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兩岸猿聲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唐.李白 《早發白帝城》
話說徐庶徐元直帶着聯合益州劉焉的使命,獨自登舟而去,此去千山萬水,主從之間,也有許多離情別意。帆影慢慢遠去,商船越變越小,岸邊的陳龍才緩緩打馬回程。
此後幾天,張寧連續派出了將近五百名諜報人員,化妝成山中獵戶進入商洛山深處,務求在商洛山中發現董卓伏兵的駐屯之所。張郃已經上任第二軍團的副軍長,將衡陽、零陵、桂陽三地的衛戍部隊再次進行輪換,換兵不換將,迷惑敵人暗探的視線。陳龍利用部隊換防的理由,將第一軍團拉出城外,躲開城中暗探的雙眼,漸漸化整爲零,假扮成義從、流民、鄉勇、商人、遊客,神不知鬼不覺潛入武陵太守金旋的地盤,又經過江陵郊野,向着夷陵長江南岸的荒野集結。
武陵金旋兵微將寡,對與零陵交界的道路山野,防守十分稀鬆,偶有當地的義從團隊攔路,也不過是爲了保衛村縣安全,收點過路費什麼的,對過往的人員並無仔細盤查。陳龍、趙雲、甘寧、郭嘉、周不疑、周倉六人,在部隊換防完畢之後,也攜帶乾糧食水和隨身武器,化身做鹽商,乘一艘大船前往夷陵。特種部隊二百名超級戰士,自呂常以下,均化身爲大鹽船的護衛、船伕、伙伕、挑夫、師爺等人物,隨船經湘水、荊江,直奔荊州和益州交界的夷陵。
零陵防務全權交給了黃蓋、蔣琬等留守官員,陳龍、趙雲等的去向卻成爲絕密,只有張寧在陳龍沿路的鹽船停靠地點,都着手設置了掩人耳目的暗探藏身之所,董卓的情報就在這些地點流轉,以便陳龍及時取得董卓部隊的情報。
徐庶離去之後一月有餘,陳龍的鹽船一路繳納賦稅,順利來到了長江荊江段北岸的江夏。江夏本就有一個情報點,陳龍在此處得知,暗探搜索的商洛山南麓,並無任何發現,現在搜索的重點已經集中到商洛山北麓、東麓和西麓。
鹽船繼續前行,閒來無事,陳龍就和身邊的將領軍師,討論西涼攻略。現在最怕的就是董卓已經失去耐心,大軍重新進入長安,那時董卓軍背靠堅城,可以說立於不敗之地。那時陳龍好不容易進入商洛山的部隊,根本沒有能力拿下長安城的攻擊能力,恐怕只能無功而返,徒然給劉焉奪取了漢中。
郭嘉道:“此事容易,立刻讓情報點傳令給洛陽趙達,通過何後取得皇上詔命,命主公立刻帶兵進駐長安,協助消滅叛軍。同時傳令給主母,讓黃蓋親自領軍一萬,通過水路大張旗鼓到衡陽,待皇上詔命一到,立刻沿敵人預想的道路出發,緩緩趕赴長安。此消息一出,恐怕董卓就會盼着零陵部隊儘快進入他的伏擊圈了,怎會輕易放棄這個機會?”
陳龍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奉孝妙計。”是夜,剛好船行到江陵,也有張寧佈置的情報點,陳龍命人將兩份指令都迅速發出不提。
放下陳龍和青龍軍集結不表,單表徐庶曉夜行船,到了夷陵。水勢越來越湍急,這一日到了長江三峽入口。當時雖沒有三峽之說,但兩岸自此處突兀升高,山峰壁立,浩大的江水從峽谷中衝出,更顯氣勢滔天。夜裡再不可行船,只好曉行夜宿,商船經過益州水軍的檢查,逆水而上,緩緩進入長江最險峻美麗的一段江水。
徐庶靜靜立在船頭,眼中望着兩岸青山,耳中聽取兩岸猿聲,不由深深吸了一口純淨的空氣。美景如畫,氣候宜人,偶有險灘,實增船行之趣味。徐庶心頭感慨,他此次來參加科舉,只是聽說陳龍新政之名,出於好奇。沒想到得遇明主,如此信任有加,直接就將自己重用,任命自己爲益州特使,參與到如此重要的戰役之中,從此有了自己發揮的舞臺。
三峽出口,就是著名的江州,後世的名城重慶。嘉陵江水在這裡匯入長江,又有八渡水、西漢水、白龍水、渠水、涪水等支流匯入嘉陵水,可謂水系發達。徐庶早年也曾遊歷四方,卻是首次見識依山而建的城市,見樓層疊戶,房屋緊鄰水邊崖岸,不由歎爲觀止。
船行又復兩日,從江陽郡轉入沱水,一日後到達成都。到達時正是午後,徐庶知任務緊急,不顧舟車勞頓,直接帶着幾個從人,到郡府遞上零陵特使求見的正式通函,得到的回覆是三日後劉刺史才能接見。
徐庶心有不甘,就在郡府門外立了一個下午,終於等到刺史劉焉的車馬駛出郡府。徐庶挺身而出,攔住車馬要道,口稱:“某乃交州刺史陳龍特使,因有十萬火急的軍情,特來拜見。此事關乎漢中,請益州刺史立即接見。”劉焉聽到漢中兩個字,終於答應明日一早接見。
次日一早,徐庶終於踏入了郡府高高的門檻。劉焉卻是姍姍來遲,身後帶着幾個彪形大漢,直入郡府正中的議事廳,端坐於高臺之上,大喝一聲:“將昨日攔我車馬的狂徒拿下!”
徐庶被幾個大漢捉小雞般扛上議事廳來,雙手反攏,捆了個結結實實。那幾個劉焉的守衛想強壓着徐庶跪下,徐庶昂然不跪,忽然膝蓋捱了重重一腳,徐庶站立不穩,噗通倒在地上,立刻又掙扎着站起,怒目瞪視劉焉。
劉焉雖已年近五十,但保養得當,皮膚白皙,倒像是三十多歲的後生。見徐庶十分硬氣,從腰間掏出一把晶光燦然的匕首,輕輕削着指甲輕蔑的道:“吾乃漢室宗親,漢景帝之後也。當今聖上,論輩分也是我的子侄。陳龍不過區區一個說不清來歷的混混兒,也敢到我這裡吆五喝六。看在你還有幾分硬骨,我就給你個說話的機會。若你不能說出讓我信服的理由,我這裡有的是讓人生不如死的酷刑。”
徐庶夷然不懼道:“君郎刺史,我不過一個小小使者,沒想到竟讓刺史畏懼如此,想是聽過我主陳龍的威名?今日我之將死,根本不值一提。可刺史大人困死益州,就在眼前,到時候別後悔沒聽我今天這番話。”
劉焉聞言,臉色一怒,忽然哈哈大笑道:“吾益州兵強馬壯,山川雄奇,江流湍急,道路險阻,世世代代可傳承下去,誰敢來捋我的虎鬚?”
徐庶也哈哈大笑道:“我聽說益州分爲東西兩川,怎麼區區一個漢中,蘇固之流佔據已久,怎麼不見刺史大人拿下?照我看,您只是一個東川刺史罷了。”
旁邊的打手喊了聲:“大膽!”正欲出手毆打徐庶,劉焉忽然重重咳嗽一聲,揮手止住了打手道:“你主陳龍,偏在零陵一隅,又有何能爲?”
徐庶大聲道:“我主陳龍,乃天人也。自從劉度讓賢,劉賢歸心,起於零陵,不過數千兵馬。制定新政,廣受流民,授予田畝,百姓安居;又有將士用命,荀氏家族、陳氏家族、龐氏家族、均有名士輔佐我主。黃巾作亂,我主奉詔討伐河北黃巾,不過數月,斬匪首張角頭顱而歸。輕取衡陽,拿下桂陽,交州士燮傾心投降,青龍軍擴張至十餘萬衆,不過都在旬月之間。可謂天時、地利、人和盡得矣,一飛沖天,指日可待!”
“反觀君郎刺史,把個小小益州當做安身立命之所,滿足於割據一方,將不過幾十員,兵不過幾萬人,連應該屬於閣下的西川,都掌握在蘇固之手。請問,刺史大人慾去一趟長安,難道還要跪下請蘇固給您讓個道嗎?”
劉焉闃然一驚,拍案而起道:“鬆綁!”
見手下一時沒反應過來,劉焉拿了匕首,親自下堂,將徐庶雙手的繩索割斷。扶着徐庶雙手道:“先生,我何嘗不日思夜想,如何拿下漢中。請先生有以教我,陳龍刺史遠在零陵,如何才能助我成功?”說罷竟是躬身一揖。
劉焉其人,並非一無是處,他年輕時在州郡任職,因爲宗室身份而被授予郎中一職,後因座師祝恬去世而離職。在陽城山,講學教授。後被推舉爲賢良方正,司徒府隨即徵辟。歷任雒陽令、冀州刺史、南陽太守、宗正、太常等官。
爲官期間,劉焉目睹漢靈帝朝綱混亂、王室衰微,故向朝廷建議說:“刺史、太守行賄買官,盤剝百姓,招致衆叛親離。應該挑選那些清廉的朝中要員去擔任地方州郡長官,藉以鎮守安定天下。”他本人自請充任交州牧,意欲藉此躲避世亂。後來陰差陽錯,到了益州上任,暗中殺害天使,隔絕道路,遂行割據之事。沒想到派到漢中的蘇固,挾漢中地利,再度割據,反倒控制住了益州通往京都的咽喉。劉焉一直耿耿於懷,但兵力有限,始終沒能趕走蘇固。忽然來了個當紅炸子雞陳龍的特使,劉焉怎會放過這個機會?
此後,劉焉和徐庶一拍即合,全盤答應了與陳龍合作的條件,徐庶一帆順水而下,後面是劉焉派來的二十餘條兵船,在秭歸南岸將已經秘密集結的青龍軍約三萬人趁夜接上,沿嘉陵水路直到劍閣。
陳龍仍坐鹽船,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他可不想輕易驚動劉焉,反倒讓人起了其他的野心。這一日,船到江州,幾人剛剛走下船梯,見船梯邊早有一人等候,仔細一看認識,卻是張寧手下的暗探頭目,昔日黃巾首領蘇曼。蘇曼一臉疲憊之色,躬身施禮,輕身言道:“主公,我已在江州等候多時,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