎?”
劉璟淡淡一笑,“最近我想通了一件事,每個人都有趨利避害的一面,尤其這些荊州高官,他們心中比誰都清楚,自己該選擇誰?
尤其這兩年,聚集在荊州的大量士族逃亡江夏,他們獲得的待遇便已是最好的宣傳,所以不用我刻意去爭取誰,想投靠我的官員自然會去江夏。
事實上,很多官員的家人已經先一步去了江夏,還需要我再說什麼呢?關鍵是要擊敗曹軍,讓我在江夏建立威望,這樣纔會有更多人來投靠,這比磨破嘴皮子要強得多。”
徐庶默默點頭,他很清楚劉璟的思路,並不需要主動求賢,只要能再次擊敗曹軍,震動荊州,那是他的威望便能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可以將所有抗曹派聚集在自己身邊。
這時,徐庶想起一事,便道:“還有就是諸葛亮之事,我可能要愧對太守了。”
劉璟並不感到驚訝,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笑了笑問道:“他最終還是不肯接受我的邀請嗎?”
“我昨天又拜訪了他,他明確表態,可能要辜負太守的厚愛了。”
“其實也無所謂,人各有志,不必勉強,可能他覺得我不適合他,跟隨劉皇叔能更加發揮他的才幹吧!”
徐庶一怔,“太守知道他要跟劉備?”
“想當然耳!”
劉璟笑道:“除了劉備,他還能跟誰?”
但徐庶擔心的不是這個,他擔心劉璟會不會放過諸葛亮,他知道劉璟爲了諸葛亮耗費了很大的精力和時間,甚至當年諸葛亮成親,也是劉璟爲了拉攏諸葛亮。
最後諸葛亮卻跟了劉備,劉璟會饒過他嗎?徐庶非常擔心,他咬了一下嘴脣,遲疑着問道:“太守真的不在意諸葛亮去投靠劉備?”
劉璟明白徐庶的言外之意,是問自己會不會殺了諸葛亮,他沉吟一下反問道:“假如諸葛亮忽然死了,你或者山民,甚至龐公認爲會是誰下的手?”
徐庶沒有回答,而是報以沉默,但沉默的意思分明就是說,除了你劉璟,還會有誰?
劉璟微微笑了起來,“殺一個諸葛亮,卻毀了自己名聲,換來天下名士不敢再投靠我劉璟,這筆帳是賺錢還是賠本,恐怕連三歲孩童都算得出來。”
徐庶懸了幾天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他不由嘆了口氣,“可惜臥龍鳳雛都歸了劉備,憾也!”
劉璟呵呵笑了起來,“你有徐庶、董允和馬良三個臭裨將,還頂不上他一個諸葛亮嗎?”
儘管徐庶沒聽懂三個臭裨將是什麼意思,但劉璟的意思他卻明白了,人盡其才,方是用人之道。
徐庶也忍不住笑道:“何況還有賈詡,他若能爲太守所用,如虎添翼也!”
劉璟輕輕搖了搖頭,注視着徐庶道:“元直,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我之所以最後放棄諸葛亮,是因爲你,因爲我需要在你和孔明之間做一個選擇,我沒有去拜訪他,而是讓你去送信,就是這個意思。”
徐庶鼻子猛地一酸,眼睛有點朦朧起來,他跪下行一拜禮,“主公對徐庶的知遇之恩,徐庶粉身碎骨不能報也!”
........
徐庶告辭走了,劉璟臉色忽然一變,冷冷哼了一聲,立刻吩咐一名親兵:“速把李青給我找來!”
片刻,親兵統領李青快步走進房間,單膝跪下,“拜見太守!”
劉璟眼中殺機迸發,對李青緩緩道:“你可率五十名弟兄火速趕去隆中,將諸葛亮給我殺死,不留任何活口。”
“遵令!”李青起身匆匆而去。
劉璟慢慢最坐下來,他又陷入沉思,他不止一次考慮過殺掉諸葛亮,以除後患,但理智也不止一次告訴他,殺掉諸葛亮,他會得不償失,不僅會毀了自己名聲,同時也他會寒了整個隆中集團的心,從而失去他們的支持,包括徐庶、馬良、龐山民、董允、劉敏、周不疑甚至龐德公等等良才。
這些都是他的中流砥柱,一旦失去,他的根基也就損毀殆盡,劉璟最終嘆了口氣,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妥協,他立刻對一名親兵道:“速去追上李青,告訴他放棄行動。”
親兵答應一聲,飛奔而去,劉璟將心思從諸葛亮身上收回,取過公文批閱起來,這時有士兵在門外稟報:“啓稟太守,文聘將軍在城外求見!”
這個消息令劉璟精神一振,劉表病逝,他最關心的人便是文聘和黃忠,現在文聘居然沒有去襄陽,而是來見自己,這裡面大有文章。
這個機會劉璟怎能放過,他連忙令道:“請文將軍入城!”
劉璟忽然又覺態度上不夠誠意,便叫住了士兵,“不用了,我親自出城迎接!”
樊城南城門外,同樣是披麻戴孝的文聘帶着一隊親兵正耐心等待通報,他表情一如既往的嚴肅,但眼睛通紅,顯然是剛剛慟哭過。
劉表之死對文聘打擊極大,但此時,荊州的重大危機使他不得不暫時放下悲傷,前來找劉璟。
在他身旁跟着愛徒蔡進,儘管文聘與蔡瑁勢同水火不容,但文聘卻知道自己的愛徒和蔡瑁不同,文聘爲人,從來都是對事而不對人。
“師父,璟公子會不會去襄陽了?”蔡進在身後低聲問道。
“不會!”
文聘搖了搖頭道:“我相信他和我一樣,不會去襄陽,他寧可在江夏祭奠州牧。”
話音剛落,一隊騎兵從城內奔出,爲首之人正是劉璟,他翻身下馬,快步迎上前,悲傷地大喊:“文將軍,州牧過世,讓荊州何去何從?”
文聘眼睛一紅,淚水又險些涌出來,他也翻身下馬,忍住心中巨大的悲傷,哽咽着聲音道:“我就是爲此事而來,璟公子,我有重要事情要和你商議。”
劉璟點點頭,“文將軍請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