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市城內,避禍遼東的名士邴原與國淵終於見面。
邴原爲青州朱虛人氏,國淵爲青州樂安人氏,兩人在避禍遼東之前多有書信往來,到了遼東之後卻因爲防備公孫度,反倒是許多年不曾聯絡,如今在安市見面之後,自然是一番唏噓感慨。
邴原問國淵:“子尼兄,公孫度覆滅在即,今後這遼東之地恐怕也不得安寧,不知你有何打算呢?”
國淵有些憂鬱地說道:“公孫度雖然失了醫巫閭山防線,可他麾下仍有數萬兵馬,襄平城內更是囤積了足夠的糧草,這度遼軍未必就能奈何得了他。若是戰事一直持續下去,受傷害苦難的還是遼東的百姓,國某不願坐視遼東百姓深陷戰亂,卻又無能爲力,真是糾結彷徨。”
邴原搖頭說道:“吾知子尼兄有治國之能,如今雖然身陷安市,卻也並非無事可做。鮮于明輝長於治軍,卻不善治政,你我不妨先協助他打退來犯的高句麗人,然後將新昌、安市、汶縣和沓氏城治理一番,也算是報答遼東百姓這些年來的收留之恩,不知子尼兄以爲如何?”
“根矩兄能有此想法,實乃遼東百姓之福,國某不才,自當緊緊跟從!”國淵深深點頭,向邴原投去敬佩的眼神。
邴原和國淵定下主意之後,便一起來見鮮于銀,表示願意協助鮮于銀治理城池。正在忙着迎戰高句麗人的鮮于銀,等得就是他們的這句話,如今兩位大能主動上門,自然是喜出望外,他立即便將安市縣令和新昌縣令的印信雙手奉上,同時還委任國淵和邴原爲度遼軍的贊畫,可以隨時前來見自己。
鮮于銀說的明白,如果不是因爲現在所佔城池有限,以國淵和邴原的能力。他至少要舉薦兩人分別出任遼東郡太守和樂浪郡的太守。兩人卻是對此毫不在意,他們如果想當官的話,早在十幾年前便能步入仕途,如今接受鮮于銀的委任。主要還是想給鮮于銀擦乾淨“屁股”,免得遼東之地在連番戰亂之後變成一片白地。
鮮于銀有了國淵和邴原這兩個幫手,將安撫民衆、治理城池的瑣碎事情統統都丟了出去,然後率領兩千度遼軍步兵火速出了安市城。
在汶縣前往安市的道旁密林之中,兩千度遼軍士兵分佈在道路的兩旁,他們的刀槍早已磨得鋒利,他們的眼睛放出懾人的兇光。
“直娘賊,竟敢趁着我們大軍北上新昌的時候偷襲沓氏,這幫高句麗人實在該死!”一個軍司馬小聲對身邊的隊率小聲嘀咕。
“原本以爲等收拾了公孫度之後,纔會與高句麗蠻子對上。結果這幫不知死活的傢伙竟然摸到咱們後面來了,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楊麻子,今天敢不敢跟某比一比?”
“比什麼?”
“比誰砍的人頭多!”
“比就比,我楊麻子從馬城入伍以來,殺的鮮卑人、烏桓人和各種賊軍頭顱不知多少。還怕跟你這廝比麼!”
“肅靜!前方發現高句麗人蹤跡!”
小半個時辰過後,高句麗的前鋒部隊大約三千人進入鮮于銀佈置好的伏擊圈。
“放箭!”鮮于銀一聲令下,樹林兩側頓時箭矢如雨,鋪天蓋地的向着道路中的高句麗士兵射來。
驟逢襲擊,高句麗士兵一陣慌亂,不過很快平息下來,他們立即舉起木盾。將身體要害部位躲在盾後,然後相互之間靠攏,並沒有出現大範圍的潰散。
鮮于銀手持千里鏡仔細觀察高句麗士兵的反應,心中自忖:這高句麗蠻子不簡單啊,似乎比公孫度手下的士兵厲害一些。
“傳我命令,長槍兵結陣從東西兩面出擊。斧盾兵掩護弓弩手從北面出擊,放開南面,先把高句麗蠻子攆回汶縣去!”
鮮于銀一聲令下,兩千士兵從三個方向吶喊着一起衝出,很快便與結陣自守的高句麗人戰到一起。
高句麗士兵雖然悍勇不畏死。但他們的兵器和護具卻遠遠落後於度遼軍的士兵,而且度遼軍士兵發起衝鋒之後,都是以小隊爲單位,相互之間進行配合補位,所以經過一番廝殺之後,高句麗士兵終於被度遼軍殺得膽寒,在一片呼號慘叫聲中向着南面的汶縣城撤退。
眼見高句麗士兵向着南方撤退,鮮于銀卻不下令士兵追擊,而是迅速撤回北面的安市城內,同時做好迎敵的準備。
三日之後,吃了虧的高句麗人蜂擁而來,匯聚於安市城外,這次他們毫無保留,一下子來了差不多上萬人,看樣子是想要報了前兩日被伏擊的仇。
鮮于銀在城頭仔細觀察一番,然後面露不屑神色,對身旁的國淵說道:“高麗蠻子果然愚蠢,前幾日不過吃了一個小虧,這就想着要來找補回去。若是他們退縮到汶縣城內進行自保,我還要費點力氣才能破城,如今他們傾巢而出,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不多時,高麗人開始圍攻安市城。鮮于銀在城頭鎮定指揮,五千度遼軍士兵防守嚴密,將來犯的高句麗人打得滿地找牙。高句麗人經過一番鏖戰,在付出了兩千多具屍體之後,卻是連安市城的城頭都沒有摸到一下。
高句麗人攻城受挫,一時之間沒有了主意。有頭領堅持繼續圍攻安市城,因爲不拿下安市城的話,他們就無法實現前往襄平城的目標。有頭領認爲安市城內守軍太厲害,不如先退回汶縣固守待援,伺機再戰。
城內的度遼軍傷亡很小,將士們剛剛打退了高句麗人的圍攻,此時鬥志十分旺盛,鮮于銀於是盡起城中之兵,趁着高句麗人處於混亂之時,從安市城中衝了出來,對高句麗人發起了猛攻。高句麗人根本無法抵擋徹底發飆的度遼軍將士,如同驚慌的鳥獸一般散去,其中有數千人選擇了返回汶縣,還有一些則成了俘虜,另有一些逃進了附近的山林之中。
鮮于銀派出兩千步兵緊緊咬住向南逃奔的高句麗人,兩日之後數千高句麗殘兵抵達汶縣城外時,卻發現汶縣城頭掛着度遼軍的旗幟,早有漢軍士兵佔據了城池。
汶縣城內的這股度遼軍士兵從何而來?卻是留守沓氏城的陳容率領三千步兵一路向北收復了平過城之後,趁着汶縣城內的高句麗人傾巢前往安市時,悄無聲息地摸了過來,將汶縣城收入囊中。
問題又來了,陳容的職責是率領沓氏城內的三千步兵守住沓氏,確保度遼軍在遼東有一處穩固的後勤轉進基地,他帶着所有兵力北上了,沓氏城豈不是成了無兵駐守的空城?萬一公孫度從樂浪方向派出一支部隊前來襲擊沓氏城,登陸遼東半島的這一支度遼軍豈不是沒有了後方?
答案是沓氏城內來了增援!當遠在遼西令支的劉和收到密報,得知公孫度跟高句麗人和東部鮮卑人勾結起來之後,劉和便立即派人從水路前往南皮,傳令給振武將軍鮮于輔,讓他從振武營內抽調五千步兵,從南皮乘海陽水師的運兵船沿着漳水入海,然後向東航行,增援沓氏城。
從劉和給鮮于輔下令算起,時間已經過去近兩個月,增援遼東的五千振武營步兵早在十多天前便抵達了沓氏城。陳容在見到援兵的第一時間,便立即率領三千士兵出城北上,目的便是要與鮮于銀率領的主力部隊來個南北夾擊,將這股貿然深入遼東腹地的高句麗人一網打盡。
逃至汶縣城外的高句麗殘軍遭受了度遼軍的兩面夾擊,他們的鬥志早已被前面的兩仗消磨一空,稍微抵抗一番之後,便向度遼軍投降。
安市城內,鮮于銀得知陳容率軍佔了汶縣,沓氏城內還有五千振武營的步兵供他調遣,心頭壓力驟減,他一面派出部隊在安市至汶縣之間搜捕逃亡的高句麗殘餘士兵,一面貼出安民告示,將早先從平郭、汶縣逃到安市和新昌的兩縣百姓護送回縣。
沿着馬訾水一路侵入遼東半島的上萬高句麗人,在遼東各縣折騰了小半年之後,被度遼軍打殺了四千多,被捉住當了俘虜的五千多,還有七八百高句麗人則躲進了山林,從此膽戰心驚地過着野人一般的生活,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遼東各縣的獵戶當成獵物圍剿。
鮮于銀擔心自己離開安市之後,城內關押的五千多高句麗俘虜造反作亂,但他又不願意做白起那樣的劊子手,一下子將這些高句麗俘虜全部坑殺,於是便委派陳容率領部隊將這些高句麗俘虜全部押解到沓氏城,再從水路運回雍奴,最終送往薊城新建的工場新區。這些高句麗俘虜將作爲免費的勞力,從此在高高的圍牆之內度日,每天就像牛馬一樣挨着皮鞭,爲幽州的建設貢獻血汗。
鮮于銀雖然沒有聽說過“奴隸交易”這個名詞,但他卻牢記着劉和的叮囑,知道成年的男性勞力對於大漢和幽州有多麼重要,所以從一開始就做好了在遼東抓捕降兵充作奴隸的打算,這次轉運高句麗降兵前往薊城,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
時間很快過去,已是三月時節,原本寒冷難耐的遼東終於有了春的氣息,一切都向着有利於度遼軍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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