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身長九尺,面如重棗,身披黝紅英雄氅,使一柄約六十斤重大刀,騎一匹名謂烏騅的寶馬,當他縱馬而出之時,聲勢浩大,如同一無堅不摧的重劍出鞘,令人震驚喝彩。
紀靈與魏延兩人相距不遠,僅在一箭之地內,當魏延迎面而來之時,紀靈亦縱馬而出,提刀疾馳相向。
隨着兩人馳馬接近,魏延大刀向前,雙手緊握着用力由上而下劈落。
不明魏延武藝如何,不過念及當世名將,自己亦曾戰過不少,紀靈心中毫不畏懼,大喝一聲,長刀向前疾刺,朝着魏延的胸膛就搠了過去。
魏延大刀沉重,揮舞起來帶着虎嘯之音,當他直劈而下砍在紀靈的長刀上之時,併發出一束火星,或隱或現的照亮了兩人的臉面。
紀靈架攔的很吃力,他臉上鐵青,滿目都是兇狠之光,而魏延亦沒有完全佔據上風,在“吱吱嘎嘎”的兵刃相架中,他努力着想壓制住對方。
兩將胯下的坐騎也在奮蹄相爭,各不相讓的向着對方壓迫過去,不過正仿如現在爭鬥中的紀靈、魏延兩人,使盡了所有力氣,向前推進了一、二步之後,又被逼退了回到原地,亦不過維持着一個不相上下的局面。
似乎是終於忍受不了爲一後輩壓制,紀靈率先卸力,鼓起餘勇朝着魏延那一方用力推了一下,便立即回刀,然後再度出擊,橫斬向魏延的身軀。
“哈哈…”大笑一聲,魏延手中的大刀在反彈一下後,瞬即迎向紀靈的長刀,“當”的一聲中,一如前者,不過此次是魏延架攔住了紀靈的長刀。
膠着的戰鬥,純粹是比拼力氣,看到底是誰最先承受不住,然後爲對方一刀揮斬而過取了首級去。
這樣的戰鬥也最爲兇險,稍有不慎,便是生死立判的結局。
身經百戰的紀靈以及也有不少戰鬥經歷的魏延兩人都明白這個道理,故而毫不相讓,只欲壓制住對方,再順手取了對方的首級。
隨着魏延、紀靈兩人,雙方各自的大將在捉對廝殺,兩將的麾下亦在奮力爭鬥着。
初時,紀靈麾下的兵卒還能憑着心中一股銳氣與魏延的兵卒相鬥,不過當數倍於己方的敵軍從黑暗中慢慢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之時,紀靈麾下的兵卒心中開始有了膽怯之意。
敵衆我寡,非是不能戰,實乃戰不過,但自己這一方的大將紀靈還在那魏延爭奪,衆兵卒不敢就此退向舒縣,只好慢慢退守在紀靈身旁爲戰,抵擋着身前身後的敵軍。
雷銅持一柄長槍在敵陣中殺得人仰馬翻,在這樣一場敵我懸殊的戰鬥中,並無大將來迎戰自己,餘者皆不能敵,雷銅其勢不可擋!
“七進七進”已經不足形容此刻的雷銅,雷銅所到之處,衆軍退避方能顯足他的威風。
淋漓盡致的屠戮,殺敗了一陣又一陣,雷銅從未有過今夜這樣的痛快之舉,他持着滴血的長槍,蔑視着俯瞰眼前的敵軍,仰天吶喊,驅軍繼續突向對面的敵陣。
紀靈再一次率先卸力,反彈了
一下魏延手中的大刀,接着摟頭劈斬向魏延。
魏延一如既往那般,呵呵笑着,持着他的大刀來架設紀靈的長刀。
如今的局勢相當明朗,魏延不想以身犯險,給紀靈任何可以反敗爲勝的機會,只要拖下去,最後的勝利一定會歸屬自己。
看看自己周圍的一切,雷銅一人率着他的部從就抵住了對面之將的軍勢,加上自己的兵卒,這一支敵軍爲自己所剿滅只不過是一個時間長短的問題。
魏延能看出來的戰事,紀靈同樣也明瞭,又自己與這魏延相互比拼力量廝殺,隨着時間過去,輪換翻砍的時機越來越短,紀靈明白,這是因自己心憂戰事之故,亦有少不怕老壯的關係在內。
開始之時,自己或能與魏延戰個不相上下,然後時至如今,已經過了約摸三十合左右,自己體力消耗過多,已經沒有起初那股氣勁,逐漸落入下風。
而他魏延,隨着一次又一次的大笑聲,綿延不絕的力道一如既往,沒有任何改變。
當時一開戰,自己就錯了!
自己應該仗着手中兵刃之利,速戰速決,方能從這一場戰鬥中勝出。
時至現在,自己能否逃脫都是一個問題。
紀靈心中想道這裡,已經起了退兵之意,可在魏延緊迫之下,紀靈竟毫無機會,一次又一次與他纏鬥着。
擋住了魏延一記勢大力沉的來刀之後,紀靈想撥馬而走。
紀靈方走幾步,前有兵卒擋路,不能得脫,又兼魏延馬快,瞬間追上,紀靈只得反身再戰。
如是數次之後,紀靈心中怒恨,把心一橫,綽刀向着魏延大喝道:“魏延,我聞你也是一時名將,,休得欺人太甚!”紀靈說完此一句話,長刀縱橫開闊,向着魏延當面就殺了過來。
此次與之前兩人的爭鬥大不相同,紀靈已存有捨身之志,一柄三尖兩刃刀被他使得神出鬼沒,魏延一時間被他搶佔了先機,手忙腳亂的抵擋了三、五回之後,方纔站穩下來。
待等魏延看清楚,再與紀靈這一輪交手中,自己竟然被逼退了丈餘,魏延不由的惱羞成怒,再不哈哈大笑,而是一反常態,臉色鐵青的持刀猛攻,直欲將此人斬在馬下。
紀靈成名之時,魏延還只不過是一無名小卒,待等袁術亡,紀靈投孫策,魏延略有威名。
時至如今,在魏延的眼中,紀靈這般的人物只不過是一老將,不復昔日盛名,若是自己在此爲他所敗,恥爲大將也!
想到這裡,魏延不復從前之貌,大聲吶喊着大刀橫豎披掛,刀光霍霍,瞬息間又與紀靈交手十數合。
與此同時,雷銅殺了有些手軟,面前本來仿似有無數的軍馬,不過在自己一輪又一輪的衝擊之下,他們的人數在急劇的變少。
時至天邊有光亮透露出來,看清楚還能站立在紀靈繼續爲戰的敵軍僅餘下不足千餘人之時,雷銅突兀醒悟,乃立即開口厲色令道:“棄械投降,不然殺無赦!”
這一句話你本來應該
早開口說出來,這不止是紀靈部從的心思,亦是廝殺了近半夜之後的己方兵卒心中的想法。
雖然有着數倍優勢,但在漆黑的夜中,人頭聳動,除了那些站立拼殺在前沿的兵卒,少有人能夠看清楚整個戰局。
而這少數人中,魏延、紀靈這兩員大將本應見機行事,或走或撤,不一是處,但就是緣由兩將一直廝殺到現在也不能分勝負,就導致了這樣的結局。
聽得雷銅威嚴的招降號令,紀靈麾下將卒少有能夠繼續廝殺下去的兵卒,其中絕大部分都跪地乞降了,而那些校尉眼見勢不可挽回,各個疲乏的嘆息了一聲後,亦隨同投降了。
如此,在這一片沙場上,不多繼續爲戰抵禦着攻擊的也就剩下紀靈一人以及他身旁的親衛部從。
當差不多所有人都放下自己手中武器,跪地投降之時,就算紀靈再勇烈,亦不能安定己心與魏延繼續搦戰廝殺。
百念俱灰,紀靈再一次揮斬而出,被魏延側身躲過,出了戰團之後,愣愣的擎着手中的兵刃看着這沙場上自己一方的兵卒,以及魏延麾下的將士。
何去何從?
繼續與魏延廝殺,沒有任何意外,自己會死在此地。
就算能夠勝過魏延又如何?
最終是自己兵敗了,而他魏延則是勝利的一方。
若是半夜出城的那一刻,自己或許還能仗着手中兵刃從這敵陣中闖出去,可現在身心皆疲的自己,如何能夠得脫?
“紀靈,你降與不降?”魏延與他紀靈大戰半夜,對他的武藝頗爲欣賞,不想就此斬殺了這員一大將,是以開口招降。
“老臣不侍二主?”這樣的話紀靈說不出口,自歸順孫策之後,這樣充滿忠義之意的話語就與自己再無甘葛,紀靈無顏面去說這樣的話。
而就此投降魏延?
不錯,如今呂布勢大,若是投在他的麾下去,想必靠這自己這張老臉,得賞一官位不再話下。
可想想當初,陳翎那小賊來壽春之時,自己與他呂布何止天壤之別?
如今呢?
呂布他貴爲一朝大帝,而自己淪落到江東一末將!
汗顏啊!
自己有何臉面去見這樣的人與物?
自己早就應該死在壽春城下,而非是如今爲當面這一區區小將逼迫着要跪地乞降!
想到這裡,紀靈呵呵一笑,張望着自己身旁的一切,留戀着,向着魏延開口言道:“要我投降不難,只需你再勝上一場!”
一步錯,步步錯,紀靈已經看清楚了,再想過往的一切,都與如今的自己都無益,既然自己已經降過一次,再降一次又何妨?
何況,自己與那薛蘭等人都曾經是舊交,將來見面尬尷難免,但只要敘了舊日交情,想必不會爲難自己,定然會幫扶一把。
同時只要面前的魏延勝過了舊主孫策遣來的大將,說明這老天都站在呂布這一邊,自己身爲塵世中一凡人,隨波逐流又何錯之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