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見徐州軍已然立於原地結陣,不由得冷笑一聲,要野戰麼?攻城戰或許十幾萬打不下你這幾萬人,可要是野戰,蟻多還能咬死象呢。就算徐州軍士再怎麼訓練有素,經過了一夜提心吊膽的行軍恐怕也剩不了多少戰鬥力了吧。更何況,吾軍並不就比徐州軍差。當下,令旗擺動,鼓聲咚咚,大軍亦是列好了陣勢,遙遙相峙。而自北海方向,那煙塵愈加大了。
夏侯淵已然領着精騎與夏侯惇會和,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今日,即便徐州援軍趕到,亦不過再添一筆功績而。
孫觀看着自己軍士已然結成陣勢,而中軍吳敦尹禮以及前軍陳羣劉闢亦是緩緩靠了上來,當下心中大定。雖然還未見徐州援軍的身影,然這近三萬人的大軍亦是讓他心中豪情迸發,這是聽從他指揮的軍隊,大丈夫生於世間,當如斯矣。
“妙才,此時可否攻擊?”夏侯惇忽道。
“徐州軍精銳,且等主公大軍到。”夏侯淵沉吟一下,方道。
“好,就讓其多活片刻,”夏侯惇惡狠狠地道,“此戰之後,青州再無兵馬。吾可飲馬泗水,再臨徐州了。”
夏侯淵看了他一眼,默然不.語,畢竟誰在那個地方失去了一隻眼睛,都會連帶着恨上那個地方的吧。雖說,跟主公當初造的殺孽有關。但做臣子,哪有怪罪主上的道理。何況自己兄弟二人,是主公手裡最鋒利的兩把刀。縱然榮寵備至,亦不過工具而已。只是,是主臣又是兄弟。這情誼,便不一般了。更何況君以國士待吾,吾自當以國士報君。那劉備五兄弟,不亦是如此麼?
日頭慢慢升高,兩軍皆已列好陣.勢。孫觀的心有點沉,他看得出來雖然軍士們鬥志昂揚,但卻掩飾不住那眼中的疲憊。還有,那該死的援軍怎麼還沒到?陳羣不會是在騙我吧?剛泛起這個念頭,就被他甩在了一邊。數萬將士的性命,陳羣絕不敢拿這個開玩笑的。絕不會。
曹字大旗已然高高飄起,這表.明曹操已然親至陣前。而北海方向的煙塵也慢慢落了下來。漫山遍野全是人,黑壓壓的全是軍隊。鋥亮的軍刃映着陽光,反射出道道刺目的光芒。鼓聲咚咚,兩軍的將士跟着鼓點兒開始慢慢調整着自己的節奏。東西北全有曹軍,唯有南方聲息全無。圍三缺一,不僅僅是攻城時候用的。
孫觀下意識地舔舔乾裂地嘴脣,對剛趕到自己身.邊的吳敦尹禮道:“看到援軍了麼?”
“未曾,消息是從前軍傳過來的。”尹禮答道。
“長文先生和劉闢將軍呢?”孫觀又問。
“在後軍壓陣。陳別駕有言,此生死攸關一戰。後退者,.斬。”吳敦接道,眼神裡有一絲惱火,更多的是決絕。
“吾掌青州軍事,別駕爲何越權?”孫觀眉頭一皺,忽.地一展:“吾知矣,此必是四將軍親到,否則陳長文焉敢傳此令?”
“將軍之意,莫非.四將軍欲趁吾軍與曹軍大戰之時,再引軍殺出,一舉而潰敵軍?”尹禮不笨,瞬間領悟了孫觀話裡的意思。
“正是。”孫觀笑道,“如此,便讓四將軍看看吾等之力。”吳敦尹禮齊齊點頭。
“二位先生,觀吾軍陣如何?”曹操語帶炫耀對沮授田豐道。
“兵戈雖利,怎及民心歸附?”田豐毫不客氣回了句。沮授只是毫不答言。
曹操面有不虞,皺眉道:“朱靈路昭,護送二位先生往後軍駐紮。”朱靈路昭得令,引軍士將二人送往後軍。
郭嘉見狀,問:“主公欲得此二人相助乎?”
“有此二人,吾得冀幽並後便不愁無人抵禦塞外胡族了。”曹操長嘆道。
“精誠所至金石爲開。主公一片誠心,想必二人日後必然歸服。只是眼下,還須以青州爲重。”郭嘉道。
“奉孝所言甚是。”曹操欣慰地看着這個一直跟隨自己上陣的謀士,連連點頭,“許攸荀攸賈詡等人皆在北海城中,又有徐晃守城。吾軍無後顧之憂,當先破眼前之軍。”手一揮,“傳令夏侯惇,殺。”
戰場上詭異地出現了一瞬間的靜默,隨即,震天的鼓聲咚咚響起。夏侯惇令旗一擺,刀盾手頂着盾牌急速衝了上去,緊跟其後的是長槍兵,沒有所謂的試探,曠野之上以十萬對三萬,沒有那個必要。很快,天空中便被咻咻的羽箭遮瞞了,夏日的烈陽被一層層的箭羽染的漆黑,那此起彼伏地慘叫伴隨着生命的流逝顯得甚是無奈。弩矢直射,箭矢拋射,徐州軍機械地重複着動作,而曹軍亦是不斷重複着動作,不同的是一個在原地,一個卻跟着部隊往前壓。箭矢的攻擊距離是有限的,而離開城池的徐州軍顯然沒有準備更多的箭矢,很快,曹軍已然與徐州軍短兵相接了。接下來的便是最慘烈的肉搏戰了。
一刻鐘,半個時辰,還是一個時辰?孫觀有些發懵,他的長槍早已不知什麼時候丟掉了,手裡拿着的是一把環首刀,最普通的那種,至於他的佩劍,天曉得它在哪裡?唯一知道的就是,他還在馬上,還跟自己的親兵護衛在一起。援兵呢?援兵到底在哪裡?
朱靈路昭一臉的驚恐,押解沮授田豐往後軍本應是很輕鬆地事情。誰想到竟然遇到這種事?後軍被襲。大量的騎軍,天知道他們是怎麼出現在後軍的?那爲首的將領簡直是惡魔的化身,雖然是白袍銀盔銀甲銀槍白馬,顯得甚是俊逸,但在二人眼中無異於惡魔一般。其人所過之處,只見軍士紛紛而倒,隨後才見一股血箭飆出。而隨後而來的騎軍更是迎着血箭直上,又將那倒下的軍士踩爲肉泥。那腦袋被馬蹄踏碎的聲音簡直是這世界最恐怖的旋律。
二人對視一眼,撥馬便走。也顧不得沮授田豐了,眼下還是小命要緊。而跟着二人的軍士亦是一鬨而散,沒人是傻子,面對着撲過來的馬隊,任誰也不想變成一灘肉泥。
沮授田豐亦是滿面死灰地看着越來越近的騎軍,今日便是斃命之時了麼?可憐一身本事,還未曾施展,便要於世訣別了麼?二人不約而同地閉上眼睛,心中暗歎,主公,來世某再相隨。
意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如期降臨,只聽得蹄聲轟轟。二人有些疑惑地睜開眼睛,訝然發現騎軍竟是在二人身邊一繞而過。還沒等二人體會劫後餘生的感覺,就覺得頸後一疼,隨即暈了過去,彷佛間似乎聽到‘此必是曹操謀士,去十人押走。’
後軍大亂,煙塵四起,更有慘呼之聲,曹操焉能不覺?現在正是關鍵時刻,眼見得夏侯惇引衆將已然快將孫觀大軍殺盡,不想後軍更生事端。真不知斥候是怎麼搞的?曹操暗罵。只是此時卻不能慌張,當下看看身邊諸人,止有典韋許褚張頜高覽在身旁,鞠義在南皮,而徐晃在北海,其餘諸將正隨夏侯惇在前方廝殺。當下令道:“張頜高覽,你二人且去後軍,攔截對方人馬。”張頜高覽領命而去。曹操這才放下心來。
且說趙雲引騎軍潛至曹操大軍後方,一舉發力襲破曹操後軍,卻見得曹軍甚多,分佈甚廣,而其前軍正與孫觀軍殺的難解難分。自己這點兒動靜根本無法使曹軍大亂,擾其陣勢,降其士氣。當下一咬牙,便對身後軍士道:“諸君且引軍往陳別駕處聽令,只留吾之親衛即可。”
那騎兵小校一愣,隨即應諾,然離去之時忽問:“將軍欲何往?”
“吾要直闖中軍,爾等切記,只見曹軍中軍大亂,便大呼曹操已死,如此,事成矣。”趙雲叮囑道。
那小校一愣,隨即恭聲道:“諾。”引軍去尋陳羣。
趙雲看着此人引騎軍離去,暗讚一聲:當斷則斷,真將才矣。轉身又對自己的二十個親衛道:“吾去衝陣,爾等可敢跟隨?”
“願爲將軍效死。”親衛們齊聲答道。他們存在的意義便是追隨趙雲,須知軍規,主將陣中亡,其親衛皆斬。更何況,趙雲亦是軍中男兒的偶像。
趙雲見狀大笑:“此戰後,吾爲爾等請功。不論生死,爾等子女皆入雲龍內院。”諸人大喜。
“吾與主公義結兄弟,然世人皆知劉關張楊之名,鮮有曉得趙雲之名。今日戰後,吾名必將哄傳天下,爾等之名,亦將隨吾傳遍天下。”趙雲傲聲道。言畢,銀槍一指,二十一騎徑往曹操中軍方向衝去。
“俊乂,前方似有敵情。”高覽指着前方滾滾而來的煙塵道。
“嗯,吾等且迎上去。”張頜點頭道。
二人引軍迎了上去,卻發現乃是朱靈路昭。“二位將軍爲何如此驚惶?”張頜皺眉道。
“張將軍,高將軍。”朱靈路昭見有人攔路,本是驚破了膽,一看乃是張頜高覽,方舒了口氣。
“到底何事?後軍爲何大亂?可是有敵軍襲營?”張頜問道。
“二位將軍,後軍被徐州大隊騎軍襲擊,已然潰散。軍士各自逃命。吾等押解沮授田豐,正迎上敵軍,卻被其擊敗,奪了二位先生。”朱靈道。
“哦,”張頜見二人灰頭土臉的樣子,倒也不虞有他,當下道:“既如此,汝等且往中軍見過主公,吾與高將軍迎敵。”
朱靈路昭鬆了口氣,辭別張頜高覽,便往中軍去見曹操。
張頜高覽方行片刻,忽地又見二十餘騎迎面而來,高覽也不在意,只皺眉道:“不知又是哪位將軍戰敗而逃。”催馬便迎了上去。張頜亦是不疑,緩緩跟在其後。
然而那二十餘騎見了這支軍馬卻不曾停下,反而提速衝了過來,高覽覺得不對,當下喝道:“吾乃高覽,來將何人?”話音方落,就見那當先一騎,白袍銀甲,一槍刺來,猶喝道:“常山趙子龍。”高覽大驚,欲要舉槍迎之,卻哪兒來得及,只覺得右肩一痛,鐵槍已然把持不住,跌落與地。而此時,那餘下的騎兵亦是一槍刺來。好個高覽,身子一歪,往左邊倒了下去,避過了這一槍,也避過了剩下的槍刺,而自己也掉落馬下了。
再說張頜,見來騎不停,心內亦是覺得不對,後見其衝向高覽,不由大驚,當先一催馬,衝了上去。正見那當先一將一槍刺向高覽,高覽已然避之不及,心內一急,忽地把掌中鐵槍投了出去,直刺那將。那將卻也了得,硬生生把刺向高覽咽喉的銀槍轉了個角度,槍刃劃過高覽的右肩,而槍尖正擊在自己扔出去的槍尖上。自己的槍受了外力自然飛了出去,而自己卻看的清楚,那將領的銀槍自槍尖至槍纂,正是一個弧形。眼見得那將就勢衝了過來,自己又無軍刃在手,當下亦是身子一歪,往右邊側了過去,卻是恰恰避過了那將及隨之而來的大槍,而自己亦是無奈地滾落在地。而此時,那將領的大名已然吼了出來,常山趙子龍。
趙雲見二將避過,也不追殺,只是就勢將二人領的軍馬衝散,徑直往曹操中軍方向衝去。
“真險!”張頜自地上起來,正迎着被軍士扶起的高覽,當下便道。隨即二人臉色大變,同聲道:“主公。”
“主公處尚有許褚典韋,不至有事。”張頜忙道。手下卻不敢怠慢,忙給高覽包紮了傷口。整理軍馬,拾起兵刃,亦往中軍趕去。
趙雲領着二十騎直往中軍殺去,前方曹操的那杆帥旗實在惹眼。趙雲的目標便在那帥旗之下了。這好像叫什麼斬首作戰,不就是擒賊先擒王麼,自己的那個五弟就是喜歡弄些奇奇怪怪的說法。趙雲一邊催馬前行,一邊揮槍收割着曹軍士兵的生命,而自己的腦海裡卻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遠在南方的五弟。人啊,真是奇怪。
“主公,正是此人。”朱靈路昭指着遙遙而來的趙雲,出聲道。
“哦?”曹操極目看去,但見一白袍銀甲的將領直往此處殺來,而自己那些迎上去的將校軍士卻是沾着便紛紛倒地,不由讚道:“真勇將矣。奉孝,可知此乃何人啊?”
郭嘉在一旁笑道:“聞得徐州有兩將喜與沙場之上着白袍銀甲,二人皆爲劉備義弟。一爲楊雷楊宇霆,一爲趙雲趙子龍。現今楊雷正在江東與孫權大戰,那此處必是趙雲了。”
“這勇將,如何都去了劉備手下,真乃憾事矣。”曹操連連皺眉,有些唏噓。
“主公何出此言,某願出陣,斬其首級。”許褚忽地出言道。
“無須如此,主公只需命弓弩齊射,便可將此人殺之。”郭嘉笑道。
“不可,其與吾軍攪在一起,如何放得箭?傳令下去,命衆人圍攻,不得單獨鬥陣。”曹操皺眉道,卻是想起曹純曾經說起的那個破去自己虎豹騎的將領。
“主公,軍士們攔截不住,其人往此處殺過來了。”許褚看的清晰,忙道。
“哦?”曹操一看,果然趙雲已然衝至一百五十步處,已然與許褚的虎衛軍殺在一起。虎衛軍雖然精銳,卻亦不是其一合之敵,只見寒芒連閃,一個個虎衛軍士飛了出去。
“主公,其人不可力敵,且放箭吧。”朱靈路昭是見過趙雲衝擊後軍時的情景的,雖然不知爲何趙雲只有二十一騎在此,卻知道這個人實在不是圍攻能拿下的。
“唔,”曹操一皺眉,喝道:“放箭。”
許褚聞言,一聲令下,弓弩手已然就位,直指那正在衝殺的二十一騎。那些虎衛軍雖是許褚手下,卻也顧不得了,再說其本職便是保衛曹操,如此,即便死在箭下,只要曹操無事,其人便可瞑目吧。
“放箭。”許褚令下,咻咻一陣破空之聲,隨即就見得那二十一騎中寒芒大漲,箭雨過後,只倒下三騎,其餘人等不過插着一兩支箭而已,而虎衛軍則倒下大半,至於趙雲,卻是毫髮無傷。
“賊子竟敢放箭。”趙雲大怒,大槍一掃,瞬間擊飛面前的五個虎衛軍士。此時卻將大槍往地上一插,取弓搭箭,一箭徑取曹操。
只聽得嗡地一聲響,曹操就覺得耳邊叮噹一聲,隨即便看到典韋的鐵戟擋在了自己面前,那鐵戟月牙上,正嵌着一個箭頭。而那箭羽,兀自嗡嗡直抖。下一刻,典韋已然站在曹操身前,那標誌性的甕聲甕氣響起:“主公且退,此人箭術不可小視。”
“好。”曹操驚魂未定,急忙答言。恰在此時,就聽得又是嗡地一聲,曹操急看,並不見典韋鐵戟之上有箭支。正在疑惑,忽聽得郭嘉顫聲道:“主公,帥旗。”
曹操急忙擡頭,正見大旗緩緩飄下,卻是趙雲一箭射斷掛大旗的繩索。心中不由大怒,急忙看去。正見趙雲已然搭上第三支箭,斜斜指了過來。心中一顫,忙道:“仲康,且護着奉孝退往北海。典韋,隨吾而退。”典韋許褚急忙應諾。
此時,忽然聽得前軍廝殺出又是一陣大喊,“曹操已死。”緊跟着又是一陣鼓譟,“援軍到了。”曹操急忙看去,只見煙塵滾滾,不知多少人馬殺往前軍,心中更是憂慮,忙道:“快退往北海。”典韋許褚急忙擁着曹操郭嘉退去,而朱靈路昭引着親兵用盾牌護住周圍,亦是跟着退了下去。
PS:深圳也會停電,我暈。好在六點鐘來電。丫頭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