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年關時節到了,天氣越來越冷,北風呼嘯,雪花紛飛,三家都開始歇兵了,河北的大地上從一整年的鏖戰,轉瞬間變成了一片喜氣,家家戶戶都在準備年節,就算是再辛苦,再累,但自古遺留之節,還是要過的。
雖然是戰爭時期,但除夕之夜畢竟還是太難得了,一年只有這麼一次,整整一年,河北大地上無論是兵,民,亦或是士族,農民,大家的精神都太過緊繃了。
士族觀望政治風向,士兵血戰沙場,農民擔憂徵糧過重,百姓擔心自身生命安全……
總之,這一年來,大家的日子,過的也實在是緊張了,是時候找一個理由放鬆一下,並放縱一下自己了。
除夕當夜,臨淄城的主府張燈結綵,喜氣洋洋,陶商命手下人準備大宴,招待麾下所有的高階戰將和謀士。
當然,這也算是迎接張燕的接風宴席。
八年的時間,來到這個世界整整八年了,等過了這個年關,就是陶商來這個時代的第九個年頭了。
他也從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郎,跨過了二十五歲的大關。
一場除夕酒宴下來,在場的衆人都喝的上了勁,又很多人又開始下場端着酒盞舞蹈,儀態憨鞠。
漢朝人酒後跳舞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在他們看來,酒後跳舞,作詩乃是一種風雅之事,而後世的人大部分人則管這一類酒後舞蹈胡咧咧的行爲稱之爲耍酒瘋。
而耍酒瘋的人,通常也會有一個響亮的綽號——酒磨子,酒瘋子之類的。
喝夠了,跳夠了。金陵軍的將領們還是覺得不夠勁,居然改成了唱!
大家招呼來樂師,一邊伴奏,一邊開起了演唱會。
獨唱,雙重奏,大合唱,一曲接一曲的,聽的陶商腦袋疼。
想起去年過年,自己好像還是跟袁譚一起過的,也不知道那個二傻子現在怎麼了。
就在這個時候,卻見於耳鼻乘着旁人都在場地間唱樂府,跳舞的時候,來向陶商敬酒。
陶商跟他喝了一盞,然後對着於耳鼻招了招手,道:“耳鼻啊,這年關過後,我想派你去辦一件事。”
於耳鼻自打上一次幫助陶商詐降呂曠呂翔之後,就一直等待着陶商兌現他的承諾,幫自己奪回南匈奴的王位。
陶商笑着招呼於耳鼻在自己的身邊坐下,道:“耳鼻啊,前幾日,我得到了一個消息,說是南匈奴王庭那邊,負責執掌權力的老王去世了。”
“什麼?”於耳鼻一聽這話,雙手止不住的哆嗦,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丞相此言當真?”
陶商點了點頭,道:“校事府的能力,想必你應該是清楚的,這事他們應該是不會弄錯的。”
於耳鼻激動的不能自已了。
“哈哈,這機會豈不是來了嗎?”
當年南匈奴王庭發生政變,於夫羅的親生父親羌渠被殺害,須卜骨都侯被立爲單于,而須卜骨都侯死後,南匈奴王庭一直由上代的幾名老王貴族執掌部落最高權力。
如今那些老王也都到了天命之年,相繼去世,如此一來,南匈奴王庭的上層就處於真空狀態。
他驚愕的看向陶商,卻見陶商笑着向他微微額首示意。
“丞相的意思是?”
陶商慢悠悠的道:“如今時機已到,是時候讓你回南匈奴王庭,重新執掌大權了。”
於耳鼻聞言一陣激動:“丞相此言當真?”
“當然是真的。”
“您該不是喝醉了說酒話糊弄我吧?”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跟你說點別的。”
“別!別!”於夫羅急忙擺手,道:“在下願意聽從丞相調遣,願意聽從丞相安排!願意聽丞相跟我說話。”
陶商笑着舉起了酒盞,道:“好,既然如此,那回頭你便回去準備吧,我讓趙雲率兵保護你回南匈奴王庭……不過這一次的事情,恐怕也不容易,聽說南匈奴王庭那邊,似是想要立你的弟弟欒提呼廚泉爲大單于。”
“他?”於耳鼻露出了一個不屑的表情,豪言道:“他算個什麼東西!丞相,不是屬下吹噓,就呼廚泉那等人,當年見了我,屁都不敢放一個,現在居然想跟我爭大單于之位?”
陶商微笑着聽他吹完牛皮,道:“話雖如此,但你畢竟離開了南匈奴王庭近十年,而呼廚泉則是在彼,此番回去,你卻也未必爭的過他。”
於耳鼻自信的笑道:“在下一個人不行,這不是還有丞相幫忙麼?您不是讓趙子龍隨我一同前往?有金陵白馬軍相助,想要在瞬息之間定大事,也未必是不可能之事,就這方面來說,丞相卻是比我要想的遠多了。”
陶商呵呵一笑,搖了搖頭,道:“我有這麼能耐嗎?”
於耳鼻使勁的點頭道:“有!必須有!”
二人在這邊竊竊私語,別人不曾注意,但於耳鼻的兒子劉虎俾則是一直在仔細的看着他們這邊,面上的表情忽明忽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在陶商和於耳鼻竊竊私語的當口,那邊廂,郭嘉已經端着酒盞,伴隨着樂曲,高聲唱了一曲。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
陽春佈德澤,萬物生光輝。
常恐秋節至,焜黃華葉衰。
百川東到海,何時復西歸?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一曲唱完,衆人都是隨聲符合,高聲叫好。
不過很顯然,大家對郭嘉在這種場合唱這曲詞頗有議論。
大好的年節,你唱的這玩意也不符合意境啊?
什麼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這不擺明了是在抱怨嗎?
但想法歸想法,話卻不能這麼說。
衆人還是高聲叫好,爲郭嘉喝彩。
就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誰起高調,高聲喊了一句:“值此盛時,還請丞相也唱一個!”
“對!對!”
“丞相唱一曲!”
“請丞相辭賦一首!”
衆人一個藉着酒勁一通鬨鬧,陶商則是使勁的搖擺着手,道:“我不行的。”
諸葛亮道:“老師乃是當世詩詞大家,作品雖然不多,但首首足可流傳後世,今日值此良辰若是不獻詞一首,豈不辜負今日之盛景。”
司馬懿亦是道:“還請老師不要推辭了。”
陶商拗不過衆人,最終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告訴樂師,來首節奏高昂一點的。”
敲鑄鐘的樂師們隨即改變了音調。
但聽陶商一邊打着八拍,一邊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嘶——!”
在場衆人頓時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詞曲開場就好霸氣的說。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丞相剛過二十五,這怎麼就感嘆去日苦多了?這詞中的意境怎感覺像是老頭子一樣?
要不說丞相是高人呢!二十多歲的人……像五六十歲的人一樣開始怕死。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這一句委實唱到了大家的心坎裡!這天下還有什麼心事是一頓酒不能解決的?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爲君故,沉吟至今。”
衆人聞言一起感慨,丞相果然是愛才之人呀。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
這句算是怎麼回事?大冬天的,哪來的鹿和艾蒿?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時可掇……”
陶商唱到倒數第二句“山不厭高,海不厭深。”之時,一下子頓住了。
這最後一句,這種場合沒法唱啊。
望着衆人期待的目光,陶商將酒盞放下,輕輕的收氣,道:“到此爲止,散會!”
“什麼?”
衆人頓時都急了:“丞相,您好像還差了一句吧?”
陶商搖頭道:“不差了!”
“不對,一定差!根本就壓不上韻律。”衆人也不傻,哪有唱到結尾是單數局,而且還是律節奏的?
“我說不差就不差,趕緊都滾回去睡覺,誰再廢話!我讓他活不過初一……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