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麴已降曹

第三百八十五章 麴已降曹

衡水有特曲,舉杯不能已。醉臥心翱翔,醇香漫酒槽。---------東車君

話說大清河對岸的碎石岸邊,河水中無聲無息鑽出陳龍,腳下微微一點,已經升空飛入叢林。白天一箭算是投石問路,無論敵人有什麼陰謀,自己也要將它化解。

叢林中黑壓壓無法視物,陳龍嘗試着將團息功提升至極限,真氣轉入眼耳穴脈,立刻感官提升數倍,依靠敏銳聽覺,陳龍悄然到了白天暗哨跌落的樹下。仔細聆聽良久,確認無人之後,陳龍晃亮火折,照亮了幾尺內的空間。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灰苔,林木間泥草鬆軟,留下了不少雜沓的腳印,還有拖動屍體的拖痕,以及些少的血跡。陳龍細數了一下腳印,監視自己的這個小隊應該有五到六人,其中一人的腳印甚淺,應該是輕功不錯。陳龍沿着暗哨跌落的樹爬了上去,見樹冠上開闢出一處能落腳的地方,鋪了一層細草,用於觀察和休息。陳龍用火折照着翻檢了一下細草,卻一無所獲,正準備翻身下樹,忽然目光一閃,見旁邊枝椏上掛着一塊布條,扯過來一看,卻是一個裝炒米的白布袋子,裡面的炒米早已撒光。想是那人中箭之時正在吃乾糧,被陳龍一箭射落,跌落時手裡的布袋子被樹枝掛住了。

陳龍將布袋子塞到懷裡,準備回去再細看。翻身落地之後,陳龍循着腳印繼續搜尋,想着能找到埋藏屍體的地方,到一處小溪邊,腳印沒了蹤影,對岸也沒有登陸的痕跡,看來是上了舢板之類的東西,順水漂流了。至此線索斷絕,陳龍想不到這些人如此小心,連屍體也帶走了,幾乎沒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除了那個被樹枝掛住的布袋子。

又搜尋了一圈,確認沒什麼異常之後,陳龍潛行回了客棧,仍然從陽臺進入房間,神不知鬼不覺,天色剛好濛濛放亮。

陳龍換了衣裳,拿出米袋子,在手裡仔細把玩研究。那米袋子細細長長,用料講究,以一根細帶子穿入袋口,便於隨手緊扎,整體做工相當精緻。陳龍暗暗納罕,這米袋子如此講究,絕不是尋常軍將的物品,倒更像是世家大族給子弟專用的定製米袋。

陳龍將米袋收起,看着潺潺大清河,內心有些煩亂。如果甄宓自己在這客棧房間裡等待自己歸來,敵人潛水到陽臺之下,可以輕而易舉將甄宓劫走,想想真是後怕。想起甄宓,內心更亂,陳龍起身洗漱,用冰涼的水冰鎮一下紛亂的思緒。如果對面的監察哨根本就是等待自己刺客,又是某個世家大族的子弟,那這次的陰謀,就不止麴義有異心這麼簡單了。

天色大亮,麴義親自來迎,彷彿沒事人一般,對公孫瓚和陳龍同時送家人出城隻字未提。不過,麴義卻信誓旦旦的交代了一下,昨天特意去勘察了對岸叢林,發現不少腳印和人員活動的痕跡,懷疑確實有破壞分子滲透進了滄州,目的不明,有可能是蓄意破壞三方同盟。至於是不是袁紹派來的,目前還沒有證據證明云云。麴義又表明三方同盟對付袁紹目前纔是頭等大事,陳龍聽了,倒和自己今天凌晨親自勘察過的現場相似,麴義並沒有完全說謊,心裡更添疑惑。只是麴義的角色,絕非不知情者那麼簡單。

此時公孫瓚加入,麴義又說,已經傳令沿途部隊,嚴密保護兩人家眷沿路回家安全,儘可放心。陳龍、公孫瓚兩人心中都不是滋味,一天沒收到家人安全抵達的消息,一天放不下心來。此時話題已盡,麴義指着拉上來的幾匹軍馬道:“兩位將軍,可隨我一同去看望田豐。”

田豐在滄州的府邸規模甚小,不過是前進後院,中間是主要的住宅區。三人在麴義軍隊護衛下,到了田豐府前下馬,軍士將大門打開,三人魚貫而入,直進到田豐養病的後院。

後院是個三合院,左邊一排耳房,右邊一排似乎是酒窖,房間門口放着一些酒罈。正中是田豐的臥室兼書房。陳龍何其敏感,眨眼間心中就生出兩個疑問,右邊酒窖,似乎與整體格局格格不入,不知道爲何專門安排酒窖在這裡。還有就是上下進出的都是男性僕人,而且身材健壯,難道都是爲了主人的安全特意安排的軍人?

麴義讓從人守在門外,親自帶領陳龍和公孫瓚進入中間的房間。房間裡點着幾根白蠟,視線昏暗,陳龍運足目力,終於看清了躺在中央牀榻上躺的正是田豐。只見他面色灰敗,雙眼呆滯,哪裡還是昔日那個明察秋毫的田豐?

陳龍趨前,問道:“元皓,沒想到你大病若此!究竟怎麼回事?”田豐聽到陳龍聲音,勉強翻起眼皮,那眼神雖然看見陳龍,卻明顯陌生,陳龍想起昔日見面,自己還是龍珠,不由暗罵自己糊塗,說道:“我就是龍珠的主公,南鄉候陳龍。”後面的公孫瓚也發生慰問,麴義也趨前看着田豐。

本以爲田豐的眼神會有所變化,沒想到田豐仍是那副沒有希望的眼神,並不答言,只是瞪着東面的牆壁發呆。陳龍掃了一眼東面的白牆,只見龍飛鳳舞,似乎寫着一首打油詩。麴義說道:“田軍師喜好杯中之物,還特意在家裡弄了酒窖,這首打油詩就是他某日酒醉後塗抹的,也不知寫些什麼。也許是喝酒喝出來的病,不幸得了皰疹,大夫說只能吃些疏散的藥靜養,待皰疹自愈。”

陳龍估計,田豐是因爲喝酒傷肝,身體抵抗力下降,被病毒細菌感染,得了帶狀皰疹之類的頑疾。但也不至於精神如此萎靡,眼神如此癡呆,這背後究竟是什麼故事。

田豐眼神不再變化,無論陳龍和公孫瓚說什麼,他只是瞪着牆上的墨跡發呆。陳龍不由順着他目光多瞟了幾眼牆壁,好在能認識那些字跡,只見上面龍飛鳳舞寫着:“衡水有特曲,舉杯不能已。醉臥心翱翔,醇香漫酒槽。”

陳龍沒覺得如何,問麴義道:“麴將軍,爲何不見元皓家人在旁服侍?”麴義顯然早有答案,說道:“侯爺有所不知,田大人髮妻前些日子病死,因此田大人每日借酒澆愁,得了此病。有個兒子在南陽遊學,因此身邊只有下人侍候。”陳龍釋疑,心中卻很不是滋味。

從田豐處出來,麴義領着兩人來到帥府會談,帥府廊下,已經擺了一席家宴。席間麴義頻頻勸酒,陳龍問道:“元皓病篤,結盟之事卻是他書信提出,不意他遭遇如此變故。麴義將軍,酒也不必多喝,你可準備盟書,簽好了我就要回去了。”田豐短期內無法自愈,甄宓那邊還懸着心,陳龍已經失去了說服麴義歸降的興趣,只想儘快回到鄴城組織新的北方統一方案。

麴義笑道:“侯爺再忙,也要先喝了這頓酒吧!盟書已經備好,下午就可以簽署。”說罷又舉杯相勸,陳龍只覺難以下嚥。

忽然呂常上來打個眼色,陳龍起身如廁,呂常跟在後面小聲道:“剛纔一輛馬車,從後面繞進了麴義府邸。主公讓我多觀察,所以我一直在拐角那裡看情況,卻發現有客人走了後門。”陳龍微微點頭,不動聲色繼續走路,腦中卻開始極速運轉,這麴義一直勸酒不迭,後院又來了一組神秘的客人,這裡究竟藏着什麼樣的陰謀詭計?

如廁歸來,見廊下放着酒罈,腦中不由想起田豐的酒窖,進而浮現田豐那呆滯的眼神,最後又想起他死盯不放的牆上那首飲酒的打油詩。陳龍緩緩邁步,走上幾級臺階,那首酒詩不斷在腦中重演。

“衡水有特曲,舉杯不能已。醉臥心翱翔,醇香漫酒槽。”

酒詩如畫,在陳龍腦中懸掛起來,也是福至心靈,那詩中字跡緩緩分拆組合,彷彿陣列,在陳龍光腦中重新排列。電光石火間,一組文字清晰印入了陳龍腦海,令他心臟猛的一驚,同時又對滄州的事變豁然貫通,終於明白幕後是什麼。

光腦中那四個字,正是全詩每行末尾的四個字,陳龍緩緩默讀那四個字道:“曲...已...翔...槽。麴已降曹!”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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