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任的槍鋒再度襲殺而來,凜烈的殺勢,已是將他的武藝發揮到了極致。
嚴顏面無所懼,拼力相擋,兩員蜀中名將,再度廝殺在了一團。
張任之武藝,演義之中,那可是曾與張飛戰十數回合,而不分勝負的,十合爲張飛所擒的嚴顏,又焉是其敵手。
交戰十數合,嚴顏這員老將漸落下風,在張任重重槍影的壓迫之下,刀法已是頗見凌亂。
二人間的武藝較量,張任是佔據着上風,但雙方兵士間的拼殺,卻是蜀軍漸有不支。
嚴顏所領的這支萬人軍隊,除了他自己的五千江州兵之外,還另有五千精銳的顏軍。
張任雖爲蜀中第一名將,治軍有方,但他治下的軍隊,畢竟沒有經歷過什麼真刀真槍的戰火考驗。
此等軍隊,又如何是身經百戰的顏軍之對手。
幾番的廝殺,蜀軍死傷甚重,而顏軍卻愈戰愈勇,張任奮勇之際,周圍的己軍士卒,卻是越戰越少。
儘管形勢上處於不利,但張任卻無一絲擔憂,手中的槍勢反是愈烈。
驀然間,只聽得左右兩翼,顏軍的陣勢忽然大亂,成百上千的顏軍倒潰而散,竟似不堪一擊。
嚴顏一驚,激戰之中舉目四掃,但見兩翼處,數不清的蜀軍正從斜刺裡衝殺而來,竟是抄了他的側翼。
張任的嘴角,卻是掠起了一絲詭秘的冷笑,彷彿一切早在他所料。
原來。張任早知顏軍精銳,自己的士卒可能非是對手,故是左右兩翼的泠苞與鄧賢,乃是他預先所伏,只爲激戰不下時,殺顏軍一個措手不及。
三路蜀軍,數萬的兵馬圍殺而來,顏軍的軍勢,轉眼間就被攪亂。
嚴顏見此狀,不禁面露驚色。手中強攻幾刀,瞅得空隙跳出戰團,想也不多想,撥馬便望南退。
“姓嚴的老匹夫。休得逃路!”張任大叫一聲,舞槍窮追不捨。
嚴顏卻如驚弓之鳥一般,也顧不得爲張任所辱,喝斥着他的敗兵沿着涪水一路南逃。
張任勝勢已定,焉能這般輕易放走顏軍,遂與泠苞、鄧賢兩軍會合,一路窮追不捨。
……
涪城以南,三十里。
那一道狹道,蜿蜒曲折,緩緩延伸入了一條山谷。
穀道兩翼山峰聳立。飛鳥難渡。
在那半山腰上。顏良正手撐着青龍刀,遠望着山下之勢。
一名名的斥候,正飛馬上山,不斷的將前方的戰勢,第一時間的報上山來。
“嚴將軍已與張任軍交戰……”
“我軍已佔上風。蜀軍正處下風……”
“蜀軍襲了我軍側翼,嚴將軍力戰難敵,正向南退來……”
“蜀軍窮追不捨,正尾隨我軍向此間而來……”
當聽到嚴顏敗潰。蜀軍猛追不休時,顏良的臉上,非但沒有一絲憂慮,反而掠起了一絲冷笑。
舉目遠望,但見北面方向,塵霧大起,大股的兵馬已是涌入了谷。
“主公,看來這張任,果然是有幾分智謀,竟然知分兵抄襲我軍側翼。”身後站着的龐統捋須嘆道。
顏良卻冷笑一聲:“區區微末之計何足道哉,還不是中了軍師你的計謀。”
龐統嘴角揚起些許得意,捋須笑而不語。
又是一騎斥候飛奔上前,直抵山腰。
“啓稟主公,嚴將軍的敗兵已退入谷中,數萬蜀軍正蜂擁追至,前鋒已過谷口。”
“再探再報!”顏良擺手一喝。
遠遠望去,果見谷口方向,剛剛消沉下去的塵土,再度揚了起來。
顏良笑看了龐統一眼,眼神中流露出幾許讚賞之色。
顯然,龐統的計策成功了。
張任的性情高傲自恃,故是龐統才獻計,讓嚴顏去率一萬兵馬作先鋒,以誘使張任憤怒之下,率軍出計。
張任頗有幾分智謀,必會使計,那個時候,嚴顏便可順勢而敗。
龐統之計的最終目的,正是要將張任,還有他涪城的三萬蜀軍,盡皆引至此間。
“時候差不多了,傳令給諸路伏兵,叫他們做好準備。”顏良擺手喝道,
半山腰中,紅色的令旗搖動。
“主公號令已下,全軍做好出擊準備。”山谷左翼的林中,甘寧翻身上馬,高聲一喝。
號令一層層的傳將下去,伏於林中的萬餘顏軍將士,個個如虎狼一般,已是蠢蠢欲試。
而在穀道的右翼處,老將黃忠也已是翻身上刀,長刀在手,麾下精銳的長沙兵,皆是熱血沸騰,只等着一場殺戮來熄滅內心中的嗜血之意。
箭已上弦,一觸即發。
就在山林之中,在那無數雙兇目的注視下,三萬多的蜀軍,挾着自以爲勝的氣勢,呼喊着衝入山谷,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奔騰而過。
張任縱馬提槍,更是威風凌凌,蜀中第一名將的氣勢,已然展露無疑。
“顏良狗賊,你欺我蜀中無人,竟敢屢屢相侵,今日張任就殺得你失魂落魄,再也不敢小覷我蜀中健兒——”
張任心頭,傲然之氣愈重,眼前這一場的勝利,隱然已令他完全不把威震天下的顏良放在眼中。
張任的腦海裡,已經開始醞釀着趁勝追擊,如何將顏良的軍隊,一舉趕出蜀中的宏圖大計。
春風得意,鬥志昂揚的張任,卻渾然不覺,就在不遠處的半山腰上,一雙冷絕的眼睛,正在傲慢的注視着他和入網的大軍。
凝視良久,三萬多的蜀軍,已有半數以上進入了穀道。
顏良眼的殺意,已是達到了最烈的那一刻。
驀然間,顏良雙目一凝,陡然喝道:“傳令下去,全軍發動,圍殺蜀賊!”
旁邊龐統一的,忙道:“主公,何不等蜀軍全部進入伏擊圈,將他們一舉全殲?”
“孝直不是說了麼,這張任頗有些智謀,我想他這個時候,應該已發現了可疑,很快就會選擇撤兵,貪多嚼不爛,不能再等了。”
顏良語氣絕然,深爲自信,彷彿早就看透了張任。
龐統心覺有理,微微點頭,亦不多言。
軍令傳下,山腰之上,那面“顏”字的主帥旗,已高高的豎起,旗鋒所向,直指山下穀道之敵。
穀道兩翼,黃忠和甘寧,這兩員一老一少的大將,同一時間看到了下達總攻的旗令。
“殺出去,殺光蜀賊——”
熱血早已沸騰到極點,這一刻,積聚於腔的戰意,頃刻間如火山一般噴發而出。
“殺——”
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如驚雷一般平地響起,山林之中的鳥雀,瞬間被驚飛滿天。
山林之中,數萬埋伏的顏軍一涌而起,漫山遍野的向着穀道殺奔而去。
而當顏軍發動的前一刻,策馬奔行中的張任,已然開始覺察到了異樣之處。
穀道的狹窄地形,嚴顏的孤軍前來挑戰,離涪城越來越遠的距離……
諸般種種,對於智勇雙全的張任來說,無一不是可疑之處。
追殺的衝動漸漸沉寂,重重的疑慮很快涌上心頭,張任環視左右,越看越疑,越看越心驚。
猛然之間,張任勒住了戰馬,高聲叫道:“全軍停止追擊,速速撤退——”
這突然下達的撤退命令,讓正追得興起的蜀軍將士,無不感到莫名其妙。
“張將軍,我正鬥志正盛,何故卻要撤兵?”飛奔而來的泠苞和鄧賢二將,滿心疑惑的問道。
“此間的地形最利於埋伏,我軍必需馬上撤退,免得中……”
就在張任話音未落之時,震天的喊殺之聲,如雷而起。
兩側的山林間,數不清的顏軍如神兵天降一般,突然間就填滿了張任和蜀軍的視野。
數不清的旗幟,漫空而起,翻飛的旗幟,甚至至是蓋過了山中的密林。
伏兵四起!
張任原本就不安的臉色,陡然間驚變,而左右的泠苞和鄧賢二將,更是神色大變,驚怖之色,驟然間襲遍全身。
“中計了,我們中計了!”泠苞驚恐的大叫道。
左右原本鬥志昂揚的蜀軍士卒,轉眼間就被那漫山遍野衝將下來的顏軍,擊碎了鬥志,嚇破了狗膽。
張任的臉上,更是涌動着惱羞之色。
此時的他,方纔是恍然大悟,原來嚴顏的挑戰和敗退,竟然全都是人家顏良的計策,爲的就是誘使他主動出戰上鉤。
張任此時不禁感到,自己的尊嚴與自傲,已無情的被顏良所戲耍。
“撤兵,全軍撤兵——”
惱羞成怒的張任,也不及多想,只能撥馬掉頭,喝斥着他的士卒拼命而逃。
穀道狹窄,掉轉不利,近兩萬已追入谷中的蜀軍,披此你推我搡,堵擠在了一起,一時片刻焉能轉頭。
而就在此時,右翼的伏兵已先行殺到,從林中竄出的顏軍,將蜀軍的長蛇陣轉眼斬爲了數截。
老將黃忠一馬當先,刀鋒所處,無人能擋。
蜀將泠苞正自撤退,卻爲黃忠眼眸鎖定,黃忠暴喝一聲,長刀斬破亂軍,鐵塔一般的身軀,直取泠苞而去。
奔逃中的泠苞,驚覺敵方一員老將殺來,不知其名的泠苞,便是起了輕視之心。
“老匹夫,也敢擋老子去路,納命來吧——”
泠苞傲心不禁大作,大喝聲中,手中的長槍直刺向黃忠之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