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陽湖彭澤水寨。
轉眼之間,便到了長江諸賊們應邀參加羣英會的日子。
羣英會召開的當日早晨,便有十餘波的水賊的人馬羣聚在了周泰的水寨之內,而且直到正午時分,尚還有絡繹不絕的水寇們不斷的向着周泰這邊的水賊行來,只把平日裡靜悄悄的彭澤,弄的分外熱鬧,好似過了年一樣。
等大概所有的水賊頭子都到齊了之後,那位海賊王路飛方纔率領着一衆麾下的“水賊”們來到了周泰的地盤拜訪。
遙遙望去,守護在水寨外的諸水賊嘍囉們看見了草帽賊路飛所率領的一衆人馬,不由頓時心驚膽寒,各個心中不免驚駭。
好彪壯的一隊水寇啊!那草帽賊雖然入道沒多長時間,可麾下的這些賊衆望之卻頗爲了得。
正如長江上新近瘋傳的消息所描述的一樣,草帽賊麾下的這些水寇各個頭戴斗笠,身着草披,且但各個面色肅然,望之都甚是精壯,且渾身上下皆有殺伐之氣,端的是讓人望之心悸。
都是一些彪悍的壯士啊,看來這草帽賊新近崛起,卻是有他的手段,但憑這一支隊伍,就不是一半水寇能夠逼得了的。
守護寨門的小賊嘍囉見草帽一夥如此勢力,隨即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跑回了水寨中向兩位當家的稟報。
周泰此時正在寨內和一衆趕來赴會的頭領們有一搭無一搭的攀談着,聽了小賊彙報的情況,心下暗奇,急忙親自出寨去觀看。
而已經到場的各家水賊頭子們亦是八卦,大家都想看看這位敢大放厥詞的海賊王到底是個什麼來頭,於是乎,便也跟着周泰紛紛出寨而去。
這草帽賊,倒是引起了各家寨主們的興趣。
到了水寨之外,果然就望見一干帶着斗笠的彪悍人馬,而負責監管各路水賊人馬的蔣欽適才已經當先出來,他眼下正在和那位領頭的“海賊王”閒話家常。
一見了陶商所帶來的手下的精銳程度,周泰心中不由得頓時一驚,暗道好一支人馬!
此刻,周泰的心中對於這位江賊中的新興之秀竟然是不自覺的生出了幾分忌憚。
周泰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打量了正在和蔣欽講話的陶商幾眼,疑惑道:“閣下便是草帽賊路兄弟,路當家的?”
陶商此刻換了行頭,一身戎裝腰跨長劍,頭上戴着一頂大大的斗笠,聞言轉頭打量了一會周泰,但見此獠身體精壯,渾身的肌肉充實,滿面虯鬚,單憑外貌就駭人三分,心下不由暗暗讚歎。
陶商正了正顏色,道:“小弟正是路飛,閣下便是大名鼎鼎的九江賊周泰周大當家吧?”
周泰心中實在是鬧不明白,就這麼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說話謙恭有禮的半大小子,如何就能收服一干如此兇悍的手下,在短期內成爲一方巨寇?
這小子除了長相俊俏些,也看不出哪厲害呀?
心中雖然有疑惑,但周泰卻是不敢怠慢,拱了拱手道:“不錯,老子便是九江賊!路大當家的近月來在這長江諸支流風頭甚盛,老子早就想多多領教,今日得見,甚感……甚感……”
周泰說了半天,也不曉得該說個什麼詞來形容一下這位看似弱不禁風的路飛。
陶商卻是不急不緩,慢悠悠的道:“甚感驚奇,是嗎?”
周泰重重的點了點,頭道:“不錯,閣下望之,似不像咱俠道中人啊?”
陶商恨不能狠狠的啐周泰一口大黏痰。
水賊就特麼水賊,還整個俠道中人,你跟我裝武林高手呢?
同樣是賊寇,還是人家白波賊最有涵養!至少能理智的看清楚自個的身份,不像黑山的白繞和周泰,一點自覺性都沒有,完全不能客觀的正視自己的身份。
“路某雖不善力,卻善於智。”陶商笑呵呵的爲周泰解釋道:“周當家的靠的是一膀子力氣吃飯,咱兄弟,卻不靠蠻力,靠的是這裡。”
說罷,陶商擡頭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瓜。
周泰疑惑的看向陶商的腦袋,仔細的打量了許久之後,方纔奇道:“路寨主練的是腦瓜門的功夫?恕我直言,這可不是正經功夫,你腦袋練的再硬,真打將起來,又能抗的住幾刀?寨主還需另擇良道才行。”
陶商:“……”
水賊就水賊,一點文化都沒有,真是完全沒法溝通。
“周寨主誤會了,路某說的,是智慧。”陶商長聲一嘆,頗感無奈的搖了搖頭。
說罷,陶商又指了指自己身後的一名戴着斗笠的壯漢,介紹道:“這位是路某的結義兄弟,也是我水寨的二當家,給寨主介紹一下。”
站在他身後的不是別人,正是徐榮。
徐榮今日聚會的特殊性,沒戴那標榜身份的青銅面具,而是露出了他久不見陽光的獨眼!
他適才低着頭,整個臉幾乎都藏在斗笠之下,讓人根本看不清楚,聽陶商介紹到他,方纔稍稍的擡起了頭,用僅剩的一隻眼睛狠狠的瞪了周泰一眼。
周泰一看見徐榮斗笠下被毀容的臉頰和那隻瞎了的眼睛,頓時一驚心驚膽顫。
好傢伙!這長得也太嚇人了!得虧是白天,這要是晚上走夜路碰上,都能給老子嚇死!
而且還只有一隻眼睛……看這面相,就不是好相與的!
這姓路的難怪敢出此大言,看來手下確實是有幾條兇漢!
周泰對豪勇之士一般都比較尊敬,他衝着徐榮拱了拱手,問道:“敢問這位兄弟尊姓大名?”
徐榮聞言,臉頰上的肌肉微微一抽,似乎是很不情願提起自己的名字。
過了好半天之後,方纔見他擡手緩緩的對周泰回禮,冷冰冰的道:“卓洛。”
陶商在一旁差點沒樂出來。
徐榮心下憋氣,也不知道公子爲什麼要給自己起這麼個破名,說的真他孃的繞口。
周泰點了點頭,一伸手,豪氣道:“路寨主,卓兄!請!”
路飛和卓洛隨即率領着一隊親衛,跟隨着周泰走進了彭澤的水寨。
衆人在水寨內落座已畢,周泰隨即命人送上酒食,安排前來參加羣英會的諸人開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便見周泰衝着蔣欽使了一個眼色。
蔣欽知會周泰之意,隨即站起身來,高舉酒盞,衝着場中的各家水賊頭領高聲道:“諸位,今日我家周寨主邀請諸位前來參加這羣英會,一則是爲了壯我長江各家在俠道上的聲威,引以爲慶!二是是大家都在這江南之地打野谷,很多寨主都是久聞其名,未見其人,今日藉着此番俠會,咱們彼此之間也是熟稔熟稔,畢竟都是道上混的,今後少不得會有所交集,三嘛,乃是最近的一年,咱江南的長江俠道上,有些人不甚知理,總是粗狂行事,莽撞爲人,壞了不少的規矩,少不得今日藉着此宴,咱各家坐在一起,也好說道說道。”
衆人聞言紛紛交頭接耳,寨內的大廳中,一時間密密麻麻的吵雜之聲絡繹不絕。
卻見一位長相豪邁的水賊頭子,站起身來,揚聲道:“蔣二當家,敢問閣下口中所指的那不守規矩的人,可是那錦帆賊甘寧?”
蔣欽哈哈一笑,道:“劉寨主,除了姓甘的以外,咱們在座諸位當家的,可是有誰還壞過規矩嗎?”
Wωω ●TтkΛ n ●CO
這話無疑就已經是點名了。
衆人聞言紛紛點頭稱是。
那姓劉的寨主,聞言重重的將手中酒盞往桌案上一擲,怒氣衝衝的道:“就知道蔣當家的說的便是那甘寧!這個賊廝當真可恨,不瞞諸位,姓甘的在四個月前從湘江登案,劫掠泉陵縣,將縣中的武庫和錢庫搶劫的一空,惹的那零陵太守張羨派遣大軍肅江!其勢是十年來少有的大,逼的老子沒有辦法,硬是搬了水寨!諸位說說,姓甘的乃是長江之賊,卻隔了那麼遠跑到零陵境內行竊,惹完事情卻還得讓我替他承擔郡府的怒火,着實可恨之極!老子在零陵駐寨五年,如今一朝喪了基業,這日後卻該往哪裡去討生活?今天少不得讓大家給我評評理!”
說罷,轉頭看了看在場的衆水賊頭子,唉嘆道:“長江臨郡的地界,皆是各位寨主打野谷的地方,老子在哪立了水寨,只怕各位都是不快活!可是若不重新立業,卻讓我手下的那三百個弟兄今後吃個什麼?諸位當家的說說!這事老子該怎麼處置纔是?”
有些寨主聽到這裡,也是義憤填膺,紛紛開口安慰劉寨主,並怒罵那甘寧的不是個東西,一個後入行的小賊竟敢如此行事,日後少不得讓他吃些苦頭。
陶商在一旁冷眼觀瞧,心下暗自冷笑。
這個時候,卻見另外一名姓關的寨主起身怒道:“劉寨主的話,正是我想說的!錦帆賊不但四處隨意騷擾州縣,惹怒郡縣的官兵,更可恨的,還隨意誇地界來搶他人的吃食!諸位都知道,巢湖之地一直都是俺老關的地界範圍,可兩個月前,從巢縣往蕪湖的水路上,有一支大商隊經走此水路,那點子俺老關踩了多時,早就準備割一刀了!誰想那錦帆賊忒不講道義,居然領人在俺佈置的哨卡前搶先劫了那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