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家子弟浩浩蕩蕩來到西河橋時,張遠、張預兩兄弟以及一衆遊俠兒們已經先行等候了一會兒。隔着一段距離望去,只見今日與張遠、張預兩兄弟並騎着馬的,竟多出了三、五張新面孔,而且座下皆是高頭良馬,衣衫的材質也是與尋常遊俠兒大有不同,更顯華貴。
“那些人是誰?”祖昭喃喃自語。
“大公子,我認得張遠身邊那穿黑衣的人,他是張遠的大兄,好像叫張南,字文喬。”就在左近的祖季眯着眼睛看了一陣,隨即忙不迭的說道。
“張文喬?”祖昭若有所思的叨唸出一句,莫非是今後袁紹手下那員大將?
“真奇怪,他們怎麼會來。”祖季同樣有幾分疑惑的說道。
祖昭沒多想下去,打馬繼續向前與張遠、張預二人碰頭。
張遠、張預二人神色頗顯精神,還沒等祖昭靠近便主動迎接了上去。那幾個華衣大馬的青年業已跟隨在左右,神色各異的看着祖家衆人。
“祖公子,來來來,我來給你介紹,這幾位都是我同族兄弟。這位是我二叔的長子,張南張文喬,昨日剛從涿郡回來,聽聞近日我正與大公子爲今歲備盜操練,特意趕來一見。”張遠主動介紹着說道。
“哦,原來如此。文喬兄長,真是幸會。”祖昭態度自若,不失禮節的向對方拱手行禮。
“幸會。久聞祖大公子之名,今日得見,我張文喬實屬榮幸。”張南約有二十五、六歲的年歲,個子不算太高,然則體格卻很是結實雄武,說起話來中氣十足,透着一股軍戎之風。不過,雖然他話語很是客氣,說話時的神態和語氣總透露着另外一種意味,就放佛年長一些的人總有些看不起年弱者那樣。
“文喬兄長,太客氣了,在下可不敢當。”祖昭笑着說道。他注意到張南的腰帶是鑲着一道暗黃色邊,腰帶面上還有一道裝飾的紋路。這種腰帶絕非尋常百姓可以佩戴,而是官府配發的官服腰帶,可見其如今是有官職在身。
“我文喬堂兄如今正任職涿郡容城縣尉,前日告假回家探親。祖公子可不知道,你的大名在涿郡可也是廣爲人知呢。”張遠絲毫不遮掩的說道。
“文義兄言重了,區區賤名,豈會如此。”祖昭推笑着說道。
他當然還是能猜出一二,十之八九正是因爲搭救了盧家一行人,故而纔將名聲傳到涿郡。不過畢竟山高水遠,相信即便是有一些名聲,也不至於像張遠所說的那樣是盛傳。此外,他心中倒是覺得張南多少應該算是一個人物,縱然史書上只是一筆帶過,帶身爲右北平郡人卻能到外郡出任縣職,實屬不易。
“果如我弟所言,祖公子是謙遜之人呢。”張南似是而非的笑道。
隨後,張遠又將另外幾人一一進行介紹,都是安陽亭張家子弟,此番主要是陪同張南。這幾位張家子弟無一例外,要麼是張家直親,要麼是家境不菲,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平日裡自是見不到他們,而張南迴來後很快便與其打成一片。
閒話又聊了一陣,祖昭身後的公孫隆並不在乎張南這些人,忍不住吵着鬧着要抓緊時間組織大夥列隊比試。張遠、張預兩兄弟理所當然配合,他們平日與張南接觸並不多,既然今日張南等人到場,少不了要當着這些貴親的面顯露一手。
“小打小鬧,不成體統,還望文喬兄長能指點一二。”祖昭對張南客氣的說完,隨後便召集衆人開始分組。
張南等人一直駐足旁觀,時不時還評點幾句。他身爲縣尉,往年也親自組織過不上備盜、緝盜之事,故而對祖昭所謂的“操練”方式很是輕看,正如昨日從張遠那裡聽說過的一樣,這“操練”全然就是胡耍胡玩,根本任何可圈可點的地方。正因爲如此,與其說他是評點,倒不如說是直截了當的揶揄諷刺。
祖昭組織的第一項比試,是先進行兩裡左右的徒步疾跑,跑到終點時再立刻以步弓射擊五十步外的一棵樹,兩隊所用弓箭箭羽之色各有不同,最後取箭羽色多者獲勝。這也算是一項新花樣,在鍛鍊體力的同時也能鍛鍊速射能力。
兩隊人相隔約十丈的距離,由一名非參與者下達令聲,之後兩隊同時開始疾奔。
祖昭親自參與左隊,帶着本隊四十餘人向遠處丘陵衝刺。
起初兩隊人的速度相差無幾,畢竟都是青壯,又多多少少具備一定的武功底子。可是隨着奔跑的距離越來越遠,漸漸就出現了差異和區別,各隊都有體力弱者,不少人落到了隊尾,並且越落越遠。祖昭時不時回頭觀察情況,在看到掉隊的人相距隊伍太遠時,他果斷要求全隊人放慢速度,儘可能保持隊伍集中在一塊兒。
至於右隊的一撥人,隊伍很快便變成了一條線狀,跑在前面的人一個勁兒埋頭疾衝,帶動着中間的一部分人只能苦苦相追,至於落後的人則被遠遠甩在隊伍後面。
左隊衆人儘管很是着急,但礙於祖昭的面子,體力很好並跑在最前面的幾人只能聽從命令。大體上隊伍是能保持着凝聚在一起。期間還有人被腳下雜物絆倒,祖昭親自趕過去攙扶着此人,在發現此人腳踝扭傷後,又招呼另一人一同搭手,駕扶着此人跟上隊伍。
沒過多久,右隊最前面幾人跑到終點,從地上拾起步弓向前方的樹上射箭。
祖昭帶領的左隊要慢上一截,但好在是全體隊員同時到達,再加上從始至終保持着勻速,大部分人有效的保持了體力。當左隊所有人射出羽箭後,右隊落後的幾人這才姍姍趕到,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談提弓開弦。
最終的結果不言而喻,在清算樹幹上的箭數時,祖昭一隊明顯多於另外一隊。
“又輸?”公孫隆在聽完箭樹結果後,情緒激動的大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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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這樣,明明我們先跑到的!”
“就是啊,怎麼都射偏了?”
左隊諸人萬萬沒想到,居然在競跑落後的情況還能取得勝利,頓時歡喜不已。也有個別幾個關係要好者,開玩笑似的向落敗的一方大聲嘲笑。
“公孫兄,諸位,”祖昭一副心平氣和的神色,微笑着說道,“這只不過是第一場,沒必要看得這麼重,接下來還有另外兩場比試呢。”
“祖公子,你看看,我就說嘛,總有一些人拖後腿,你偏偏還不信。”公孫隆很是懊惱的說道,一邊說着一邊還瞪了一眼那些還癱倒在地上喘氣的人。
“公孫兄,看來你還是沒明白我昨天跟你說的話。”祖昭不疾不徐的說道。
“可是……”公孫隆本來還打算辯解兩句,不過腦海中忽然閃過靈光,頓時又有了一些覺悟。雖說他所在的右隊有人拖後腿,可祖昭所在的左隊同樣也有落後者,偏偏最終還是對方獲勝,這已然說明了一些道理。
他本來打心底裡對祖昭就有三分信服,這會兒又通過實際行動加以印證,自然而然是愈發感到拜服。因此纔沒有繼續辯解下去,相反是換上一副深沉思索的臉色。
接下來,祖昭讓衆人稍作休息。張遠、張預兩兄弟並不在同一組,此刻還在爲剛纔的勝負爭執不休,即便平日對張遠言聽計從的張預,在較量一事上也有自己堅定不移的立場。隔着遠處的張南等人,見到這邊比試已經結束,騎着馬徐徐趕了過來。
身旁有人提醒了祖昭,祖昭轉目看了一眼,隨即邁步迎上前去。
“文喬兄長,適才第一場比試,不知有否指點?”等到張南等人近前,祖昭恭敬的問道。
“祖公子,張某承你一聲兄長,所以有什麼話就說什麼話。”張南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說道,頗顯出一副教訓的姿態,“操練是嚴肅之事,最忌諱的便是輕浮和散漫。往年我們容城縣有任何兵戎之事,皆是組織民壯統一操練,隊伍講究整齊劃一,必然要做到令行禁止,如此方能起到功效。你現在卻將隊伍一分二,讓他們彼此成爲對手,反而加劇同伴之間的介懷和矛盾,將來作戰時如何能達到整齊劃一?”
“文喬兄長所言極是,在下銘記在心。”祖昭很正式的說道,不過他心中卻有自己的打算。軍隊確實要講究紀律,這一點他早就想過,只不過按照原本設定的計劃而言,很多事情要循環漸進。像張南這樣已是一縣縣尉,做起事來有官方的方便,少不了有些想當然。
“簡單一句話,你們當真只是在小打小鬧,不過遊耍而已。”張南又強調的補充道。
祖昭依舊是平和的臉色,不過這次他卻沒有答話,因爲張南說的本來就沒錯,自己現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帶着這夥人遊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