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前方有大批匈奴疾騎,正連綿不斷涌來,某等是否暫且退避?”
弘農縣處,呂布已經收攏了數百潰兵,且抓了幾位醫正,搶掠了一些藥館、富戶,擄來了一些藥材、糧草,躲匿在一富戶的屯糧倉庫當中。此刻,燃起的篝火,映亮着呂布那陰鷙悔恨的臉龐,胸中難以平息的挫敗怒火,恨不能燒得那篝火更旺盛幾分。
然而,當呂布聽得了侯成的彙報後,臉上的神情終於平緩了一些,開口說道:“告訴兒郎們,暫且不要出去收攏潰兵了。避開那些匈奴疾騎,休憩幾日,說不定過幾天,某等便要重返長安了。”
“重返長安?”臧霸聽後,皺眉忍着膀子上兩處刀傷的疼痛,疑惑問道:“主公,您之前不是已經說,長安不再是我們幷州狼騎的狼窩,怎麼現在?.......”
“以前,我不懂兵法,也只有狼的殘忍和驕傲。現在,我才明白,狼不僅要殘忍,更要狡詐。換在我們身上,那狡詐,就是兵法虛實.......”呂布淡淡說出這番話,沒有給臧霸解釋匈奴疾騎出現和他們重返長安的關係。但心中卻是暗暗想着,回到長安之後,定然要苦讀一番兵書。
可還未待呂布想起要讀那些兵書的時候,倉庫門外,便響起了一陣廝殺聲。呂布不由皺了皺眉,忍着傷勢站了起來,開口道:“成廉、郝萌、曹性,隨我出去看看。”
點名三人,成廉和郝萌受傷較輕,而曹性雖然傷到了腿,但不影響他百步穿楊的神技。聞言之後,立時再鼓起血氣,隨呂布出門。
而剛一開門,呂布便看到,是自己的部下和幾十遊散的匈奴騎兵交上了手。見此情景,呂布本欲惱怒部下不遵他躲避匈奴疾騎的命令。但隨後伸眼看到廝殺陣中,一員女將戟法凌厲,馭氣而使之連綿不絕,不由大概猜到事情的本相。
那女將,正是呂布之女呂綺玲,此時她守着一輛馬車,不時擊殺或擊退幾員匈奴騎兵,逼得他們不敢近前。而自己的部下,也紛紛於外圍解救。呂布再不及思索,縱馬直奔上前,運起方天畫戟,只是一番衝殺,便徹底將那些匈奴遊騎的巡梭陣型衝散,隨即便帶領部下,圍而殺之。
一炷香時間不到,那幾十名匈奴遊騎便被呂布擊殺殆盡。幾個慌忙欲逃的傢伙,也被曹性幾箭射落馬下。直至此時,呂綺玲纔打馬上前,開口向呂布說道:“父親,女兒沒用,被這些匈奴人纏上了.......”
“無事,”呂布淡淡擺了擺手,仔細檢查了一下這些匈奴遊騎身上並沒有號角、吹哨之物後,開口道:“只不過是一股遊散的騎兵,並不是匈奴的前哨探兵。不會引來匈奴的大軍圍剿........不過,玲兒,你是如何到了這裡的?”
“長安大亂,女兒見街上盡是那些涼州狗,便讓孃親、姨娘收拾了衣物細軟,由家將護送着,欲尋爹爹。後聽到爹爹已經逃出長安,便記着您說過的呂家標誌,一步步尋到了這裡。”呂綺玲說着,臉上有些不可置信,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道:“父親,女兒聽說,那些叛軍不過是李傕、郭汜之流率領,您當年多番向女兒說過,他們之流,不過鼠輩土雞,不值一曬。怎麼長安故都,竟會淪至此等人之手?”
呂布聽到呂綺玲這一問,臉上不由浮出悔恨無奈的落寞,開口道:“爲父怎會敗在那些人手中,這長安幕後,乃是那錦馬超一手操控啊.......”
“馬超?”呂綺玲大呼一聲,臉色憤恨之色更濃,正欲咬牙切齒說出自己一定要替父報仇之類的豪言壯語時,卻看到馬車的門簾被撩了起來,劉修一臉平靜,淡淡說道:“果然是他。”
“什麼果然是他?姨娘,難道你早就知道馬超會攻陷長安嗎?”呂綺玲見劉修突然說出這番沒頭沒尾的話,不由開口問道。可看到劉修和呂布均是一臉無奈無力的神情,不由大怒道:“難道你們,真的被那個傢伙徹底擊敗了嗎?”
呂布和劉修,聽到呂綺玲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激昂,臉上不禁露出一抹唏噓惆悵。隨後,劉修擱過呂綺玲,徑直看向呂布,開口道:“這是我離開扶風時,馬超讓我轉交給你的一封信。他說要在你遠離長安時再打開,我想,現在應該是時候了。”
“修兒,你看起來.......”呂布伸手接過劉修遞來的信件,看出劉修的落寞和痛楚,非像是源自自己大敗,不由關懷問道:“莫非有什麼心事?”
“無他,只是玲兒讓我隨她一起走的時候,我在想,我是不是應該留在長安,爲皇家守陵......”說罷,劉修再沒有看呂布一眼,回身便鑽入了馬車。那落下的門簾,似乎也成了呂布同劉修之間的一層隔閡。
呂布知曉劉修的心痛,但此時他已經無力顧及這些兒女情長。展開手中信件看到,馬超的字跡仍舊那麼潦草難認:狼出籠牢,天地任遊。南陽袁術,早有稱帝之心,可暫去蟄伏,待風雲變動時,自有一片山林可供嘯傲。
呂布看完,不禁有些難以理解馬超的意思。他想不到馬超爲何會幫他尋覓出路,甚至,字面上的意思當中,隱隱還斷定自己會獨樹一幟的機遇?
匪夷所思!
呂布大惑不解,隨手便想將這封信件扔掉。可轉手之間,卻聽呂綺玲喊道:“父親,那背面還有字跡!”
呂布一驚,急忙翻轉信件,仔細一看,只見背面的字跡,仍舊難看,但文風卻調侃至極:敗了吧?難受吧?看到匈奴騎兵了吧?想等着他們擊敗叛軍之後,再回長安重掌兵權吧?別做夢了,你以爲那匈奴兵真是劉協喚過去的?告訴你,那是我逗劉協玩兒呢.......
看完這番話,呂布真的再也忍不住,直接撕碎了那封信,大喝道:“我呂布脫朝廷政治掌控後,難道還會落入你馬超之手?!”
“父,父親.......”呂綺玲看到呂布陡然悲憤變色,不由擔心起呂布,上前問道:“那信中說了什麼?馬超欲讓呂家降了他馬家不成?”
“降了馬家?”呂布聞言,嘴角發苦,低聲道:“若是當初,我不那般心高氣傲,降了馬超,說不定也是一番出路........”
“父親!您可是天下無雙的戰神!!怎能如此這般墮了自己的志氣?!”呂綺玲聽着呂布那甘心認命的低語,不由得大怒說道:“有朝一日,女兒定然要替父親取得馬超的項上人頭,來贖他今日之辱!!”
而已然還有百里便至秦關,正與身邊新得政略大才鍾繇探討馬家新政的馬超,不由得打了一個噴嚏。擡頭看了看頭後,裹了裹身上的裘衣,喃喃道:“也不知道,兵工廠那些技師,發明了珍妮紡紗機了沒?這連皮帶毛的裘衣,真心不保暖啊.......”
可就在這時,蕭天突然擎着一面綠色旗幟,急速奔向馬超陣中,高聲開口道:“主公!前方十里處,發現一股千人騎兵,不知是敵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