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9 本命燈滅
“先帝尚在之時,公即爲肱骨之臣,深得先帝賞識,先帝去後,公多年輔佐聖上,殫心竭慮,瀝血叩心,朝中無人不知。”諸葛亮道。
“丞相深知臣之一片忠心。”楊儀感動道。
“若我難過此劫,便將大事兒託付給公,望公能帶領我軍,順利撤離五丈原,莫讓將士們有失。”諸葛亮道。
“臣定當不辱使命。”楊儀接連叩頭,心中無比激動,諸葛亮的話似乎已經表明,他將繼位統領全軍。
“先生,楊儀是個小人,你怎麼把他給誇上天,還又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了他,”等楊儀離開之後,王寶玉不解的問道。
“楊儀必圖繼我之位,他可將大軍帶回,費禕不通軍務,姜維資歷尚淺,皆不可用也。”諸葛亮解釋道。
“魏延可是老將,論水平和資歷都不比楊儀差,怎麼不交給他,”王寶玉又問。
“唉,若是將大軍交給魏延,他必會與司馬懿血戰到底,大軍倒是真回不去了。”諸葛亮嘆道,不乏對魏延充滿了惋惜。
“但是楊儀和魏延不太和睦,楊儀得勢,難免會打壓魏延,朝廷失去一員猛將,國力也漸漸衰弱。”王寶玉提醒道。
“三國相較,我朝最弱,風中飛絮,枝頭枯葉,我也只考慮得到一朝之事,卻顧不得日落之時。至於魏延,我自會與其好好交談,聽天由命吧。”諸葛亮微微嘆息,連生死都放下了,對於身後事也不再那麼感傷。
此時的魏延還不知道大營中發生的事情,他正帶領五萬人馬,駐守在靠近司馬懿大營的前線,時刻準備跟魏軍展開大戰。
一切安排妥當,諸葛亮依照譙周提供的祈禳之法,調來四十九名個頭體型年齡相仿的年輕士兵,手拿星旗,環繞大帳,按照方位站定。
諸葛亮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進入大帳,一切事宜都要等到七天後再說。
所謂祈禳之法,就是禱告北斗七星,諸葛亮在帳內的地面上,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狀,擺放了七盞油燈,還有一盞最大的油燈,象徵着北極星,也就是所謂的本命燈。
法術中記載,只要能保證七日內本命燈不滅,諸葛亮就可以再活十年。當然,做法者還必須每日唸誦祝禱文,讓上天得知,降下奇蹟。
將士們都在期望奇蹟的發生,而諸葛亮和王寶玉卻坐在大帳內,喝茶聊天,談笑風生,根本沒當回事兒。
這種低端的法術,根本入不了王寶玉的法眼,這麼做不過是暫時給將士們希望,不讓軍中發生混亂。
“先生,我在後世的書上看到,應該是魏延撲滅了你的本命燈,才讓你無法延續生命。”王寶玉笑道。
“即便真是如此,魏延也定無害我之心。”諸葛亮很確定的說道。
“都說魏延腦後有反骨,早晚必反。”
“唉,老將接連隕落,堪稱上將者,唯有魏延一人,戰功最大,非其莫屬。其人性烈,出言耿直,少有交際,我若去也,其必招惹禍端。”諸葛亮感嘆道。
諸葛亮的話,王寶玉深有體會,蜀漢的大將大多跟他親如兄弟,魏延卻跟他始終保持表面的客套,相處時間不短,卻從不交心。
“魏延戰功赫赫,要是不得善終,倒是挺可惜的。”王寶玉慈悲心又起。
諸葛亮略微思忖了一下,還是提筆寫下了最後一封丞相令,上面明確寫明,任何人不得殺魏延,保證他能夠頤養天年。
轉眼過去了五天,本命燈依舊明亮,一切如常,但是,諸葛亮的身體卻越發的衰弱,變得話語很少,時常閉目假寐。王寶玉只是安靜的陪着諸葛亮,稀粥也喝不下去了,只是偶爾用水潤潤嘴脣。
有時王寶玉累得打個盹,等睜開眼時發現諸葛亮一動不動,連忙上前探測氣息,這才發覺自己心頭狂跳不已,冷汗溼透了衣衫。
“先生,不要睡,最後時刻十分關鍵,再堅持下。”王寶玉輕聲叫醒諸葛亮,諸葛亮緩緩睜開眼睛,勉強報之一笑。
“先生不要多說話,節省些氣力也好。”王寶玉又說道,諸葛亮則點點頭,逆天重生,談何容易,只是這幾天忍受的煎熬,都要趕上一生承受的苦楚。
“我要見丞相,大業未成,他不能離開。”
外面突然傳來了激烈的大喊,緊接着便是刀叉相撞的聲音,王寶玉剛要出去觀看,魏延一下子衝了進來,身上所帶的冷氣,一下子將本命燈撲滅。
王寶玉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果然如此,這個魏延,真是個喪星。
“魏延大膽,你壞了丞相的陣法。”王寶玉高聲呵斥。
一看裡面的陣勢,魏延立刻懂了,萬分悲痛,淚流滿面,他顫抖俯下身體,不停的朝着本命燈吹氣,想讓燈重新燃燒起來。
然而,只有嫋嫋的餘煙被吹散,本命燈再也無法燃起,魏延衝動的拿過另外一個燈,想要去點燃,只聽諸葛亮顫聲道:“吾命當絕,非文長之過也。”
“丞相,末將干擾做法,罪該萬死。”魏延狠狠扇了自己幾個耳光,打得嘴角都流出了血漬。
“魏將軍,丞相都這個樣子了,你就別添堵了。”王寶玉皺眉擺手制止。
魏延大哭不止,無比悲涼,諸葛亮努力坐直了身體,輕聲說道:“文長,你我相知多年,即將別離,可願聽我幾句忠言,”
“末將願聆聽教誨。”
“唉,你與關雲長皆爲赤臉忠義之將,卻皆爲心高氣傲,少朋寡友,不諳圓滑之道。雲長爲先帝結拜義弟,位高權重,倒也無礙,只是你,哎,令人擔心啊。”諸葛亮道。
“末將今生只願聽丞相一人調遣,餘者皆難入眼。”魏延沒體會到諸葛亮話裡的深意,反而能跟關羽列在一起,讓他感覺很有面子。
“且聽我言,我在,將軍無虞,我去,你莫要留在軍中,即刻告老還鄉,免遭奸人陷害。”諸葛亮真誠的說道。
“不能爲國捐軀,苟且偷生,怎爲武將,”魏延疑惑,表情也有幾分不滿。