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後,祖昭等人便先出了城。
果如文丑所言,各地抽調的兵力雲集於郡府,整個平剛縣城六個城門緊閉四門,只餘下兩門提供進出,而進出這兩城門亦是嚴格把關,數百甲士巡視看守,放佛都不願意放過一隻蒼蠅一般。所有進出城的百姓,早早的排成長隊,當然更多的人還是很識時務,在這種動盪的關頭,能不出門就不要出門好了。
在城外一處小鄉鎮上,祖昭等人暫時找了一處住處,等候祖陵那邊的消息。
同時,他也讓兩名受傷的子弟,在本縣隨性的衙役陪護之下先行返回徐無。
直到第二日中午,與祖陵同去的子弟方纔回來。他還以爲祖昭等人在城內,轉折幾番,方纔收到祖昭留下的口信,趕到城外下榻之處會合。祖昭將情況簡單說了一下,決定放棄繼續跟蹤辛秋白,必須儘快返回徐無。隨後祖昭便讓祖季親自跑一趟,請祖陵回到此間碰頭。
在平剛縣前後又折騰了一天半時間,這才正式啓程趕回徐無。
右北平郡太守府遭襲,太守罹難的消息,在這幾天裡傳得沸沸揚揚。整個平剛縣左近,時常能看見大批的官軍調動,以及有軍營駐紮在郊外的情況。至於州府薊縣是什麼反應,到目前還沒有一個準信。
返回徐無是在一天之後。徐無對郡府遇襲一事僅僅是一知半解,大部分還是祖昭安排先行返回的受傷子弟口述。爲此,在聽說祖昭一行人返回縣內後,陳縣君專程派了文縣尉帶人道縣城外的官道上等候迎接。
文泰老遠看見祖昭等人的身影出現在官道盡頭,一直提着的心愈發顯得急切起來。他自然直到陳縣君派自己前來迎接的目的,無非還是要了解第一手有關郡府遇襲的情況。太守被刺,這可是全郡上下最頭等的大事件,尤其是各地縣府豈能沒有迫切之感。
祖昭近前與文泰見了面,對方几乎沒有任何客套,直接變打馬上前來詢問有關郡府目前的具體情況。祖昭臉色嚴峻,搖了搖頭,嘆息道:“不容樂觀,怕是要出大事。容我先回莊上,稍後邀請陳縣君與文大人等一同到莊上一聚,有些事着實不便開誠而談。”
文泰聽到這番話,心中的擔憂自然更進一步。不過既然祖昭都說有些事不便多談,他也只能先耐着性子,陪同祖昭一行人等返回城中。
到了北郭亭,祖昭讓文泰代替自己邀請陳縣君晚間到莊上一敘。
文泰點頭應諾,旋即告辭離去。
祖昭等人在後院馬場交完坐騎,立刻又轉而前往居院請見祖父祖舉。
與祖父見面後,祖昭屏退左右,表情十分認真的將太守府所發生的事情詳細告知。
祖舉聽完之後,冗長的沉默,隨即緩緩嘆了一口氣,表情同樣不輕鬆,他說道:“劉太守居然遇害了?賊人竟有這般縝密的預謀?”
祖昭嘆道:“孫兒同是如此想法。只不過眼下事情複雜之處,恐怕很難查一個水落石出。而更令人擔憂的,怕是往後一段時間會有更大的風浪。”
祖舉龍鍾的臉上閃過一絲精銳之光,凝聲道:“更大的風浪?”
祖昭鄭重的點了點頭,正聲說道:“是的。本郡南部都尉文丑大人親口告訴我,此事恐怕會牽連到本郡一場叛亂,而且還會跟胡人有關係。”
祖舉神色威嚴起來,身爲多年征戰的老軍人,他對胡人的仇恨情緒自然不會減弱。重重的磕了一下座椅扶手,他冷聲說道:“若是有人勾結胡人,本郡着實岌岌可危。我徐無有是邊境之縣,若胡人大股來襲,恐怕必是一場血雨腥風。”
祖昭贊同道:“沒錯。尤其現在本郡羣龍無首,郡府又抽調了大部分兵力拱衛平剛縣,我等邊緣之地,勢必淪爲防守薄弱的區域。”
祖舉陷入沉思,臉色難看,祖家三代基業可都在右北平郡,若是尋常天災人禍,全族大可外出避上一避,回來之後資產尚有保留。可一旦胡人入侵得逞,什麼東西都會被搶走。他絕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祖昭就是在等待祖父露出憂慮的表情,如此才能方便自己說出下面的話。他鄭重其事的說道:“阿公,如今郡內大亂,太守遇害,各地無人主事。若要應對即將到來的變亂,依靠任何人都不如依靠自己。我祖家一方豪傑,族衆甚多,馬場良馬三百餘,又結交鄰里,一呼百應。只要由我祖家出面組織義兵,必能雲集各鎮各鄉壯士,雖說只是民間自防,保衛家園、鞏固縣鄰尚有可足。”
祖舉略有幾分詫異的看着祖昭,他只知自己這個孫兒平日知書達理,卻不知其還有這樣的心思。若只是保衛家園、鞏固縣鄰,倒沒什麼大不了,但以他對自己孫兒的瞭解,只怕在此之外必有遠圖。哪怕他善於投機取巧,可涉及到兵家大事,可絕不敢輕易妄來。
祖昭見祖舉有幾分疑慮,他立刻又說道:“阿公,事在人爲,如今天下漸亂,朝綱不穩,只怕不只是我們右北平郡會有一場大風大浪,極有可能咱們大漢的天下都會生變。早做準備,有益無害。反正冬季已至,何不就皆備盜之名來招募義兵?”
聽到這裡,祖舉方纔有所安心,緩緩點頭說道:“若是以備盜之名來行事,那一切就好辦得多了。不過,此事仍要先與陳縣君好好商議一番纔是。”
祖昭欣然道:“孫兒進城時已經邀人前往縣府通報,晚些時候陳縣君會親自造訪。”
祖舉應道:“嗯,此事宜快不宜遲。”
傍晚,陳縣君、文縣尉等人乘馬匆匆趕到北郭亭,從正門進到祖家莊。
祖舉、祖昭以及祖家幾個能話事的長輩,早已在中堂偏廳等候多時。此次對話,因爲事關重要,偏廳附近早已傳話都屏退閒雜人等下去。即便是廳門,也都是在陳縣君等人落座之後,派人緊閉把手,絕對防止隔牆有耳。
一盞茶過,祖昭將郡府發生的事情再次陳述了一遍。
聽完祖昭的話,陳縣君面色深沉,手中的茶盞都被颳了十多下,幾度想要開口說話,卻最終欲言又止。好一會兒之後,他先喝一口已經涼了半截的茶水,方纔說道:“劉太守當真遇害身亡了?”
衆人等了許久,卻不料等到的是這句廢話,頓時多有失望。
好在大家平日裡深知陳縣君不是一個幹實事的人,對其發言的習慣大多有所瞭解。
文縣尉倒是說道:“南部都尉大人,當真跟你說了那番話,郡內必將生變?”
祖昭鄭重點頭,說道:“千真萬確,此等話,晚輩可不敢亂言。”
祖舉輕咳了一聲,不疾不徐說道:“郡府蒙難,亂象已生,眼下我等不應該討論這些沒用的東西,而是應該仔細斟酌接下來該如何應對郡內的動亂。”
文縣尉見祖舉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料想祖舉與祖昭爺孫倆一定早有謀劃。於是他順着祖舉的語氣問道:“老將軍,如此說來,我徐無縣應該如何自處?”
不等祖舉說話,祖昭倒是先賣了一個關子,他知道文縣尉肯定是明白人,但陳縣君可不一定能把事情想的那麼通透,故而一定要先給陳縣君面子,最好能借助陳縣君的口把話提出來,那才能叫一個順理成章。
於是,他說道:“此事,必然還得由縣君大人定奪。之前令支縣胡人來襲已是前兆,眼下郡府又遭遇不幸,此等大事,我等不得不防。還望縣君大人能有一個頭緒。”
陳縣君尷尬的沉吟了一陣,思來想去,心頭忽然是有些許的想法,當即說道:“此事,想必首先還得呈報到州府,如此大事,州府豈能置之不理。”剛說到這裡,他忽然發現在場衆人無不是漠然的臉色,旋即立馬又說道,“當然,此去州府一來一往勢必會耽誤時間,適才祖公子也說過,郡內早有宵小之徒覬覦不軌,又加之最近胡人頻起,着實不能掉以輕心。既然現今郡府無從照應,本縣理應自己想方設法做一些防範之舉。”
儘管陳縣君沒有把話說得太過明白,但就這一點,已經足夠借題發揮了。
祖昭立刻將本縣招募義兵,鞏固縣鄰,民防自保的設想做了介紹。他強調道:“當務之急,只能藉助本地百姓之力,方能預防禍事降臨。如今本已到了入冬備盜的時候,何不就借備盜之名,真正是一舉兩得。”
陳縣君向文縣尉問道:“文縣尉,你如何看?”
文縣尉心思縝密,他覺得了得到招募義兵是祖昭跟祖舉早就想好的計劃,甚至也能從中揣測到祖家必然會從這件事中謀取一定利益。不過即便如此,反正祖家家大業大,祖舉又在本地頗有名望,祖家大公子又是最近風生水起的後進之才,讓祖家奪一些風光根本不算什麼。
於是,他假裝經過一番思考之後,頷首說道:“此事大有可爲。反正不過是在以往備盜的基礎之上多招募一些人手,配發更精良的裝備罷了,無甚不可。”
他知道,自己一旦支持祖昭、祖舉辦這件事,今後肯定是要仰仗祖家上下了。反正這個人情祖家或多或少會記得下來。
陳縣君聽到這裡,總算能安下心,哪怕文縣尉平日與自己明爭暗鬥,但只要對方開口做出表示,真要出了什麼簍子,也是一個推諉的口實。當即他也裝出一副果斷的態度,說道:“那好,此事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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